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說陰陽五行-----兼評林賢祖《中醫與西醫之爭》

昨天看到《思劍客》上林賢祖發的原創文章《中醫與西醫之爭》，看後感到不說幾句有點骨鯁在喉的感覺。

從民國十二年，梁啟超的《陰陽五行說之來歷》發表以來，學術界開始陰陽五行的大辯論，很多大家參與其中，顧頡剛老先生更是寫出洋洋洒洒的十餘萬字的大論【我最佩服顧頡剛老先生的是，尊重他人的意見，他明明與某人的觀點不同，但是在他的《古史辨》中還是收錄；這才是真正的學者，大家風範！】，一直到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台灣的學者們還意猶未盡繼續討論。可以說各有道理，但是卻沒有一個大師學者指出「陰陽五行究竟是什麼東西？更沒有指出陰陽五行在未來世界的意義」，本文試圖揭開這些，希望大家討論。

不知道這個林賢祖是否是15年那個在科學網退網的小朋友？平心而論，雖然那個林賢祖號稱數學王子是個數學小博士，但是確實憂國憂民，很有骨氣，這在中國科學界已經不多見了。

不過現在再看《中醫與西醫之爭》這篇文章，水平確實不怎麼樣了，至少在哲學方面水平太差。

中醫與西醫之爭本質上應當是中國古代哲學與歐洲哲學之爭，其中的核心就是中醫藥的基礎理論陰陽五行是否具有價值，是否具有普遍意義。

一個不容否認的事實是中國文化的開端確實從巫開始，但那是的巫與今天的巫師並不是同一回事，那是的巫是當時最有知識的人，代表最高權威。如果現在討論中國文化起源因為是從巫開始就否定一切，顯然是不合適的。

林賢祖在《中醫與西醫之爭》中寫到「中醫的理論基礎是陰陽五行學說，而陰陽五行正是占卜術數的思想，占卜術數和科學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企圖了解自然運作的規律，並用以指導人的行為。」----上來就給陰陽五行定性了，陰陽五行確實有占卜術數的成份，但是否是唯一的哪？或者說陰陽五行可以指導占卜術數外是否還具有其他作用與意義哪？

現在要尋找陰陽五行的最初出處還真不好找到，不過從中國典籍中似乎可以找到一些蛛絲馬跡，比如在易經中有：

仰以觀於天文，俯以察於地理。

古者包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於是使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

我們是否可以這樣認為，最初的陰陽是古代聖人通過對天地萬物以及人自身進行觀察得出的。那麼陰陽究竟是什麼東東哪？

讓我們回頭看看人類對知識認識層次的問題，關於這一點，古希臘的亞里斯多德對知識認識層次劃分的更合理一些：

「亞里士多德認為就形而上學的學習程序而言，、、、、在三級抽象中，最低的抽象等級，是物理的抽象。往上，是抽去物質性和運動而探究形式秩序和量化之數學，最抽象的學科則抽去形式秩序和量化，僅對存有者本身及其根本屬性進行研討。」

也就是說，人類知識認識層次首先是物理屬性，接下來是數學屬性，最後才是根本屬性。

但是在中國古代出現一個奇怪的現象，從物理屬性直接進入根本屬性；中間缺乏數學屬性的認識。可能是因為這個因素，中國數學發展非常緩慢。

於是我們得出：陰陽是對存有者根本屬性的認識。

稍微了解中國近代學術的人都知道上世紀30年代前後的陰陽五行大論戰，那是包括傅斯年在內的很多大家都直接指出陰陽五行就是迷信，我也知道我提出陰陽是中國古代聖人通過對萬事萬物觀察以後得出的存有者的根本屬性這個觀點會遭到很多人的反對，沒有關係，讓我們接下來繼續討論。

早在二十多年前我提出一個命題「人體是獨立的生命體，細胞是獨立的生命體，細胞是人體生命中的生命」，只要是學習過起碼的細胞學知識，沒有人會反對上述明天的正確性。問題是採用歐洲哲學誰能解釋通？

