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高歡屍骨未寒,侯景叛魏降梁
東魏渤海獻武王高歡去世後,長子高澄封鎖了他去世的消息,秘而不宣,只有行台左丞陳元康知道。
侯景雖然還不知道確切消息,但想到自己與高澄之間的隔閡,心裡一直感到惴惴不安。五天後,他依據河南宣布反叛東魏,歸屬西魏,潁州刺史司馬世雲帶領全城百姓響應他的行動。
侯景引誘並抓住了豫州刺史高元成、襄州刺史李密、廣州刺史暴顯等人,他還派遣二百人的軍隊,用戰車載著刀、戟等兵器在黃昏時分進入了西兗州,想用偷襲的方法奪取這個州。
西兗州刺史邢子才發覺了,不動聲色先發制人,將侯景派出的二百人馬全部擒拿。然後邢子才向東方的各州都散發了檄文,這些州各自都提高警惕做了準備,因此侯景未能奪取這些地方。
朝中各位將領都認為侯景之所以會反叛是由於崔暹引起的,高澄出於不得已,想要殺掉崔暹,以此向侯景道歉。
陳元康勸諫高澄說:「現在雖然天下還未太平,但國家法紀已經確定。如果因為幾個將領外叛,為了討得他們的歡心,便枉殺無辜、破壞刑典,這不止是有負於上蒼神靈,又要拿什麼來安撫下民百姓呢!漢景帝時誤殺晁錯的事情是前車之鑒,希望大人您慎重處理此事。」
高澄聽完這番話後,才打消了殺崔暹的念頭,派司空韓軌督率各路軍隊去討伐侯景。
侯景又派遣他的行台郎中丁和前來梁朝,他在上表中講道:「我與高澄之間有隔閡,請允許我率領函谷關以東、瑕丘以西,豫州、廣州、郢州、荊州、襄州、兗州、南兗州、濟州、東豫州、洛州、陽州、北荊州、北揚州等十三個州來歸附,而青州、徐州等幾個州,我只要隨便寫封信過去就能來歸降。況且黃河以南,都是我管轄的範圍,行動起來易如反掌。倘若青州、徐州一旦平定,就可以隨後慢慢攻取燕、趙之地了。」
梁武帝收到侯景的上表後,召集大臣們來朝廷商議此事,尚書僕射謝舉等人都說:「近年來,我們與魏友好往來,邊境地區一直平安無事,現在若要收留其叛逆之臣,我們私下都認為不太合適。」
梁武帝不高興地說:「儘管如此,如果得到侯景的話,塞北就可以到手了,機會難得,怎麼能膠柱鼓瑟而不知變通呢!」
此時的梁朝自從徐勉、周舍死了之後,掌握國家大權的,在外朝就是何敬榮,內省就是朱異。自從晉、宋以來,凡是擔任宰相的,都以文章、義理而自娛,唯獨何敬榮勤勉於各種文書,日夜不停,受到當時人的嗤笑鄙視。何敬榮本性忠厚而缺少文才,以維護國家的法紀作為自己的責任;朱異文思敏捷、見多識廣,善於用各種手段,博得世間的讚譽。他們兩個人品行不同,但是都得到梁武帝的寵信。
朱異特別善於迎合皇帝的意思,進行阿諛奉承,在他掌權的三十年里,他廣泛地收受別人的賄賂,欺上瞞下,遠近沒有不痛恨他的。他園林住宅的氣派、古玩珍寶的華貴、飲食的精緻、還有音樂與妻妾的美麗動人,都代表著當時梁朝的最高水準。
正月十七,梁武帝夢見中原地區的牧守們都獻地來投降,舉朝上下一片歡慶。早晨起來,梁武帝遇見中書舍人朱異,便把做夢的事告訴了他,並且說:「我這個人很少做夢,如果做了夢,夢中之事一定會應驗。」
朱異連忙說:「這是天下要統一的徵兆。」等到丁和前來告訴梁武帝,說侯景定下計策要在當天行動,梁武帝就更相信這個夢是天神的意志。但是他的決心還沒有完全定下,自言自語地說:「我的國家疆土完整堅固,沒有一點缺損,現在忽然間接受侯景的土地,這難道是合乎事理的嗎?倘若因此引起混亂,後悔又怎麼來得及呢?」
朱異揣摩到了梁武帝的心思,說:「陛下聖明無比,君臨天下,南北方的人民都仰慕、歸心於您,只是因為沒有機會事奉您,所以其心意一直沒有實現。現在,侯景把魏的一半土地分割出來歸附您,如果不是天意引導他的心,人們又贊同他的打算,怎麼會走到這一步呢?如果拒絕侯景,不收留他,恐怕就會杜絕了隨後準備來歸降的人的希望。這些實在是顯而易見的,希望陛下您不要猶豫。」梁武帝聽完這番話後摒棄廷議,下定決心接納侯景。
