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欣欣事件,和妖怪「知女」傳說
「知女」是什麼?
讓我們先從一個故事說起。
這故事的主角是唐朝一個風流的官二代,父親在冀州作刺史。唐代,冀州地位重要,史書說「幽州突騎,冀州強弩,為天下精兵,四方有事,未嘗不取辦於二州」。冀州兵強,射聲手甲於天下,但是,安史之亂後,冀州長久為藩鎮所制。河朔強藩飛揚跋扈,根本不給朝廷面子,朝廷向當地委派市長,動輒遭到架空,往往一點兒實權沒有,還要時時看藩鎮勢力的臉色,委屈至極。
市長大人受不了這份窩囊,便派了自己兒子入京,遞一份奏本,請求調任。
小公子帶了幾個隨從,施施然上路。尚未出轄境,路遇一戶富室出行,車馬相連,奴婢如雲,好大的排場。
對方人多,他市長公子也不得不避讓一旁,讓人家先過。
注目著絡繹而過的人群,公子忽然眼睛一亮,一把拽住對方隊中一個老嫗,問道:「大娘大娘,那邊的姑娘是你們府上的吧,叫什麼名字?」
隨從大驚,姑娘的名字哪裡是隨便能問的?若非有意婚娶,正式委託冰人攜禮上門,否則冒冒失失問人家閨名,非給人當成登徒浪子。
老嫗果然大怒,啐道:「瞎了眼的東西,你是哪個,敢問我家夫人!」
公子絲毫不以為忤,腆著臉道:「原來是貴府的夫人,敢問貴府老爺是哪一位?」
他這樣一鬧,那戶人家的許多家丁僕役已經注意到了,紛紛圍上來喝罵,一人道:「何處狂生,豈不聞幽州廬長史?」
公子笑道:「家父正是本州刺史,不知廬長史貴戚過境,未克招待,失禮。」
眾人一聽這小子自報家門,竟然是本地市長的兒子,登時不敢再罵,便有人知會廬夫人。夫人一身縞素,眉目之間含著一層薄薄的愁怨,配上俏麗顏色,更似西子捧心一般,叫人見之猶憐,上前來幽幽見禮。市長公子立即神魂顛倒,一問才知道,原來那廬長史新婚不久即亡,好好一個新組的家庭剎那分崩離析,只留下這位年輕的遺孀一人,上無公婆,下無子嗣,無依無著,只好回長安娘家去。
公子大喜,脫口道:「甚好甚好,在下恰巧也要到京城,正可為姑娘扈從。」此話一出,人人蹙眉,都覺得這公子哥過於輕薄無禮。
然而那夫人竟並不著惱,反而笑道:「公子任俠好義,足見質直誠樸,此去路途遙遠,需多多有勞公子了。」
美人一笑,公子立時魂飛天外,更不知人間何世,也不理會旁人,從此長伴夫人身畔。
一行人走了幾日,公子不斷試探孀婦底線,察覺這美人對自己竟不如何抗拒,膽子便越來越大,暗忖:「這樣一位出色的美女,剛剛死了丈夫,如同斷梗流萍,正是迷茫失落的時候,難怪對我如此依賴,嘿嘿,此時不下手,更待何時?」於是透出結姻之意。果然,夫人起初頗驚駭,待隔了一夜,再提此事,便幾乎默許了。
成功泡到女神,公子哪裡還能按捺的住,道中強行野合,享盡魚水之歡,也不打算替老爹送信了,招呼所有人等打道回府,本公子要明媒正娶!
公子是家裡獨苗,向來備受爹娘寵溺,此番遣他上京傳書,本就不怎麼放心。這會兒忽然見這小子領了一大夥人回來,其中居然還有個千嬌百媚、又禮數周到的姑娘,因此非但不怒,反而舉家歡喜,大事操辦了婚禮。
兒子婚後另有新居,彼時大戶人家,平日里是多遣奴婢往來問安的。婚禮一應瑣事剛剛打點完畢才一個月,市長夫婦還沉浸在兒子娶媳的歡喜中,不曾上門。
這一日,忽然聞報說少夫人墜馬跌傷,公婆吃了一驚,先遣奴婢去探問傷勢。回來報說,少爺和夫人鎖著房門,府邸中不見有奴婢,連馬廄里的馬也不見了。老兩口著了急,備下車輿,親自往視。果然兒子新居大門洞開,但房門緊鎖,呼喊兒子、兒媳,各各不應。急令人斷鎖開門,腥氣陡然湧出,中人慾嘔,一條白影挾帶勁風撲面而來,眾人忙忙閃避,只聽院中隨從驚叫聲起,竟是一頭大白狼疾竄而去。
房間內,血肉糜地,公子半個被啃剩的頭顱,微睜著眼睛,泡在凝固的血水裡。
上面的故事,出自唐人戴孚《廣異記》,所敘的這位吃人新娘,便是傳說中的妖怪「知女」。相傳中國古代有一部《白澤圖》,以神獸「白澤」之名,遍錄天下妖怪,惜乎今本皆殘,亦無圖畫。但就殘存文字,我們還是能夠找到一則關於「知女」的簡述:
百歲狼化為女人,名曰知女。狀如美女,坐道旁,告丈夫(男子)曰:『我無父母兄弟』。丈夫娶為妻,三年而食人。
中國人,尤其漢民族對狼的印象一貫不好,認為這種兇殘的動物無法馴化、無法溝通,只具有獸性,因此恩將仇報,不知恩義為何物。「白眼狼」、「中山狼」也許是中國人發明的最痛心疾首的貶義詞。把一個人形容為狼的時候,無疑意味著,我們已經被畜生的獠牙咬傷。
而這頭畜生,往往是不曾提防,甚至曾經付出過全部信任的親密之人。
2017年9月,WePhone創始人蘇享茂自殺,「毒妻翟欣欣涉嫌詐騙」事件給了無數人已經脆弱不堪的世界觀和愛情觀沉重衝擊。
我原本以為,只有在那些最嚴苛的環境:缺水的沙漠、無援的雪山、蟲沙猿鶴的戰場,在生死立判的絕境下,人性才會透支到露出獸性的底色。
原來,即便在安穩繁華的盛世,哪怕許下了全部赤誠相待,是野獸的,始終還是要揮動爪牙。
2018年4月24日,翟欣欣通過微博發聲,稱蘇享茂自殺事件「事實被歪曲,輿論被誤導」,「有人為了個人名利,向我(翟)潑髒水」,以及「接下來的幾天,將陸續講述和蘇享茂的交往過程,真相交給讀者去判斷。」
蘇享茂離世已逾半年,公道仍未討還,在凈土世界,不知能否安息?而曾經的枕邊人似乎已消化了血腥氣,將再度以人類面孔出現。
且看她這番作何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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