按照歐洲哲學，如果人體是生命，細胞只能是組成人體的一部分，不能是生命。正是基於這種認識，現代科學或者現代醫學在研究細胞的時候，從沒有真正地將細胞作為生命體對待過，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現代藥物學在研究藥物對細胞的作用的時候，僅僅是對所謂的靶點進行研究，針對的是細胞的某一點進行研究。任何生命都有自己相對穩定的生存環境，細胞作為生命體也應當具有相對穩定的生存環境，當某種特定的單一因素或者多因素引起細胞生存環境發生改變的時候，細胞為了適應改變後的生存環境必然進行自我調整，當這種調整能同該細胞所在的生命系統保持一致，並有利於細胞所在的生命系統的時候，引起細胞生存環境改變的因素對細胞與細胞所在的生命系統具有積極意義，這個時候就是正常的細胞進化。反之是異常進化。

當發生異常進化的是，細胞所在的生命體因為無法適應細胞變化，可能發生疾病。【當然可能因為引起細胞生存環境變化的因素不同，對外反應的需要時間長度不一】

對於單一因素引起的細胞生存環境改變造成的生命系統出現的問題，只要改變引起單一因素問題就可以使異常的細胞生存環境恢復正常，細胞所在的生命體隨之恢復正常。現代醫學與藥物學在治療疾病採用靶點治療疾病就屬於這種情況-----如某種細菌或者病毒引起人體生病，針對性的對抗細菌與病毒即可治癒因為細菌與病毒引起的疾病。或者因為缺乏單一物質引起的疾病，採用這種方式也會得到非常好的效果。

然而，今天的現實是，人類還不清楚細胞生存環境中有多少物質，更不知道這些物質之間的相互關係，大多數情況下根本無法利用已知的的物質，定性、定量的糾正異常的細胞生存環境。

再比如，心血管疾病是當今人類致死主要因素，其中的動脈粥樣硬化是一大類疾病，引起動脈粥樣硬化的重要因素是內源性膽固醇紊亂，這種紊亂雖然不單純的是低密度膽固醇升高或者高密度膽固醇降低，但是現代醫學、藥物學研究治療疾病的時候，仍然首先採用的是降低血液中的低密度膽固醇，不論從最初的降低外源性低密度膽固醇還是最新的阻止內源性低密度膽固醇的合成。現代醫學、藥物學為何要這樣做？其實理由很簡單，動脈粥樣硬化斑塊內的主要物質是低密度膽固醇，試圖希望將血液中的低密度膽固醇降低，以阻止動脈粥樣硬化的形成，甚至希望將血液中的低密度膽固醇降低到極低水平，讓斑塊內的低密度膽固醇回到血液中。事實已經證明這種思路是無法行得通的！單純阻止低密度膽固醇合成不行，於是又有人提出升高高密度膽固醇【其實這種想法有點幼稚，已知的知識是低密度膽固醇促進動脈粥樣硬化形成，高密度膽固醇可以防止動脈粥樣硬化形成】，最新的幾次臨床研究顯示還是不可行。

從上面的資料中，我們可以看出現代科學在實際研究中根本沒有將細胞作為生命對待過！即使是所謂的最前沿的基因研究更沒有認識到細胞是生命，即使是將細胞作為生命，對於細胞內的器官與組織也沒有當成生命。一個最為典型的例子就是細胞內的線粒體，線粒體是生命這幾乎是常識，現代科學無法解釋這種現象，以至於有人提出「內共生學說，線粒體起源於內共生體」現在已經成為廣泛接受的學說，即，原先獨立生活的細菌在真核生物的共同祖先中繁殖，形成今天的線粒體。

現在的問題是歐洲哲學或者說現代科學理論如何解釋這種生命體內的生命體現象？細胞是生命體內的生命，線粒體是細胞生命中的生命；細胞內的染色體等其他器官是否也是生命？如何是的話，如何解釋？

