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格鬥狂人「過招」:我採訪徐曉冬的三十個日夜 | 會員沙龍實錄精華

4月12日晚,我們進行了第二期「會員沙龍」!

本期嘉賓:張瑞

「特稿夢之隊」ONE實驗室創始成員、前《人物》、《南方周末》記者。

他以採訪格鬥狂人徐曉冬為例,庖丁解牛了整個選題策劃、邏輯判斷、採訪突破、寫作、事實核查等環節,以下是由會員陳秀和李婧妍整理的實錄精華。

本次沙龍討論作品(點擊鏈接和圖片皆可閱)《徐曉冬消失這48天 | ONE實驗室》

徐曉冬(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什麼是好的人物選題?

好的人物選題要有時代性,強烈而有趣的人格,人物去做某件事以及人和事之間的互動。

如何判斷選題:不是一味追求社會熱點,需要看故事是否具有可行性。

選題方式:途徑一、看新聞;途徑二、線人提供線索;途徑三、人物毛遂自薦,主動講述故事。

為什麼寫徐曉冬?

緣起是徐曉冬和雷公太極創始人雷雷的比武,通過網路直播爆紅,引起了劇烈的討論。當時注意到了這個事態的發展,從媒體的角度來講,這是一個前所未有的事件。

雖然看起來是一場鬧劇,但是徐曉冬突然從一個小人物變成了全中國都知道的爭議人物,就構成了這個選題的價值所在。

選題討論

討論選題的時候,事件已經發生了3、4天,大家都覺得這個人物很值得寫。首先判斷這個事件聚焦後,傳統武術對他的反應,以及他如何應對。

我們要儘可能地貼近他,聚焦事件發生48小時內的時間維度,徐曉冬如何來處理該事件,貼近觀察他情緒中的憤怒、迷茫與困惑,刻畫出其戲劇性。

這是第一次對這個選題的判斷,也是認為最有力度的一個角度。

2017年4月27日,徐曉冬用15秒打倒了雷公太極傳人雷雷。(圖片來源:視覺中國,攝影:成都商報 陶軻)

突破採訪

在採訪中遇到阻力的時候,推進就會比較困難。這時候能做的就是一邊繼續聯繫採訪,一邊搜集各種素材。包括他之前主持節目的視頻,已經接受的採訪,包括網路上曾經出現過的各種文字素材。

有什麼突破採訪的方法?核心是要與採訪對象建立信任關係,既要保持獨立判斷,也要理解採訪對象的處境,與其產生共情。

採訪方法:方法一,死乞白賴型。天天出現在採訪對象前面,讓他放鬆戒備,接受你的存在。方法二,通過大範圍周邊採訪來獲取信息,如採訪朋友、同門師兄弟、合作對象等。方法三,通過周邊採訪獲取的信息來刺激採訪對象回答。

在格鬥事件發生後兩天之內,一直聯繫不上徐曉冬,最後在朋友圈發現他的信息,知道他在某一個地方被傳統武術人圍住了,就趕緊前往現場,認識了他的經紀人,進入了媒體群;然後一直去拳館也沒聯繫上徐曉冬,只能一邊約採訪,一邊尋找文字、圖片、聲音等素材。

後來見到徐曉冬,「驚訝」是見到他的第一印象,為什麼他會選擇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來做法律顧問,徐曉冬就像是一個普通人一下捲入到爆紅的漩渦里。

形成了初步判斷:徐曉冬之前確實是一個普通人,突然被捲入了這個旋渦中,不知道怎麼應對。

徐曉冬不願意接受採訪,只能死磕採訪對象,每天打4—5次電話,發簡訊約訪函,堅持每天去拳館找人。終於,一個星期後,徐曉冬允許我去拳館參觀。

來到拳館,發現徐曉冬的狀態發生了轉變,他得到了紅二代支持,由做直播時的壓抑低迷轉變成興奮、鬥志昂揚。

徐曉冬復出後首次接受外媒採訪(圖片來源:ONE實驗室)

