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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君不似江樓月

恨君不似江樓月

文|王飛

前段時間老馬上我家蹭飯,期間他告訴我自己可能又要戀愛了。

我已經數不清這是他第幾個女朋友。

老馬的愛情,總是讓我莫名的想到小時候看過的《動物世界》,隨著趙忠祥老師充滿磁性的聲音不急不緩的講述著一個個有關荷爾蒙瘋狂滋長的故事:伴隨著寒冬的逐漸離去,發源於北部的暖濕氣流如入無人之境般一路南下,撫化了道路兩旁厚厚的積雪,吹開了凍化的湖面,大地開始復甦,沉寂了一個冬天的動物們紛紛走出洞穴,欣賞久違的初春,連乾枯的老樹都抽出了新芽,這一切的一切都預示著,嚴寒已經褪去,看啊,生活在這片大地上的動物們又迎來了交配的季節。

老馬的故事可以毫無違和的放入《動物世界》中,自打我認識他起,每年伊始,陪伴他的,都是一個我之前從未見過的全新女友,這是動物交配的季節,也是老馬發情的時期,他更換女友的頻率是如此雷打不動,以至於我們都把他換女朋友的日子定為春天正式到來的時候,英國著名文藝青年雪萊曾經說過:老馬換女朋友了,春天還會遠嗎?

「可是,今年冬天還沒結束,你怎麼就想談戀愛,沒道理啊,之前那個小白領女友呢?」我一邊在廚房切菜一邊提高聲音問道。

「不合適,分了。」老馬在客廳不咸不淡的回應道。

「您每次都這麼說,既然不合適,當初幹嘛在一起。」

「你這話說的,不在一起,能知道合不合適嗎?」

我張口想反駁,卻感覺他說的好像又有幾分道理。

「你小子現在行啊,切菜這麼利索,剛認識那會,土豆皮都不會削。」老馬靠在廚房門口對我說。

「我和你說,我現在不知道為什麼,沒事就愛琢磨做菜,哎,你說我是不是老了。」我停下手裡的活,有些憂心道。

「這和年齡沒關係,我爹都六十多了,一輩子沒進過廚房,跟我說看見鍋碗瓢盆就頭暈,我和他說,我看您吃飯時候一點都不暈啊,一頓三碗,氣都不喘。」

「你爹怎麼說?」

「他讓我滾蛋。」老馬說完自己哈哈大笑起來。

「做飯好啊,我愛做飯,做飯使我快樂,等以後娶了媳婦,我天天給她做飯吃。」我自顧自的說道。

「你都單身多少年了,哪來的媳婦。」老馬打擊我道。

「這不早晚的事,對了,你剛說的那個新女朋友怎麼樣?」我把話題轉向他問道。

「還不是女朋友,我對人家感覺不錯,人對我沒什麼想法。」提起這茬,老馬顯得略微有些失落。

「那就追啊。」我把切好的菜倒入鍋里,開始翻炒。

「追了,都追好幾個月了,沒追上。」老馬無奈道。

「連追幾個月不換人,這不像你啊。」我有些懷疑道。

「我跟你說,這次哥們是遇著真愛了,這姑娘,我特喜歡,脾氣愛好,臭味相投,不能這麼說,應該是沆瀣一氣。」老馬琢磨半天,總算憋出一個新詞。

「這他媽不是一個意思。」

「哦,是一個意思?我以為沆瀣一氣是褒義詞,那不然就是,是…」

「莫逆之交。」

「對對對,莫逆之交,這個好,莫逆之交,但是吧,要想談戀愛,差點。」

「你怎麼知道這個就是真愛,合著以前都是假愛。」

「你這話問的,我談過的女朋友,比你炒的菜都多,是不是真愛我還能不知道,以前的女朋友,都是聊著聊著就在一起,水到渠成的事,如果水到了渠沒成,我就換一個,這個姑娘,我恨不得自己扛著鋤頭去挖條渠,把她這汪清泉引過來。」