如果細胞內的器官是生命體的話，人體內的器官比如肝臟、心臟等是否也是具有生命體的特徵？

再回過頭看現代科學是如何做研究的，幾乎一切都要數學化，大到宇宙，小到量子；不論自然科學還是人文科學，都要造出一個數學公式。現代科學將一切數學化，至少現代人沒有人認為這是不科學的，相反只要不能採用數學化表達的都被認為是偽科學。

中國古代數學水平低下，聖人們為了探索世界的本質，尋找到萬事萬物的根本屬性----陰陽。任何事物都具有陰陽這種包容性二分法，即存有者具有陰陽屬性，同時任何單一的陰與陽同時具有陰陽屬性，這種思想發展到宋代陳摶創造出太極圖以及陰陽秩序圖。

要說明的是中國的陰陽與歐洲哲學的辯證法具有本質區別。

物物一太極，是陰陽的最高總結，採用這個觀點可以完美的解釋生命中的生命問題。可能大家要問這個命題有什麼意義，可以說意義太重大了，細胞是人體內的生命，這是基本的事實，如果大家都尊重他的話，那麼，在研究治療疾病的時候，就應當將細胞作為生命看待，就應當以細胞生存環境為基礎進行研究治療。那種靶向治療在當前----還不知道細胞生存環境中有多少物質，也不知道這些物質之間的關係的-----科學技術條件下，治療因為細胞生存環境異常引起的疾病，將無能為力。不論是所謂的最前沿的基因療法還是其他觀點只要不從細胞生存環境出發，希望對其中的一個因素進行研究都不可能從根本上治癒。

至於陰陽的具體運用，大家感興趣的話，我們可以溝通討論。

下面我們再討論五行的問題，五行最初起源在什麼時候？

按照《史記·曆書》的記載，太史公曰：神農以前尚矣。蓋黃帝考定星曆，建立五行，起消息，正閏餘，於是有天地神祇物類之官，是謂五官。

但是畢竟缺乏原始的資料，我們無法確定最初的真實面目。姑且不信，待以後有新的資料再研究。

在已知的中國古代典籍中，最早看到的五行一般認為是《尚書·洪範》中，這個時候已經明確五行為「水火木金土」；但是在更早的《甘誓》中也出現過五行，即「有扈氏威侮五行、、、」這裡的五行究竟是什麼內容，原文中沒有寫明，我們也不好亂猜測。

那麼五行是什麼哪？

很多人，包括林賢祖先生在《中醫與西醫之爭》中，認為，世界是金木水火土五種物質構成的世界，並將五行與古希臘的四元素學說等同，這是明顯的錯誤。

中國古代典籍中從沒有認為五行是構成世界的物質，在最早的《洪範》中，「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曰潤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從革，土爰稼穡。潤下作咸，炎上作苦，曲直作酸，從革作辛，稼穡作甘。」從原文中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這裡的五行講的是作用與意義；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僅僅是符號。

五行是中國古代聖人對自然界研究以後發現的最簡單的雙向控制系統。由於目前古代資料太少，從夏商兩代還無法找到相關證據資料，但是到周代的時候，在《周禮》中已經基本看到五行生剋的雛形了：

食醫掌和王之六食，六飲、六膳、、、、、凡和，春多酸，夏多苦，秋多辛，冬多咸，調以滑甘。凡會膳食之宜，牛宜稌，羊宜黍，豕宜稷，犬宜梁，雁宜麥，魚宜蓏。、、、、　　疾醫掌養萬民之疾病。四時皆有癘疾：春時有瘠首疾，夏時有癢疥疾，秋時有瘧寒疾，冬時有嗽上氣疾。以五味、五穀、五葯，養其病；以五氣、五聲、五聲，□其死生。兩之以九竊之變，參之以九藏之動。凡民之有疾病者，分而治之。死終，則各書其所以，而入於醫師。瘍醫掌腫瘍、潰瘍、金瘍、折瘍之祝，葯、劀、殺之齊。凡療瘍，以五毒攻之。以五氣養之，以五葯療之，以五味節之。凡葯以酸養骨，以辛養筋，以咸養脈，以苦養氣，以甘養肉，以滑養竊。凡有瘍者，受其葯焉。

