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曾等待過

我姑且在很久之後的今天寫點東西吧。

《獨自等待》是一部我看了很多遍的電影。每次空虛的時候我都會用那句「別吃火車上的盒飯」來告誡自己不要隨隨便便（雖然也隨隨便便過幾好次）。所以一直以來自己都想拍那樣的電影。現在看來在技術上還不太能實現（因為自己寫不出那樣的劇本），所以我先嘗試用一篇文字來講一講這樣的故事。

在故事的開頭我依然這樣開頭——

那一年，我學會了抽煙。

對我來說學會抽煙這件事情帶來的轉變不亞於普羅米修斯偷來火種對人類的轉變，因為我發現很多時候一支煙帶來的煙霧繚繞容易讓人產生幻覺。這不得不說是種用來逃避現實的好方法。

而我學會這種技能的根源就是——我失戀了。

好吧......我只是覺得一個人在陽台一邊發獃一邊唉聲嘆氣不如抽根煙來得實在......

說來奇怪，忘記一個人也許需要若干根煙，但是喜歡上另一個人也許僅僅只需一根煙的時間，或許比一根煙的時間更短。

那天我就在陽台上，使勁吸一口煙，盡量讓自己的肺壽命更短一些，直到喉嚨有種溺水的感覺之後就一口氣吐出來。這感覺就跟在廚房被嗆到沒區別。但是這感覺帶來的心跳變化能讓自己覺得，我果然還沒死......不知道是欣慰還是遺憾。反正就這麼吞雲吐霧的趴在三樓的欄杆上看著自己的「傑作」慢慢從空中沉下去。

這團煙霧在太陽的照射下其實挺漂亮的，雖然誰都知道這東西折壽。但是大家都不知道有樣東西比這玩意兒更折壽，那東西叫愛情。

哲學家都說「愛情是乾涸土地上的甘露」、「愛情讓人愉快」，在我看來都是忽悠人的屁話。我只同意那句「愛情如毒品，你一旦嘗試了就再也離不開了」。所以我的不幸就是在想「戒毒」的時候又邂逅了......

多麼操蛋狗血的劇情......但它就是發生了。

在我自己吐出的煙霧裡出現了一個影子。

讓我來具體描述一下那個畫面——朦朧的煙霧擋住了我的視線，順著向下能看到一個女孩。

她那天穿著一件白色T恤，牛仔褲，頭髮在背後紮成馬尾，向右的留海。懷抱著書站在路的一邊，她頭望向一邊顯得有些無奈，因為在她另一邊是一對正在告別的情侶。待到那對情侶吻別了，她挽著那一臉幸福的女孩默默走開了。

我承認，自己戀愛時從來沒覺得在別人面前親親我我怎樣，等到自己一個人了再以旁觀者的視角看就會是另一番滋味了，尤其是對我來說。所以那一刻讓我覺得自己和那個旁觀的女孩都是受害者。

從那一天開始，我悄悄關注起了這個不怎麼交談的女孩。我會在公共課上坐到最後一排，為了讓她保持在我的視線里；我會嘗試找各種機會跟她說話；我會找周圍的人試探性的打聽關於她的情報。

她會上課埋頭大睡，但是關於學習的東西又表現的十分認真，讓我簡直吐槽不能。她總是跟朋友們成群結隊，很少機會能跟她單獨接觸，這點讓我著實不爽......她的穿著從來不浮誇，看起來也不像是會花很長時間塗塗抹抹的，但是給人的感覺卻不壞。

大概過了半個月，我居然開始習慣進教室徑直往最後一排走，開始習慣在人群里搜索她的影子，習慣期待公共課。

好吧，屌絲對女神的心情就是我的真實寫照......

故事的轉折發生在某一公共課上。我假裝以給我介紹女朋友為名找一個朋友套到了她的電話（我太他媽機智了！）。然後就發了這麼一天簡訊「女神，有人把你介紹給我，讓咱兩相親」並且寫上了我的名字。我依然記得她回復的內容是一口咬定是某出賣了她的室友，並附上「我忘了給她吃藥了，我等會回去喂她」。我只能用「點點點點點」回復她，然後馬上又補了一句「要不我請你吃個飯？」發完我就覺得自己傻X了......「請你吃個飯」......把這幾個字按出去就覺得自己的智商頃刻之間飆到了250......果不其然人家回復「別呀！太奇怪了！」，然後就沒有了然後......

