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奇異故事系列之《至尊美味》

衛立保恨恨地看著對面的餐廳，上面的鑲嵌『至尊美味』 logo的霓虹燈在夜幕下俏皮的閃爍著。是的，就是這家餐廳，讓自家的生意一落千丈。

衛立保是蟬聯三屆金勺子頂級廚師大賽的冠軍，自己開的私房菜餐廳 「絕世佳肴」一直以來都是生意興隆，有口皆碑。

然而這美好的日子自從半年前這家「至尊美味」餐廳開了之後就一去不復返了。這家餐廳走的和自己是一個路數，不面向大眾，而是關起門來招待貴客的私房菜，就餐者需要提前預約，餐廳一天只招待三波客人，導致就餐者的預約往往需要等很久。話說回來，他們做出的菜確實非常好吃，每一個就餐者品嘗之後的評價都非常高，甚至有位著名的美食家曾評價說：「這是我這輩子吃到過最美味的食物了，等這麼長時間是完全值得的。」

都說同行是冤家，一點都沒說錯，這家餐廳可以說是自己的死敵。

另外，這家餐廳有個奇怪的規矩，就餐者預約時需要事先提供一滴血。許多人都質疑過為什麼要這樣做，但餐廳主人廖文思卻從來沒有透露過，拒絕提供這滴血的人不會排上預約名單，於是往往很多人都會妥協，畢竟那僅僅只是一滴血而已，和品嘗至尊美味的體驗比起來不值一提。

衛立保曾經根據這個規矩散播謠言說這家餐廳在搞降頭，對食客下咒來迷惑食客的味覺。這曾經差一點使得這家餐廳被查封，直到有一天，廖文思竟然請來了泰國的降頭大師坤贊來進行闢謠，坤贊勘察了餐廳之後，親下斷言餐廳內不存在任何降頭巫術，而且很多光顧過的食客都證明身體並沒有什麼不適，這才使得他們度過了這場風波。

「他一定有什麼秘方！」

這是一個來自專業廚師的直覺，衛立保相信僅僅靠普通的烹飪技術和食療搭配很難製作出如此讓人瘋狂著迷的美食。

「如果我得到了那個秘方，我一定會做得比他還要好。」

衛立保買通了運送食材的工人，把自己藏在了一個蔬菜箱子里，就這樣順利的混進了餐廳的後廚。

衛立保耐心地等到晚上，才悄悄地從裡面鑽了出來。

廚房裡開著燈，但沒有人，只有一個鍋在文火慢慢地熬煮著什麼東西。

衛立保走過去，掀開蓋子聞了聞，又用小勺子嘗了一點，瞥了瞥嘴，「味道很一般。這肯定不是給客人吃的東西。」

衛立保慢慢地摸出了廚房，想找到廖文思的書房，希望在那裡能找到他所記錄的食譜秘方。

走廊里很黑，只有幾盞安全應急燈發出微弱的綠光。

衛立保繼續往前走，路過了客廳和餐廳，走廊的盡頭有一個房間露出微弱的光，裡面隱隱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

衛立保來到那扇門邊，推開了一條縫，裡面果然是書房，有個穿著廚師衣服的瘦子正在書架上亂翻，地上亂七八糟丟滿了書和筆記本。還有一條多伯曼短尾狗的正倒在地上的血泊里。

「媽的，快說，你把秘方藏哪了？」一個惡狠狠的聲音叫道。

衛立保把門縫稍稍推大了一點，又換了個角度，看到另一個穿著廚師衣服的壯漢正揪著廖文思的脖領子，廖文思鼻青臉腫，身上的衣服也凌亂不堪，顯然之前被這壯漢揍的不輕。

衛立保認出了他們正是這家餐廳的兩個幫廚。沒想到他們也在打這秘方的主意。

見廖文思不說話，壯漢又狠狠地扇了廖文思兩記耳光，隨即把他扔在地上又踹了兩腳，說道：「老闆，我勸你還是痛快地說出來吧，何必受著皮肉之苦呢。不怕老實告訴你，兄弟身上可背著案子呢，逼急了，老子像弄死那條死狗一樣弄死你，廚房裡有的是方法讓你的屍體消失。」