至少到周代已經將五行的關係運用於食療與疾病治療；很多人認為中國最早的中醫藥典籍是《黃帝內經》，其實最早的並且系統的討論養生、食療、治療疾病的典籍是周禮中的醫師以下章節。也就是說至少3000年以前中國治療疾病的醫生們已經詳細、系統的研究治療疾病了，並且他們記錄治療的詳細情況。

那時候的醫生的治癒率是驚人的「醫師掌醫之政令，聚毒藥以共醫事。凡邦之有疾病者，疕瘍者，造焉，則使醫分而治之。歲終，則稽其醫事，以制其食。十全為上，十失一次之，十失二次之，十失三次之，十失四為下。」

很長時間以來我一直在想，是否是古人撒謊，怎麼可能有如此高的治癒率？仔細對周禮進行研究發現，古人治療疾病，並不單純使用藥物，而是同時進行飲食、作息等各方面全方位的調整。

時間到公元前300年前後的鄒衍、呂不韋時代，五行基本成型！【要說明的是鄒衍是陰陽五行的集大成者，這幾乎是歷史公論，但是他的著作現在無法看到，我們暫時不討論】到《呂氏春秋》這個時候，五行更多的是從氣的角度對同一系統內的五個方面進行了歸類總結。但是由於一年四季，四方已經配好，土相對不完善。到公元前150年前後的淮南王劉安的《淮南子》中《時則訓》中將季夏單獨列出為土，至此五行歸類基本完成；再到董仲舒的《春秋繁露》中的五行之義，五行生剋正式完成。

到宋代陳摶以下的理學大師們進一步對陰陽五行進行研究，使中國哲學中的科學思想達到頂峰。很多學者認為是鄒衍將陰陽五行合在一起的，事實上真正將陰陽五行結合在一起的應當是陳摶，陳摶搞出太極圖以後宋代五子將五行八卦合在一起了。

到宋代五子的時候，因為沒有認識到陰陽是對存有者的根本屬性，也沒有認識到五行是最簡單的雙向控制系統，將本是兩方面的東西硬合二為一；導致後世學者無法進行。

近代學者認為陰陽五行是迷信的主要原因是，陰陽五行本是對自然界的存有者自身的研究，中國古人用於人事；這種研究究竟是對是錯？我個人認為應當有一定的道理。就如現在的大學排行榜，人為的做出一個數學公式是一個道理。

陰陽五行對未來世界是否具有意義？

中國沒有邏輯學，是因為中國人不需要邏輯學！這是因為中國的聖人已經總結出陰陽五行，並且從陰陽派生出八卦等等。在利用陰陽觀點研究事物的時候，由於已經對事物的物理屬性進行歸類，可以直接套用陰陽，並進行分析；對於動態的可以採用縱向的分析方法，對於靜態可以從橫向的角度進行分析。

五行也是如此，只要找到一個事物內部的主要的五個關鍵因素，對這個五個因素進行歸類，然後直接套用五行的生克關係就可以了。

中國古代聖人已經從紛繁複雜的世界中總結出如此簡潔的陰陽五行，中國人自然不會再向歐洲哲學那樣搞邏輯學。

反對中醫藥的人，主要是反對陰陽五行，我的問題是，反對陰陽五行的人對陰陽五行有多少研究？

我個人認為，在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內，不論是醫學、藥物學、生命科學、還是天文學、物理學等等，採用陰陽五行的方法進行研究都會獲得意想不到的收穫，可能很多人並不懂如何運用，我只能說，不能因為自己不懂就認為是錯誤的。

中國能否復興，關鍵是中國能否在哲學研究方面領先世界，如果中國哲學不能復興的話，中國就不可能在科學技術方面領先世界；中國也許經濟總量可以超過美國，但是我們只能是生產低端產品，是世界打工仔！

中國當務之急是儘快復興中國哲學，如果陰陽五行真的是迷信，是垃圾的話，我們這個民族可能真的沒有希望了；至少我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