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時爺爺那二兩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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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和家師吃飯,東北菜
特色燉魚,鍋包肉,以及皮膚滑嫩的猶如小姑娘的白豆腐。咬在嘴裡,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暢。
飯店門口放著東北的特色凍梨,免費的,我不要臉的去拿了好幾次。全部都囫圇的塞到肚子里。咽下去涼到骨子裡,牆壁上掛著各種東北的特色海報,大雪茫茫,小草房,一個連一個,煙囪衝上不停的出著煙。說不出的好看。
店內一直放著東北的小曲兒,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
內心裡跟著不斷的哼唱著,外加上隔壁桌的老鄉滿嘴東北味兒,竟然有種一瞬間回到童年的感覺。
是的,我有好久沒這麼唏噓感嘆,來到北京,高樓都市,人變得越來越冷漠。也越來越沒了兒時暖暖的味道,每一次和朋友分開,都會嘆息幾許,我會說謝謝你們,請原諒。然後對方會不言語,或者直接刪除。
不管好壞,不管對錯,哪怕我已習慣了這種冷漠,可骨子裡,還是會難過。所以,當魚裡面的第一口白菜下肚的時候,突然有種想要淚流滿面的感覺。
那是一種兒時的味道。或是親切,或是思念,或是懷舊,只是內心裡一暖,從嘴裡伴隨著「咕嘟」一聲,暖到骨子裡。
那怎是一個爽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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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炫耀的和朋友們說,這種燉魚的白菜。幼時的冬天,在我們東北,是能凍在地窖里的,那時每當要做飯時,爺爺都會打開地窖去拿菜,但是每次打開後,都不會立馬下去。
我問他為啥,他只是說放放,直到初中學了生物之後才知道是因為沒有氧,那時,每次爺爺都拿著大手電筒慢慢的趴著梯子走下去。我看不清下面到底有啥,便只能喊道:「爺,下面有沒有鬼啊!我也好想下去啊!」因為顧及安全,他們從沒讓我下去過,於是我心中發誓,一定要快快長大,長大後就能下去了。只可惜,我終於長大了,爺爺家的房子也被推土機剷平了。我也就沒下去過那口井。始終不知道,那裡面是不是有鬼,又或者,有沒有啥好吃的。
總之,什麼白菜,土豆,雜七雜八的東西,爺爺都能從那裡面變出來,然後家裡就傳出做飯的香味兒。
永遠有的,是飯桌上,爺爺杯子里那幾兩酒,不管白天黑夜,只要有飯,就能喝,到最後沒有菜,半個蘋果也能喝二兩。有一次,他還騙我,將筷子沾上酒放到我嘴裡,弄的我滿屋跑個不停,然後他們笑的前仰後翻。
那時的我,總會在布滿了霜的玻璃上胡亂畫著,畫著鬼子進村,美女和妖怪,但其實畫的是什麼,可能自己也認不出了。現在想想是,那其實是一種味道。
我坐在炕上,看著外面的茫茫白雪,家裡人吃著飯喝著酒,大聲嚷嚷著,其實所謂幸福,不外乎如此吧!
大概在我小學五年時,爺爺去世。我始終記得,最後一次喂他包子時,他的牙齒已經不斷發抖,說不出話來。自然而然也無法再喝上那二兩酒,但就那麼一直愣愣的看著我,似乎又有千言萬語。
我憋著淚,離開後自己哭個不停。
酒沒了,老人沒了,地窖沒了,房子也變成高樓了。科技在發展,可我總覺得缺少點什麼。
你說進步嗎?是的,在進步,可靈魂上的東西,其實在流失。
3
和朋友吃飯時說,味道不錯,但總覺得差在那。
我想,可能是因為飯店不會用東北家裡那樣的特色大鍋,燉的那麼入味兒。
可能,家裡沒有那滾燙的熱炕頭。
可能,也沒了那麼二兩酒。以至於一直太清醒,清醒過了頭。
4
最近在一個網站寫小說,掙點小錢。
寫了十幾年的東西,一直不溫不火,和粉絲也很少交流,可突然在網站上寫後,開始有了讀者和我不停 溝通。
你說歡喜,總是有的,但還有很大一部分難過。紙媒的衰落,常常讓我覺得丟失了什麼,就好像爺爺杯中的酒,雖然聞起來很辣,但還是很誘人。而紙制書,我更喜歡聞著她兒的味道。哪怕她沉甸甸,哪怕她有諸多不方便,可我終究喜歡在陽光斑斕的午後,泡上一杯茶,坐在沙發上,看著幾頁書,猶如愛撫一個小情人一樣,輕輕的愛撫她。
電影,網路,科技,時代在飛速發展,我們要融入,要不就淘汰,可莫名的,我開始想念的,只是當初最單純,最吸引我們那簡單的生活。
母親在家時總會說,她們小時候那個過年啊!年味才叫年,有時候挺抵觸的。可現在我才明白。其實我小時候那過年啊,才叫年。
突然好想醉一場,嘴完後,是不是還會看到,那漫天飛雪,滿窗飄花,滿桌子上的人。以及那幾聲吵雜。
而不懂事的我,還會在大喊著:「地窖里到底有沒有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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