廖文思瞪了他一眼，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沒有秘方！」

「呸，糊弄鬼呢？」那壯漢道，「我們在你手下幫廚半年多了，你做菜是什麼水平我們心裡是一清二楚，頂多就是一個二流廚師。如果沒有秘方，怎麼可能做出那種至尊美味！快說，你每次招待客人前背著我們做的那道最後工序到底是什麼！」

廖文思悶哼一聲道：「就算有秘方，你們也得不到它。」

「嘴真他媽的硬啊！」壯漢揮起拳頭正待要打，那瘦子忽然叫道：「嘿！快來看，這裡有東西！」

在書架的一本書的背後，有一個方形的裂縫，像是個小門。

壯漢丟下廖文思，過去用手摸了摸那小門，使勁一按，小門竟然彈開了，裡面露出了一個按鈕。壯漢一按那按鈕，整個書架突然發出一陣響聲，然後從中間向兩邊分開了一道半米寬的縫隙。

瘦子興奮的叫道：「有道門！秘方一定就在裡面。」

壯漢道：「走，進去看看。」

瘦子道：「等等，把他帶上，防止有機關。」

壯漢拎起了廖文思，推著他讓他走在前面進了門，兩人緊隨其後也進去了。

衛立保推開書房門，繞過地上的書本和那具黑狗的屍體，來到了裂縫的旁邊，伸頭向裡面一看，只見一個非常明亮整潔的房間，房間中間有一個大的實驗台，檯子上有一套看起來很高級的儀器，儀器四周擺滿了試管燒杯，裡面盛滿了不知名的溶液。房間的左邊有個電腦桌，上面放著兩個很寬大的電腦屏，其中一個上面正顯示著很多不知名的紅灰色的小圓球正在互相碰撞融合，另一個正有許多密密麻麻的字母在刷屏，像是計算非常龐大的算式。

壯漢和瘦子獃獃看了兩分鐘，瘦子才開口說道：「這個看起來不像是廚房，像是個科學實驗室。」

「對，這就是科學實驗室。」廖文思來到電腦屏幕前，看了兩眼，說道：「快要出結果了。」

壯漢吼道：「別他媽的廢話，你趕緊把秘方交出來，不然我把你這狗屁實驗室都給砸嘍！」

廖文思轉過頭來，看著面前的兩人，平靜地說道：「上天是很公平的，你要想得到一件東西，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否則，你就不配擁有這件東西。」

壯漢上前一拳擊打在廖文思的腹部，廖文思頓時像只煮熟的鴨子一樣蜷縮到了地上。

壯漢咬著牙怒道：「說老子不配是吧？老子先卸你一條大腿，你看看老子配不配！」

廖文思在地上發出了一陣低沉的笑聲，接著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高昂，而在門外躲著的衛立保感到這笑聲還有點陰森。

在笑聲中，廖文思慢慢地站起身來。

「你們想知道秘方是吧？我現在就告訴你們這至尊美味的秘密！」

「我的父親是一位知名的廚師，他的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做出能讓所有人都喜歡的偉大美食，但是他窮盡一生的努力都沒有成功。而他的遺願就是希望我可以做出這種美食。

但是，我並不喜歡烹飪，不願意成為廚師。而且我認為那種美食根本就不可能存在，每個人口味都不相同，想做出所有人都滿意的美食，這個想法本身就非常荒謬，對吧？」

壯漢不耐煩地打斷廖文思： 「你特么能不能別叨不叨地說廢話，老子管你爹死不死！老子要聽你的秘方！」

廖文思笑了笑道：「別急，馬上就要說到秘方了——後來我考上了大學，研讀生物工程技術，在一次偶然的實驗中，我發現有種生物酶可以對人的味覺產生一些影響。就在那一刻，我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也許可以利用這種生物酶來實現我父親所說的那種美食。」