老馬有些激動道。

「現在都會類比了,不錯不錯。」

「我不騙你,我是真喜歡這姑娘,你都不知道,每天下班回家閉上眼,滿腦子都是她,捧著手機,想給她發消息吧,怕她說我不矜持,不發吧,我又忍不住。」

「那最後發是沒發。」我直截了當問道。

「當然發了啊,什麼矜持、冷靜,都上一邊玩去,可是你說我就這麼認真,結果還是糊了。」

「糊什麼糊,才多久啊,你再堅持半年。」

「真糊了。」

「你就聽我的,再堅持…」

「我說你他媽菜炒糊了。」

那天的午飯,我們是去樓下的小飯館解決的。

再從老馬口中聽到他心愛的姑娘,已是兩個月之後,此時初春已至,老馬破天荒地沒有帶來新的女友,手裡拿著個瓶子孤獨的站在我家陽台許久,沒頭沒腦的說了句:「你知道不,小姑娘出國了。」

我看著他手裡的瓶子說:「她出國,你拿我們家醬油瓶幹嘛。」

「我以為是酒,拿錯了。」老馬抬起手裡瓶子看了看對我說。

「你家酒放廚房。」

「對啊,我家料酒就放廚房,來來來,你過來,我給你看個圖。」老馬沖我招手道。

「什麼?」我有些警惕的走過去。

「你看,這是我和她唯一的一張合照。」老馬掏出手機,指著屏幕對我說。

「你別說,這姑娘臉還挺大。」我仔細端詳幾秒說。

「那是因為離鏡頭近啊,臉不大,很漂亮,真的,真的很漂亮。」

「你怎麼在旁邊扣鼻屎。」

「扣什麼鼻屎,我是,反正不是扣鼻屎。」

「你再看這張。」老馬順手往左一划,露出一張灰濛濛的天空。

「看見那個小點了嗎?她就是坐這架飛機走的。」

「哦,她去美國幹嘛。」我順口問道。

「去找她前男友。」老馬悻悻的說。

我真想抽自己。

「沒事,看開點,這個,還是會有別的姑娘代替她的。」我急忙安慰道。

老馬擺擺手言辭懇切的對我說:「不會,我談過那麼多女朋友,我知道,這是我最喜歡的,和其他人的感覺都不一樣,以前你們說我總換女朋友會遭報應,我當時想,都是你情我願的事情,能有什麼報應,現在明白了,所謂報應就是,你談了那麼多女朋友,但當你真正遇到自己從骨子裡喜歡的人時,卻留不住她。」不知為何,我看著老馬竟然徒增幾分悲涼。

「可是我不後悔,真的,我一點都不後悔我認識她,也不後悔和她接觸,她讓我知道了自己是可以非常認真的去喜歡一個人,也讓我知道了,什麼才叫喜歡。」

「可是又沒在一起,不是很遺憾。」我說道。

「不遺憾,韓寒老師說的好,帶不走的留不下,留不下的別牽掛,我遇到她,只是帶不走她,可是有些人,僅僅是遇到,就要花去幾輩子的運氣,她就是我幾輩子的運氣。」

「可是,這還是遺憾啊。」對於老馬的大度,我還是有些不理解。

「終成眷屬是故事,各自天涯是生活,她知道我喜歡她,不管她去了哪裡去做什麼,我也知道我喜歡她,即使是很多年以後,我都可以和別人吹牛,我這輩子,是真的遇到過足以刻骨銘心的人,這已經讓我很驕傲了。」

「來,你先放下醬油瓶。」我說這話接過他手裡的瓶子,謹防他說到情深,抬手倒自己滿腦袋醬油。

「你有過最愛的人嗎?」老馬把瓶子遞給我後問道。

我想了想,搖搖頭說:「現在還沒,以後說不定會有。」

老馬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說:「等你遇到就會知道我現在的感受。」

「可是我一想到,自己特別喜歡的人,某一天也會結婚生子,會嫁給一個我認識或不認識,總之是與我無關的人,我就會很難過。」我說。

「年輕人,take it easy,不是每個出現在你生命里的人,你都要帶她們走下去的。」

我嗯了一聲不再說話,心裡仍然慢慢疑問,老馬拍拍我的肩膀,指著天空說「你會因為得不到這些星星,就不抬頭尋找自己喜歡的那顆嗎?」

「不會。」我老實說。

「我也不會,愛分許多種,朝朝暮暮的你情我願是愛,相隔天涯的輾轉反側也是愛。」老馬喃喃道。

老馬一定很愛那個姑娘,可是此時的她也許正在自己愛人的臂彎下酣睡。

我想我該說些什麼,卻不知從何說起,只能抬頭望著天上稀疏的星星,與之相伴的,是老馬長長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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