我索性刪了她的號碼，想就此打住算了，就當自己是開了個玩笑（呵呵......真好笑）。

這麼過了幾個星期，我發現自己每天都在後悔刪了她電話。其實就這樣估計這故事也就結束了，但是自己不知道那根神經被刺激了，在某一堂課的課後徑直走上去說「把你電話再給我說一下，我貌似找不到了」

或許是早就想要這麼做了，也或許是一時激動，我打算向她告白。現在回想起來，我才發現自己本就是一個這樣的人。對待感情從來就是直來直去。

當天晚上就撥通了她的電話。

「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嗯嗯，你說」

「我喜歡你」

「......你讓我先平靜一下」

「......」

「你確定？」

「嗯，我喜歡你」

然後是很長時間的沉默，長到我設計好的台詞全都忘了......之後我就能想到什麼說什麼，大概是把喜歡她這件事情說清楚了。

「你讓我考慮考慮......考慮好了給你說......」

這個世界上最簡單的事情卻也是最難的事情就是等待。這個過程其實你什麼都不用做，就等著時間一分一秒走就行了。可手機上顯示的數字跳動一下顯得如此困難......詞窮的我只能用抽的煙來衡量了，但是我確實不記得自己一個人在陽台上抽了多少根煙。我只記得那天抽的是我所剩不多的「好彩」 ，這煙是看《志明與春嬌》知道的。在成都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哪裡有賣，於是託了廣州的朋友買了兩條。只是為了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抽完這根就不再抽了」。

大概等我的肺快被熏得不能呼吸的時候收到了她的信息。

"對不起，你是個好人」

一口氣沒接上來，不知道是因為抽了太多煙還是因為這句不能再更狗血的簡訊......「你是個好人」......幾個大字像是五指山一樣從頭上掉下來。火山爆發、萬馬奔騰、山崩海裂、隕石墜落一系列畫面從我頭腦中呼嘯而過......我確實很悲傷......但這幾個字實在讓我槽點滿到可以拯救地球了......

「咱能不這麼發好人卡么？」

「我說真的呀！你一定能找到合適的女孩的！你相信我，你真的是個好人！」

好吧......這台詞放到平時我一定會笑趴下的，但是放到自己的身上著實讓我感覺無能為力。

心感覺空空的，周圍的一切這事都顯得很不真實。失重，也許這個詞能概括那感覺。對我來說那股牽引著我的力量可能就是她的一個微笑，一個背影。在這一瞬間，可能連留下的背影也是種奢望了。在這段文字之下會覺得自己如此之渺小，甚至卑微的連跪下來祈求的資格都沒有。因為簡簡單單的一句「對不起」就已經把自己所有的希冀擊碎了。

通常這時應該用上「The end」這個片尾。

可當我爬上床了，卻忍不住發了「我睡不著」開始跟她對話到很晚。我還不想放棄。

死纏爛打的最後結果是，爭取到了追求的機會。這對我來說真的是天大的喜訊。

之前支離破碎的對話根本算不上的正式的交談，唯有從那個電話開始才算有了交集。在我的臆想中故事一定是士兵守候了99個夜晚，在第100個夜晚收到了公主拋出的橄欖枝。所以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是無比幸運的，堅信著只要堅持就有機會。

至此，我開始每天給她發信息。去上課給她發一條，吃飯給她發一條，出去玩給她一條，回寢室給她發一條，看到有意思的微博給她發一條，看到沒意思的微博給她發一條......總之，無時無刻不是在想著給她發信息。

我給她備註名字「女王陛下」，朋友只知道我有情況，但是從來不知道電話的另一邊是誰。我也從沒想過要找誰幫我。唯獨這一次我覺得這件事只關乎我跟她，與任何人無關。

就這樣，從最開始的陌生人開始熟悉，從關於對方一無所知開始慢慢了解。只有一點沒有變，她對我的殷勤從來不做回應，對我試探性的提問也從來一口回絕。從不給我與她單獨相處的機會，也不會主動聯繫我。她說他是屬鴕鳥的，我也總說她太遲鈍了。

似乎一切僅僅停留在我有機會這個層面上卻也毫無進展。

有一天下起了大雨，積水已經沒過了鞋面。

我唯一能想到的是她很可能沒帶傘，我該去給她送傘。可又怕人家剛好帶了，自己去就糗大了。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去，以防萬一她真的沒帶。但是發過去的信息沒回，不知道她在哪上課......這時我機智的頭腦又回來了。

我打開QQ，進班群去問有哪些人上某一門課（跟她聊天知道她正在複習的課），然後通過跟她一起上課的人問來地點。就這樣我套出了上課地點。這頭腦簡直是福爾摩斯。

那天是我跟她第一次單獨相處，事實上也只是一起走過了一條教學樓的走廊而已。

沒有很多的奢望，或許對於自己來說從一開始就只想要這樣簡單的相處。比起她永遠在遙遠陌生的地方被我瞻望，還不如就這樣走過一條走廊。那麼一瞬間很開心，很滿足。

她說，祖宗誒，你真是個人才！

我只是笑笑不作聲。

從此，我開始期盼著下雨，這樣或許我們能再一起走過一條教學樓的走廊。

新海誠的《言葉之庭》我會看著悄悄擦眼淚也正是因為這場雨，或者說，這場雨發生的故事。

她說我悲傷時像魚，因為悲傷別人看不見。

雖然我覺得自己是情緒流露於表面的人，但是我喜歡她這麼說。至少，她在試著了解我。

我會告訴她我喜歡聽的歌，喜歡看的劇，足球，動漫。

她會在我的提問之下告訴我她看的美劇，討厭日本，不看足球。順便會推薦我幾首歌。

似乎都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但這個故事畢竟不是一個喜劇。

有一天我還是忍不住去找她了。

周六的晚上，終於在她好朋友成功的賣隊友的情況下，我們單獨走在了學校的路上。

很多時候我會想像這樣的場景，兩個人什麼也不用說，一起走在路上就能感覺到很幸福。現實是，真的走到一起卻在盤算著說些什麼來打破沉默。我只知道我要一直微笑，不管怎樣都要微笑。

