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藝術和真實的人生

在歷史中，人生無比掙扎。

上中學時，熱愛金庸小說，手不釋卷。覺得看著爽快，過癮。現在回想，書中的人生跌宕起伏，歸根到底，是書中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很對讀者胃口。

讀書多了，不由得想一個問題：書中的大俠，總是武功蓋世。但要是惡人武功蓋世，又怎麼辦？

原以為這是瞎想，上了網，看的書多了，才知道有所謂的黑暗文。文章一波三折，好人好不容易透過點氣，便被一棒打入谷底，辛苦掙扎一番，終究逃不出十八層地獄。更有甚者，在十八層之下，還要築一個地下室，冤孽悲憤，綿綿不絕。

看完，整個人都不好了。

再往後，大家索性看開。文中強者為尊，我強我有理，你若你傻逼。雙方斗功力、斗機巧、斗後台、斗運氣。看著棋逢對手，實則一丘之貉。讀者也不追究誰對誰錯，看著爽，才是真的好。

對錯既然糊塗，何必為此強求？

看的傳記多了、歷史多了，才發現歷史比小說玄奇的多。

小說有結尾，不管光明黑暗，一筆落定，大家塵歸塵、土歸土， 有恩的死裡逃生，無恩的分明報應。日後如何，讀者是不必管的。

歷史不同，歷史中的人是活生生的。過了今日，還有明朝。爾祖爾父之下，子子孫孫不絕。比起小說中的人物，多了不知多少糾結。

小說里的蕭峰可以萬軍從中輕取主帥，耶律洪基可以拿南院大王做救命之恩的封賞，兩人義結金蘭，恩同兄弟。現實中可以嗎？真有人有蕭峰的功夫？一個身份不清不楚的外來戶，暴得大功，何以服人？耶律洪基就不猜忌？

蕭峰是小說中的人物，可以不顧忌，但真實的人物，不能不顧忌。

所以這世上才有了如此多的功高震主，如此多的鳥盡弓藏，如此多的功成身退，如此多的擁兵自重。

雖然表象不同，目的卻只有一個，帶著家人、帶著部署、帶著身邊的人、帶著自己，好好活下去。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

因此，他們的糾結反倒有了一絲壯烈。他們用自己的憋屈、糾結、痛苦、邪惡來見證了人類歷史上最大的奇蹟——人類生存的奇蹟。

這奇蹟，無比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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