邏輯判斷與寫作

二次判斷

判斷人物發生什麼新的變化?變化帶給人物哪些不一樣的狀態?這涉及怎樣採訪一位人物:什麼樣人,處於怎樣境況,要做什麼事。

既然人物有變化,就說明經歷事件和要做的事有了不一樣的地方,因此構成了一條故事線:人物個性、性格、要做的事,三者之間是怎樣相互發酵、形成行動,以及人物面臨衝突時的選擇。

採訪失敗經歷

曾經採訪過白岩松,他是一個觀點強的採訪對象,首次兩個小時的採訪失敗,第二次補采約在了咖啡館,注重細節和故事脈絡的詢問,讓他說出自身的故事,彌補首次採訪的不足。

怎樣來編織採訪素材?

以採訪素材為主,用已有素材來增強採訪素材的表現力,幫助理解人物,豐富文章內容以及避免重複採訪。

一個普通故事如何寫得耐人尋味?

首先,採訪時,要講述細節,發生了什麼事,使之產生畫面感,而非宣洩情緒。如徐曉冬找不到場地開新聞發布會,他想找一輛大巴,讓記者們坐在大巴上接受採訪,這樣就極具渲染力。

直接從人物的困境寫起

一稿是寫事件發生後,徐曉冬的人生際遇改變寫起,先寫人物畫像,再寫情節。但編輯建議,要貼近事件,按照非虛構寫作的傳統手法,直接從人物面臨的困境寫起,關注他用何種方法來破除困境,又是如何被新的困難所困住。

在這篇文章中,我們沒有糾結傳統武術的孰是孰非,因為它有現場視頻為證。如果用稿子來證明,其延展性就會變得不清晰、無力量,進入到一個尷尬境地。

徐曉冬定製了印有自己LOGO的T恤,背面寫著「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圖片來源:ONE實驗室)

事實核查

ONE實驗室有專門事實核查員,比照直接引語、採用素材直接跟採訪對象進行電話溝通,對採訪細節進行確認。

張瑞的大學專業是人類學專業,他認為所學習到的異域文明,可以讓自己以更加開放心態看待不同文明,以及採訪對象和採訪事件,拓展了寫作視野。如今,傳統媒體式微,新媒體不斷湧現。他相信寫作是有意義的,做力所能及之事。

Q & A

Q:如何編織已有素材?

A:以採訪素材為主,已有素材的作用是增強採訪素材的表現力,豐富文章的內容。這些資料可以幫助你做準備,避免採訪中提出重複問題。

進入死磕採訪對象階段,過程持續了一周左右。不光是要不斷打電話,每天都會去他的拳館。一個星期之後接到了他的電話,表示依然不願意接受採訪,但是允許去他的拳館看看。這是很好的轉機,同意你出現在採訪對象的身邊,就給了很多機會去打動他。

到了拳館之後,發現了另一個徐曉冬,這個時候的他非常興奮,很有鬥志,好像他已經知道自己快要翻身了,跟預計的低迷很不一樣。這裡涉及了對選題的二次判斷。

Q:採訪人物是否需要主線?

A:判斷採訪對象是什麼樣的人,處於什麼境況中,他的這些境況是否影響了他,以及他要做什麼事。在思考這些的同時就會形成一個故事線。

Q:建立信任的準則?

A:不要欺騙;也不要無條件的站在他那邊,要保持獨立判斷;對對方的處境是有共情的。

Q:有沒有寫不出稿的時候?

A:對於非虛構寫作來說,最難的不是寫作,而是採訪沒有到位。如果一個稿子寫不出來,最主要的是採訪不夠,不順利,沒有足夠的料可以寫。

周邊採訪。還可以跟採訪對象的朋友、認識的人、合作對象建立聯繫。還可以用周邊採訪得到的信息去刺激採訪對象。

Q:如何把普通的故事寫好?

A:1、採訪的好;2、讓對方講更多細節,有畫面感的故事,而不僅僅是宣洩情緒。

本期沙龍筆記整理

陳秀,湖南女子學院漢語國際教育學生

李婧妍,北京某金融新媒體原創編輯

??「ONE實驗室」原班人馬

已開始新的寫作項目

「故事硬核」(ID:thecore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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