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您好，阿姨再見

05-02

重感冒。鼻子不通氣，渾渾噩噩睡醒，覺得胸口氣悶難當，才意識到自己又有好久沒有更新了。我這才抖擻清醒，背著電腦找個安靜的地方，敲幾行字聊聊閑天。點開文檔，手放在鍵盤上，才覺得胸里的氣稍稍順暢了些。

記得汪峰在《歌手》上唱出《的青春》的時候，他自己說過：「20多歲那年，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了，可那時的我卻充滿力量……有些時候，人會碰到一些節點，那些重要的時刻，那個時刻，甚至可以決定那個人接下來十年，甚至二十年的走向。」「我們的人生竟是如此相同，燃燒了理想的血都來不及回首。」

我看看周圍，再看看自己，才發覺自己和身邊的許多人好像都已歷過了那個「重要的節點」。

看到有朋友兩年軍校下來，偶爾朋友圈裡更新的抖音都是一身軍裝颯爽挺拔。

看到有朋友參加了婚禮，筆挺的西裝和熟悉的微笑，好像能從眼睛中看出許多相似卻又不同的歲月。喝醉的時候和國外的哥們扯淡敘舊，毫無逼數暢所欲吹，聊生活聊理想聊愛情，聊著聊著開始哽咽，吞著吐著又開始大笑，笑到咳嗽笑到氣喘，又覺得太陽穴突突地往外頂，血氣混著思念上涌，最後隔著9000公里又各自幹了一瓶。

一起打遊戲的幾個朋友素未謀面。有天語音時忽然沉默，小心翼翼告訴我們查出了胃癌。頻道里一下子安靜，過了好久我和一個姐姐才擔憂地問這問那，遊戲也不玩了。萬幸發現的早，記掛著他去了醫院，記掛著一場手術，關切地問他術後情況，總算穩定下來雨過天晴，幾個人才偷偷鬆了口氣。該玩遊戲還是一起玩，彷彿這事又從未發生過。

跟考完研的學姐取經，談笑著聽她怎樣一點點堅持，怎樣一點點調轉了夢想和人生的方向。心裡又五味雜陳，那條橫亘在人生前方的路又好像霧氣重重充滿未知。

幾天前和一個學姐離開學校，去市裡參加二更的導演課培訓。課程排的滿滿當當，聽得卻津津有味，收穫無限。近距離見到梁碧波導演、衛鐵導演、周全導演，也聽了他們精彩無比的授課。那些精粹的思念與情懷在距我十米不到的地方蕩漾著傳過來，聽的我如痴如醉。那幾天我忙的不可開交。高強度的授課，還要抓緊所有夜晚和路上的時間完成學院的劇本創作與朋友新作找我約的歌詞。三天睡了不到六個小時，睏倦死死拉扯我的四肢，我的精神卻平靜如水，激不起一絲波瀾。我想那大概是屬於我的一個「重要節點」。聽課，寫劇本，填詞，在旋律與藝術的世界裡徜徉。我想起安迪坐在獄友中間講述自己因為違規放歌被關一周禁閉的經歷。面色蠟黃鬍子拉碴的他說那是他度過的最輕鬆的一周時，神色里那種暢然與滿足。我相信弗蘭克一定是一位有靈魂有故事的導演，我雖沒有安迪那樣強大堅韌的人格，此時此刻卻恰如彼時彼刻。

那幾天在西湖區租了民宿，認識了一位可愛的房東姐姐。小巧的廣州妹子，卻已在阿里工作了兩年。她好像也處在一個重要的節點。兩年阿里工作經驗的她又接到米蘭工業大學的offer，正在糾結是選擇出國深造還是繼續工作。糾兮結兮，煩兮憂兮，卻又不如不想兮。從她身上吸收了許多寶貴的經驗和忠告，也學習到了許多重要的品質和精神。閑談幾句，點到為止。萍水相逢，有時候真是一件浪漫的事情。

一直關注一個叫鄭湫泓的姐姐。她每周都會上傳一首自己翻唱的歌曲。短短几分鐘里她一個人抱著吉他，乾淨的短髮，溫柔的微笑，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像要滴出水來。每個視頻只有區區幾千的點擊量，可每一首歌，每句歌詞都聽得我心醉，聽得我眼紅。我注意到有一個ID叫「石松」的用戶，每周都會在她的視頻下面留言一句「謝謝」。我注意了很久。我越想越感動，越想越覺得幸福。一句謝謝真是勝似千萬句讚美，我彷彿能看到一個陌生的人在夜裡輾轉不眠聽著她的歌，卸下白日的偽裝，眼眶偷偷濕潤的場景。

那真是我能想到的，最最浪漫的一件事。

學校生活區樓下的超市裡有一個阿姨，她每天都站會在收銀台前給買東西的同學們一個一個掃碼。亂花錢又嘴饞的我會經常去買東西。每次付款的時候，我都會下意識地說：「阿姨您好，謝謝阿姨，阿姨再見…」起初我並不在意。後來的一天，阿姨突然會在人少的時候跟買東西的我閑聊幾句，問問生活，問問學習，問問東問問西。我也會問問阿姨店裡生意和煊赫門的進貨日期……直到那時我才發覺阿姨的微笑是那麼難得，那麼地充滿善意。我才意識到自己是那一長長排排隊結賬的人裡面唯一一個記得問候阿姨的人。這最為簡單的善意讓我跟阿姨交了朋友，也讓我收穫了許許多多的感動。

二十年的時光就這樣過去。被承載於玻璃片上的青春標本，在時光持續不停的風化里，終於流徙成為了宇宙中靜好的碎屑。它們匯聚成漫長的星河，倒流出的慵懶的回憶扎進皮膚里，不斷讓我成長。

我想這些冗長卻珍貴的歲月里，教會了我怎樣的文字是真正有價值的，是真正值得被寫出來的。不是矯揉造作，不是無病呻吟，而是那些安靜的，簡單真實的敘述給人帶去的深沉思考與長久感動。

所以謝謝大家，謝謝周遭的一切給我的感動和成長，也謝謝所有平凡不平凡的經歷和故事。謝謝。

那麼，阿姨您好，阿姨再見。

二十歲你好，二十歲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