瘋子留給世界的情書
瘋子留給世界的情書
——(淺評忒修斯之船)
暫時先拋開石察卡的存在問題,這個聰明的瘋子、陰謀家、諷刺小說的創造先鋒、恐怖分子、暴徒、無神論者、喜歡用蔥皮紙當原稿載體的作家,的確沒有在這個世界上誕生過。他的人生包括出生時的第一聲啼哭,皆是虛構。正是如此,在水邊開始,結束,再次開始,再次結束的寓意包羅萬千。
行走在潮濕城市中的潮濕的S.擁有潮濕的內心,一無所知,如嬰兒一樣的認知僅能感受到飢餓、乾渴、乏力、恐懼。欺騙貫穿在厚厚的書籍中,無處不在的S標記。
於破舊的航船上、於逃亡的旅途、於動蕩的年代、于山頂、於水邊、於冬之城、於負空間。意義和方向一直是S.的追求,人們普遍的迷茫心理來自感官的遲鈍和現世的不穩定性。秩序依然存在,但又能存在多久,就像暴風驟雨中飄蕩的船隻,浪花暴怒地拍打著甲板,發出哀嚎。
不需要深度理解,不需要去理會石察卡(虛構)的真實身份。
那艘三桅帆船,承載著S.前進。儘管他自己都尋覓不到的意義,被強制地賦予。被稱為大漩渦的男人是秩序的基礎,船員俱是秩序和思想的肢干。船員不斷更替,秩序也是,每個時間段(航行路線)都會有新的秩序添加進來,舊的、殘疾的被拋棄、替換。而S.為制度,一個剛剛誕生不久,需要時間成長的制度。
索拉?莎樂美?無論什麼名字,每每出現之時,都是S.選擇、磨鍊的過程的引導者。制度的成熟需要犧牲品的血液之澆灌。S.的茫然和無措,冬之城即將吞噬去他最後的感官時,索拉的信件到來,又是S的標誌。S.再次從水邊開始,制度度過了漫長的僵化期,終於向前挪動。
如果在每一個與索拉的真相靠近的節點,S.如果選擇繼續追尋,爆炸、謀殺會毀了制度,讓其屍骨無存。
見不到珍在批註中所說的「逃避」,因為「逃避」不會帶來改變,包括船員,包括索拉,包括S.。往往都在逃避命運的路上與其正面相遇。制度不能改變,即使騙局籠罩了全篇冗長的繁瑣文字。菲佛(或者是歐斯崔羅)所帶來的反叛後果,與S.有著關聯嗎?不過只是秩序在拋棄後的另一種存在方式和生活方式罷了。
制度的成長如同孩童的成長,會有初嘗砂糖的甜蜜,或者跌倒在地的疼痛。記錄在船艙內部木板、報紙、空白紙張的文字,究竟是什麼,推測只是S.大段的意識流寫作。先是用釘子,再是用魚鉤,再是筆。可以用來記錄的物體在S.的手上愈加完善,也暗示了制度的完善。
籠統來說。S.所象徵的制度甚至可以概括社會、國家。或上升至世界與人類層次的內容。水邊開始,水邊結束,而在此結束之後又將重新開始,最淺而易見的體現是那艘維修和破壞不斷發生的三桅帆船,反覆不斷的重生和毀滅,也是開始和結束。秩序的規格不同,所顯示修補制度的補丁大小也不同。可以說三桅帆船是S.的心,是制度的核心。大漩渦和那隻猴子不管何時都在,體現了制度的不滅。
S.的所穿著的衣衫隨章節的推進而愈加光鮮亮麗。
「一切都將重新寫過,這是傳統的一部分。」我無視了直觀的批註判斷,因為承接上下文與結局的這句話十分自然,都自然地令人毛骨悚然。一切重新,暗示了制度的反覆性。大漩渦消失了,S.站上了他曾經的位置,拿起了他的望遠鏡,取代了。如鐵一樣的舊秩序消失,完美無缺的新制度登上王座。
或許有些膚淺,神經質的批註,到底喻意了什麼。就連批註都如此晦澀難懂,忽略其每一個該死的字。
反覆性是我最後得出的唯一結論,也可以說是消失,因為在制度中,消失和新生是共存的。形成的輪迴便是制度的反覆。批註中的蠢女人掩蓋了消失的真相,最終又自己揭開幕布,新的過程和經歷顛覆和修改了舊的真相。
就像一封留給骯髒現世的情書,述說著自己對戀人不滿的同時,也包含著灼烈的愛慕吧。
矛盾的批註漏洞百出,其一直包含的玄機只是局中的局。試圖讓一切變得很複雜,卑劣的石察卡他本身便是現世的未知代詞,是一幅只有空洞線稿的畫,任他人隨意塗抹些色彩上去,所得到的,是和那艘維修了多次的三桅帆船一樣的滑稽事物。而又有愚蠢的疑心,自以為是的人,再次修改,色彩顏料「反覆」覆蓋在原有的位面上。
制度的前進需要放縱,S.「反覆」登上離開船隻,便是探索的過程。在水邊開始,也在水邊結束中的間隙,制度在漆黑中。即使有些黑暗無恥的秩序入列,也只能默許。S.多次被強迫登上三桅帆船,就像書中的第一個愚蠢批註所說的一樣,「厄特沃什症候群」,如果制度在一條路線上停留過久,喪失方向的恐懼感便越重。
所以,消失也很重要,另一方面來看,是一種緩衝。
反觀文字中諸多的人物名稱,鳥的學名,混淆視聽。S.可以說是一種成熟之後足以讓骯髒現世平復的制度,而索拉則代表了完美的智慧,永恆的女性。可是「反覆」中伴隨著恐懼,韋沃達研製的「黑藤」,在不同的時間段,予以S.不同的肉體或是精神傷害。
混亂的黑暗近乎不會改變,而看似正義的秩序卻處處隱藏著危機。前者毫不內疚地破壞安靜,後者卻如同毒素一樣,緩慢地侵蝕。
S.倒入酒桶的「黑藤」慢慢擴散,傳統的一部分達成條件。
新生開始,但又會持續多久?他?她?它?S.?就像是負空間中在冬之城死亡的鳥,跌落在雪地中,沒有流血,僅是自身的羽毛色素全部褪去,一片冷黑的雪中,潔白甚至是蒼白的亡鳥身軀靜置於此。
該塗上新顏料了。在水邊開始,也將在水邊結束,而後會重新開始,又將結束。
S.的航行繼續開始。
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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