「等等！」這回打斷的是一旁的瘦子，「你是說，你並不會烹飪美食。你只是利用這種生物酶影響了顧客的味覺，即使讓他們吃很難吃的食物，他們也會覺得很美味？」

廖文思答道：「沒錯。這個說起來很簡單，其實卻並不容易實現，人類味覺千差萬別，沒有一種特定的生物酶可以做到對所有人的味覺產生影響。因此，我必須提前對顧客的血液樣本進行分析計算，才能調配出適合他的生物酶。這也就是我為什麼在顧客預約的時候要提取他一滴血液的原因。」

瘦子又問道：「如果顧客的口味被你的生物酶改變了，他們以及他們身邊的人難道從來就沒有懷疑過這家餐館嗎？」

「我所研製出來的生物酶的時效只有一到兩個小時，只要我們控制好時間，顧客不會有任何察覺——那麼，現在你們也應該明白，我為什麼剛才說即使你們知道了秘方，也沒有辦法得到它。因為你們只是廚師，不是生物學家，你們只會做飯，不會製作這種生物酶。」

壯漢恨恨地罵道：「賣批的，搞了半天白忙活了！」

瘦子搖了搖頭道：「這生物酶咱們也未必做不出來吧！——老闆，我看你這個製作流程已經非常成熟了吧，只需要兩台計算機就可以算出配方，然後我猜接下來，就是按配方在這個儀器上進行製作吧——」瘦子用手指彈了兩彈實驗台上的儀器，「我相信，如果你告訴我們如何用程序計算分析顧客血液，如何操作這台儀器，我們也可以做出這種生物酶——給人瞧病我們不會，按方抓藥倒也難不住我們！」

廖文思點了點頭道：「沒錯。確實如此，看來還是沒有瞞過你們——不過，我剛才也說了，你要想得到一件東西，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你們可知道我為了擁有這個秘方，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嗎？」

壯漢見他又提這個，正要發作，瘦子攔住了他。

廖文思接著說道：「在這個生物酶的研發過程中，需要不斷地實驗來修正數據，調整配方，而這種實驗和普通的藥物實驗不同，它沒有生物指標數據去分析，只能依靠個人的感官來反饋。所以我在小白鼠身上做完最基本的毒性測試之後，驗證它功效的實驗對象只能是人類，由於我的研究沒有很明顯的商業價值，得不到投資，沒有錢去招募實驗對象，所以常常只能把自己當作實驗對象。在我的實驗成功之後，我發現之前的各次實驗對我身體所累積的副作用也慢慢開始顯現。我的口味發生了巨大的改變，我已經不能像一個正常人類去進食了！」

瘦子一愣，問道：「什麼意思？」

「我越來越討厭熟食，它們讓我反胃，讓我作嘔，我喜歡吃生肉，那種鮮血淋淋的生肉，那帶著腥膻氣息的生肉是我的最愛。為了掩蓋這一點，我不得不養了一隻多伯曼短尾狗。每天吃飯的時候，我拉著它進到我的房間，然後我倆互換食物。它吃熟的，我吃生的。

