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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學求真不求合,新元墨學和新墨家之劃分屬於典型偽命題|曹天羽

在《尼各馬科倫理學》中,亞里士多德講到:「即便朋友與真理一樣可親,也一定要更親愛真理」後人把這句話直白地譯作了拉丁文 Amicus Plato, sed magis amica veritas,即那句中國人也熟知的「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由於哲學上的分歧,亞里士多德與柏拉圖一直保持著師友與論敵的雙重關係。據說亞里士多德在柏拉圖的學園裡是一個好問善辯的大刺頭,每每挑戰老師在課堂上的權威。但是 「小明滾出去」這一幕大概從沒有在學園中上演過。在亞里士多德身上,柏拉圖恐怕看到了其師蘇格拉底在廣場與大街上與人舌辯的影子,以及知識絕不服從於權威的天然合理的叛逆。

亞里士多德到底是愛柏拉圖的,儘管他把柏拉圖的知識論顛倒了過來,但一聲「吾友」便無害於師生關係的體面。波蘭哲學家塔斯基對柏拉圖就沒那麼客氣了,這位反對傳統形而上學的邏輯學家揶揄到:「柏拉圖很可惡,因為謬誤更可惡。」赤裸裸的惡意,是不是?但沒誰規定知識的叛逆一定得是謙遜溫和的。相反,自啟蒙時代起,知識就是最具革命性的暴力因素。客觀知識對權威偏見的批判,往往以對權威的實際顛覆為終結。

墨子是否曾師從儒門,這一點學界尚有爭議。但墨子從沒說過「我愛孔夫子,我也愛真理。」相反,《墨子》中的孔儒學說是比較「可惡」的。至於為什麼主張兼愛非攻的墨子會以孔儒為「可惡」,如果墨子不像人們傳說的那樣不苟言笑,大概也會抖個機靈:「因為謬誤更可惡。」墨學是否有儒學淵源,考據家們大可多做文章。但墨家是在與儒家的激烈對立和爭論中自立的,承認它,對兩家都不丟人。

人民日報近日刊文批判新墨家,認為「新墨家對墨子情有獨鍾,視墨子為本位,認為墨子話語最適合現代中國發展和社會實踐,凸顯承續墨子,貶斥他家。這種傾向封閉保守的文化觀,跟全球化地球村時代顯有抵牾」。就定位來說,這番話是準確的。墨家以墨為名,以墨學為思想內核,「對墨子情有獨鍾,視墨子為本位」,這是理所應當。至於「貶斥他家」,作者大概是讀了新墨家集體出版的新書《非儒》,被殺氣騰騰的書名嚇到了。新墨家的確貶斥了儒家,這也是新墨家承接千年絕學的主要線索。並且就動機而言,正是為了回應「非儒」的現實需求,新墨家的登場有了時代的緊迫性。但是非儒是否就意味著傾向封閉保守呢?當然不是。實際上,非儒就是墨家對儒家發起的對話。在這對話中墨家貶斥了儒家,但它依然是對話。因為對話以異質性為要求,它是主體向他者開放又否定他者的行動。換言道,非儒若不是開放的,它就無對象可非議;而如果它不否定儒家,那麼作為儒學千年論敵的墨家就喪失了自己的主體性。而對話和批判的媒介只可能是理性。

非儒未必是封閉,一團和氣也未必是開放,它很有可能只是各家各派在自我封閉中互不接觸又互相恭維以系體面的假象。該文緊接著又說「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現代化,必須聯接中外,溝通世界,跟全人類積澱數千年的世界優秀文化深度交融。」是,是,這麼高大全的提議,誰能說不是呢?然而這個提議跳過了一個學派在智識活動中最重要也最艱苦的工作。要想跟「世界優秀文化」做「深度交融」,首先得分辨誰是「優秀文化」誰是糟粕。如何分辨?只有在理性介入下的批判性的對話中才有可能分辨。因為理性不偏不倚,有自己的準則。儒家是不是優秀的文化、正確的學說?近兩千年來,它都被持劍的權威欽定成了優秀的文化、正確的學說。但這種欽定在後啟蒙的當代顯然底氣不足。儒家若想證明自己是優秀的文化,它就該臣服在理性的審判台前為自己作為優秀文化的事實性辯護。埃比克泰德說:「誰若想反對事實,我就拿石頭砸他的腦袋!」現在新墨家的手裡握著這塊石頭呢,它雖然不是理性的審判官,但可以是檢控官和判決的執行者。在與儒家的對話中,墨家求真不求和。我也以為,只有以求真為目的的對話,才是唯一有效的對話。

新墨家封閉保守貶斥他家的文化觀跟時代不符|《人民日報》海外版

原標題:墨學研究的現代性轉化

文|解啟揚《 人民日報海外版 》( 2016年08月03日 第 11 版)

中華民族,若無優秀傳統文化的延續,將會丟失民族的精神魂魄。優秀傳統文化的復活重生,是墨儒等百家之學共同面對的時代課題。

從廣義學術史和當今文化研究現狀的大視野看,所有理論研究皆歷史,墨學研究不例外。墨學研究比注重墨子思想、文本考訂的《墨子》研究範圍更廣,它涵蓋墨學分科、墨學史研究、墨學研究方法論,特別是墨學的現實轉化和創新研究。孫中原主編的《墨學大辭典》集數十年墨學專攻,全面概括、提升世界範圍的墨學研究成果,被列入國家社科基金2015年後期資助項目,商務印書館2016年7月出版。

辭典通常是解釋詞義的工具書,我通讀《墨學大辭典》以後,這一認知有所改變。

《墨學大辭典》內容遠超一般辭典工具書的範圍,是墨學性質、體系和發展精鍊濃縮的百科全書。它最引人注目的詞條釋文,是墨學研究方法論,探討正確對待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及其現代性轉化的課題。

《墨學大辭典》是新元墨學以辭書形式系統性和大規模的呈現,可說是新元墨學的問世宣言與大膽嘗試。該書英文譯名:A Companion to Mohism,意為現代墨學研究的指南與參考。

新元墨學不等於新墨家。一字之差,對待傳統文化態度有別。新墨家對墨子情有獨鍾,視墨子為本位,認為墨子話語最適合現代中國發展和社會實踐,凸顯承續墨子,貶斥他家。這種傾向封閉保守的文化觀,跟全球化地球村時代顯有抵牾。新元墨學稟賦兼容開放的學術新風和創新方法論特徵,肯定墨學在當今時代的價值、意義、功能和作用,但不排斥世界其他各流派學說,主張以同情理解的情懷,使墨學跟世界多種多元優秀思想文化深度交融,巧借他山石,促進新元墨學的創造性轉化和重生。

國內學術研究發展由上世紀80年代思想傳播研究為主流,到90年代回歸傳統,簇生國學熱。在國學熱的潮流中,面對正確對待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及其現代性轉化的課題,學界觀點百花齊放。有一派認為,中國傳統文化是古聖先賢的思想精髓,思想內涵有普適性和開放性特徵,應繼承弘揚。但此派有一顯著特徵:強調某派思想的獨特優勢,貶斥其他學派。另一種觀點認為,古代思想家創造燦爛文化,是當時社會歷史條件的產物。今日中國文化建設,不是傳統的照搬與復活,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和重生。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現代化,必須聯接中外,溝通世界,跟全人類積澱數千年的世界優秀文化深度交融。《墨學大辭典》編者明顯屬於後者,即刻意為國人打造綜合兼容的大度多元文化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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