梁武帝下詔任命侯景為大將軍,封他為河南王,讓他擔任都督河南、北諸軍事及太行台之職,並且授權他可以如同後漢的鄧禹那樣秉承皇帝的旨意發號施令。梁武帝又派遣司州刺史羊鴉仁統領兗州刺史桓和、仁州刺史湛海珍等,率領三萬兵馬向懸瓠方向靠近,運送糧食以接應侯景。
安排完這一切,梁武帝再次臨幸同泰寺,舉行捨身儀式,文武百官給佛門捐錢為梁武帝贖身,他回到了皇宮,大赦天下,改年號為「太清」,一切都和大通元年那次一樣。
平西諮議參軍周弘正擅長觀察天象變化而預測吉凶,他在侯景投奔梁朝之前曾對人說:「幾年之後國內會有兵戈之亂。」等他聽說梁武帝接納了侯景,便說:「禍亂原因就在這裡了。」
東魏高澄擔心其他各州會出現變故,便親自外出巡視各地、安撫下屬。他讓段韶留下守衛晉陽,並委以軍事重任,又讓趙彥深擔任了大行台都官郎中,並讓陳元康把事情先寫在幾十張紙上,以丞相高歡發布的命令,交給段韶和趙彥深,讓他們在高澄走後按順序去執行。
臨出發前,高澄握住趙彥深的手,流淚對他說:「我把自己的母親、弟弟全託付給你了,希望你明白我的心意。」
高澄收到侯景反叛的消息後,馬上派武衛將軍元柱等人率領幾萬大軍日夜兼程去襲擊侯景,在潁川北面與侯景相遇,結果元柱等人遭到慘敗。侯景因為羊鴉仁等人的軍隊還沒有趕到,便退守到潁川。
韓軌等人率兵把侯景包圍在潁川,侯景見這狀況,害怕了,便把東荊州、北兗州、魯陽、長社四座城割讓給了西魏,用此來賄賂西魏,以便取得其援救。
西魏尚書僕射于謹說:「侯景在少年時就習武練兵,為人奸詐,難以揣測,所以不如封他以高官厚祿,看看他的變化再說,先不要派兵去援救他。」
荊州刺史王思政卻認為:「如果不抓住這個時機進取,後悔就來不及了。」於是便派荊州的一萬多名步兵和騎兵經魯陽關向陽翟進發。宇文泰知道情況後任命侯景為大將軍兼尚書令,並派遣太尉李弼、儀同三司趙貴率領一萬人馬趕赴潁川去為侯景解圍。
侯景害怕梁武帝責怪他向西魏求援一事,便派柳昕向梁武帝送去一封信,上面說道:「陛下您派出的軍隊還沒有到來,而我這裡生死攸關,情況十分危急,只好向關中求救,以便解決眼前的危難。我既然不能在高歡那兒安身,又怎麼可能被宇文泰所接納!但是壯士斷腕,實在是迫不得已之事,希望陛下您不要怪罪!我得到了關中的幫助,所以不能馬上就背棄他們,現在用四州之地做引誘敵人上鉤的誘餌,已經讓宇文泰派了軍隊進入潁川,幫助我守衛這裡。從豫州以東到齊海以西的地方,都在我的控制範圍之內。現在所有的地方,都歸於聖朝。懸瓠、項城、徐州、南兗州這些地方,您只需要派人去加以接管就可以了。希望陛下您迅速向邊境下發命令,讓他們各置重兵,與我呼應,不要發生誤會。」
梁武帝回信安撫他說:「大夫離開國境,還有自作主張的許可權呢,何況你創建奇謀,將要建立偉大的基業,理應根據事情的發展而行事,隨機應變,你一片誠意,心系朝廷,何須多加解釋呢!」
東魏的韓軌包圍了潁川,得知西魏的李弼、趙貴等人將要領兵到了,便帶領軍隊撤回了鄴城。
侯景想趁機抓獲李弼和趙貴二人,奪取他們的軍隊。趙貴對侯景產生了懷疑,不去潁川與侯景相會,他想把侯景誘入軍營而趁機拘捕,李弼制止了趙貴這一做法。
這時,羊鴉仁派長史鄧鴻率領軍隊到了汝水,李弼便率軍返回了長安。王思政帶兵佔據了潁川,侯景假稱要攻取州郡,帶領軍隊出潁川城,駐紮於懸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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