與此同時，我的消化系統也開始變化，我的腸胃可以消化這些生肉。甚至，我的口腔也和以前不一樣了，我的牙齒可以很容易的咬爛撕碎那些僵硬的皮肉。」

壯漢和瘦子面面相覷。

躲在門外的衛立保開始隱隱覺得氛圍越來越詭異了。

廖文思把一隻手放在嘴裡，稍一用力，便取出了一套假牙：「我人類的牙齒早就脫落光了，而我的牙齒現在長這個樣子——」

壯漢和瘦子看到廖文思的嘴開始慢慢變形，裂口越來越寬了，前端越來越突，隨即，這張大口張開來，裡面全是像犬牙一般尖利的牙齒，舌尖伸了出來，上面布滿了倒刺。

「平時我是多麼努力地在剋制我自己，我的晚飯啊，感謝你們今天給了我一個盡情享用你們的理由！」

「啊！！！」 壯漢和瘦子發出一聲驚恐的喊叫，扭頭就想跑出去。

廖文思猛地一撲就將他倆撲倒在地。

接著，密室裡面傳來了凄厲的慘叫聲，衛立保嚇得連滾帶爬地跑出了書房。

「妖怪！妖怪！妖怪！」衛立保的心裡在狂喊，他狠狠地咬著自己的手臂才能控制自己不叫出來，「趁著他沒發現我，我要馬上逃出去！」

衛立保跑到了廚房，那裡有一個通風口，卸掉外殼門，可以鑽出去。

忽然，耳邊傳來一陣猛烈的風聲，接著他就感到身體被一股大力撞到，廖文思將他翻了過來，按在身下。

此時的廖文思滿臉血污，嘴裡吧嗒吧嗒地往外滲著血。

「我當是誰？這不是衛老闆嗎？怎麼？你也想來偷我的秘方嗎？」

衛立保掙扎不脫，嚇得鼻涕眼淚流了一臉，高聲叫道：「不是，不是的，我不要秘方，別吃我，別吃我啊！」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我的秘密了，你覺得我會放過你嗎？」

衛立保看到廖文思的嘴巴緩緩張開，裡面的牙齒間還帶著一些碎肉，那張嘴就像個黑洞一樣像自己的脖子壓過來。

求生的慾望讓衛立保瘋狂的扭動起來，嘴裡大聲的叫著，手腳亂抓亂踢，眼見著那黑洞越來越近，衛立保的手突然摸到一個什麼東西，連忙握在手裡，朝著廖文思的脖子狠狠地揮了過去——

「啊哦——」廖文思發出一聲慘叫，脖子噴出了一大股鮮血。

衛立保大叫著繼續瘋狂地朝著廖文思的脖子揮去，一下，兩下，三下……直到廖文思癱倒在地，脖子和腦袋只剩一點皮連在一起。

這時，衛立保才發現手裡握著的是一把剁肉刀……

「妖怪？「 面前的人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編！接著編！我看你能不能給我編個聊齋出來！」

「警察同志，我說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們可以撬開廖文思的嘴，看看他的牙，看看他的舌頭，對了，還有那兩個幫廚，都是被廖文思咬死的！」

「這些不用你教，我們早就查過了。死者的嘴很正常，還有那兩個幫廚身上也只有刀砍的傷口！」

「不可能，不可能的！」衛立保激動地想站起身來，一動才發現自己被鎖在椅子上面，「廖文思真的是妖怪——對了，他的書房裡還有個秘密實驗室，你們查了嗎？他就是在那裡製作的生物酶！」

「他的書房裡面確實有一個暗室，但裡面只儲存著一些食材和配料，根本就不是什麼秘密實驗室！」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衛立保努力地回想著那晚發生的事，口裡不斷地嘟噥著，「你們一定是遺漏了什麼，一定是你們搞錯了。」

「衛立保，我勸你最好認清形勢，老實交待罪行，我們既然把你帶到這裡來，就是已經掌握了充分的證據的。我們還查到，死者經營的餐廳和你的餐廳是競爭對手，而自從他的餐廳營業以來。。。。。。」

桌子後面的聲音越來越模糊，衛立保雙眼獃滯地看著椅子前面的地面，耳中只剩下自己的呢喃聲：「不可能啊，不可能啊，廖文思真的是妖怪，他真的不是人，一定是你們搞錯了，人怎麼可能做出那麼好吃的飯啊……」

<完>

不定時更新一些怪奇小故事，喜歡的請加關注。

覺得好看的話，點個贊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