兩個人尷尬的走著，既然不知道說什麼，那就直奔主題的聊起了這些天兩個人相處的感覺。

我說，我是真的喜歡你，只想跟你在一起。

她說，你考慮過現實的問題嗎？

我說，考慮過，但是沒有想出結果，所以我只能做我能做的，那就是喜歡你。

她說，我也想感性一點，但是我會憑理智作出決定。

我說，我知道啊。我理智的決定就是我放棄會後悔。

她說，我現在已經在後悔給你機會了。

我說，別呀，你這一後悔就耽誤大事了。

她說，我很討厭曖昧的感覺，喜歡只要這一個理由就能在一起了，不喜歡成千上萬個理由都沒用。

我說，你自己覺得你喜歡我嗎？

她說，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不會答應你。我一直覺得寧缺毋濫對我來說都算是很輕的程度了。

我說，這話說的像是我飢不擇食......

她說，我怎麼知道。

我說，沒事，你慢慢就知道了。

說到這裡，她紅了眼眶。那時的我覺得是因為被我打動了。現在想想，更可能的原因是她不知道怎麼拒絕才能不傷害我。也許這麼想才能解釋為什麼那天她沒有答應我。

聊著聊著發現已經走得無路可走了，於是就繞著學校的運動場一圈又一圈的繞。話題似乎也到了盡頭，永遠停留在我表達自己的感覺，她設法推翻我的說辭。就這麼毫無進展的直到各自回寢室。

「能不能離開我的生活，我很痛苦」

我終於收到她的回復。

要是別人，我一定會吐槽他，不做死就不會死，你怎麼就是不明白呢？

可那是我自己，我自己，我自己。

揣著一包煙，自己又走在了跟她走過的路上，反覆想著這條路上我們說過的話。我會告訴自己，在這裡我說了什麼，在這個位置我們又在聊什麼。在這個地方，她紅了眼眶。

可是路燈投射的的影子分明顯示除了我跟我的影子，沒有什麼是跟那天一樣了。哪怕我再去回憶那些片段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時間是永遠回不去的，如果能回去我就不會在那天晚上出現在她面前，跟她一起走那些路。這樣是不是就可以不收到那條信息，是不是就能像兩個很熟悉的人繼續聊下去了。

我太傻了。

連續好幾個晚上只有我跟一包「好彩」在路上。我仍然一根接著一根，找不到停下來的理由。

我在想，為什麼她顯得那麼特別？如果我們在一起了，她還會像這樣讓我輾轉反側不能入眠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我來寫自己的命運劇本，我一定會讓自己再跟她走在一起。

兩周之後，我決定拍一部片子。為了告訴她，不管我們相處的這18天有多麼短暫，但這18天之前的很久我就喜歡了你。

用了很俗套的名字——《我喜歡你整整一個曾經》。

她看了，她說拍的很好。台詞很熟。

我說，抱歉，故事改編自我和你。

她說，這算不算侵權？

我說，不算，我也有股份。

她說，公司還沒上市，沒有股份一說。

雖然對話依然嬉皮，可我知道，不一樣了。

間或有些聯繫，卻也越來越遙遠。直到現在不得已再也不會撥通那個電話，再也不會想要告訴她我正在做什麼。

她依舊是那個「女王陛下」，而我還是那個自封的」騎士「。

《2046》里說，「愛情是有時間性的，認識的太早或太晚，結果都是不行的。如果在另一個時間或者空間認識她，結局可能不一樣」。關於這個說法我一直在反覆思量。如果我太早認識她，我一定還是那個紈絝的公子，還是會像個小孩子一樣未經人事不懂珍惜；如果我們認識的太晚，要麼可能是我已經飽經世故，把自己裝進厚厚的盔甲不動真心，要麼就是她已經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而我不是她的命中注定。

後來，我不再想時間合不合適的問題了，因為我慢慢開始懷疑自己，她對我沒有反應未必是因為她太遲鈍，也有可能是根本不喜歡。最後我終於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強的，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放棄。就像她說的「要在一起，『喜歡』這個一個理由就夠了，否則千千萬萬個理由都不夠」。

電影看一半的人都會在這個結尾就默然離席，但是《2046》里那句「只要你自己不放棄，你就永遠有機會」一直在我耳邊嗡嗡作響......

現在的我偶爾還是回想起那句「別吃火車上的盒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