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秋生是不是港獨？

05-02

前兩日的香港電影金像獎頒獎禮，筆者在網路上看了整場直播，當中以楚原的得獎感言最有格調，發人深省。但這兩日媒體報導卻以黃秋生的頒獎致辭最是搶眼。當晚已看到臉書上瘋傳《蘋果日報》一篇〈秋生「掌摑」成龍「中國電影」論全場靜默〉，人人摘錄一段話：「早前有個政協，大大聲地在北京說，再沒有香港電影，又指香港本土電影市場狹窄，如今『只有一種電影，叫中國電影』，此人今晚出席香港電影金像獎。不知道他代表緊中國電影，抑或香港電影？」翌日早上，報導已破百萬點擊。

最不可思議的是，黃秋生沒說過以上一番話──那是記者的感想，報道內文也有一條橫線，把黃秋生原話跟記者評語分開，但依然阻不了讀者張冠李戴。更有人看YouTube頒獎禮片段，沒見到這幕大快人心的「掌摑」成龍，居然以為被河蟹了，說不定一年半載後，又成為另一宗「曼德拉效應」個案。

到底黃秋生那段話是怎麼說的呢？

以下是黃秋生在金像獎頒獎時的原話翻譯，絕無更改：

「各位午安，很感謝金像獎給這個機會我站在這裡，再跟大家見面。香港的步速很快的，如果有一個人在某一個範疇裡面，消失了兩三年，那麼，很多人都不知他是誰。所以容許我趁這個機會先介紹一下我自己。我中文名叫黃秋生，意思即是說，雖然黃了，但是在秋天的時候還有生命跡象的呢，即是好像香港電影這樣，很有生命力。我的職業，是一個waiter。 waiter是電影藝術裡面一個專有名詞，意思即是等待者，不是侍應。那我在等什麼呢？等就位、等工作、等運到。有時候，我是一個actor，actor又不是解作行動者，是解作演員。
但是其實我的真正身份，是一個編劇。我上個禮拜跟一個老友聊到，寫劇本最重要的元素是什麼呢？第一個是出人意表，另一個元素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於是我說，出人意表跟意料之外不就是同一樣的啰？他就說是不ㄧ樣的，有ㄧ點點不同的。出人意表是你猜想不到的，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就是，很合理，但你又猜想不到的。例如呢，明年還有沒有香港電影呢？嗱，這個就是出人意表，你猜不到的。但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呢，就是，喂!我們年年都有香港電影喔，很合理嘛！是不是呀？好，我們先看一下入圍名單。」

隨後黃秋生在網路上發表個人聲明，內容如下：

沒有最荒謬，只有更荒謬。最近發現有種現象非常有趣，稱作曼得拉效應，講的是事實發生的，跟大衆所記憶不一樣，好像有人刻意改變了現實似的，很吊詭。想不到昨天竟然發生在我身上，而且效應立竿見影，不需等十年八年。
香港金像獎那個熱鬧的晚上，我被邀請上台頒發最佳編劇獎項，當然，講稿是自己寫的，花了一星期，雖不可說搜索枯腸，但亦自問盡心盡力，為求達到亦莊亦諧，最後一段修改又修改，最後決定給香港電影打打氣，結語是，我們每年都有香港電影。

今年跟往年有所不同，自創的演詞都要先交大會過目，因為今年多了手語，需先作準備，大會更沒有對我的講詞有任何意見。意想不到的是，播出後市民的反應及各方的報導，竟將原意完全扭曲，這是我始料不及的。當我講完後現埸一片靜默，我相信是我的演說技巧不足，或講稿架構出現問題，並非現場觀眾不敢有所反應，及後經傳媒廣泛誤傳，強加諸我口中的講詞如下 (早前有個政協，大聲在北京說，再沒有香港電影，只有中國電影，此人今晚出席香港電影金像獎，不知他代表中國電影，還是香港電影？) 以上段落從未在我講詞中出現，亦從未出於我口中，講詞已先發給大會準備，大家可以查証，至於現場亦有錄像，大家也可翻看。及至有人說錄像已被刪改，這是沒有的事，現埸幾千人亦可作証。可嘆的是，不足幾小時內，網上傳媒竟然以訛傳訛，自由解讀，甚而加添，互傳一段從不存在的片段，演變成一段活生生的曼德拉效應。我雖不才，亦不會在一個高興而又嚴肅的埸合對前輩作出如斯侮辱，每人的觀點各有不同，
香港電影已死多年來亦並非出自一人之口，我在十多年前也預言過香港電影的沒落，雖然如此，亦希望借金像獎這機會，講幾句鼓勵說話。
而且講稿一星期前已定，我根本不知何人出席，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在這里需向成龍大哥道歉，禮也。 還有一兩段需向大衆交代的是，有一兩訊息特別過份，其一是某網媒，其二是某網咖，第一個相信是始作俑者，用第一身表述，說得好像在現場親眼目睹似的。第二個更惡毒，把整段講詞引領到政治層面，拉扯到港獨上去，又說我在現場(質問:政協委員，成龍) 為什麼他不說，演員成龍呢？他還未退休，也並非全職政治人物，此網咖其居心惡毒可知。最後，雖然和此次事件無直接關係，但也可在此借題發揮一下，我的政治觀點其實多年來已經講過多次，我並不支持或相信港獨，由是推論，從任何角度可知，香港是中國的國土，保衛釣魚台我也去過，這點是不用置疑的。多謝各位支持！

上面引述的這段黃秋生的個人聲明中加粗斜體字的內容，正是香港的《蘋果日報》報道金像獎新聞時候自己的「自由發揮」，隨後內地各大網路媒體絲毫不辨真偽，直接引用。需知道，《蘋果日報》是內地禁止入境的刊物，從香港帶到深圳，若果海關查到是要直接扣收的，而香港和台灣的其他媒體甚至將《蘋果日報》稱之為「毒果」，皆因這份報刊所報道之內容有明顯的政治傾向，多是用「獨到」的解讀來陳述為反而反的觀點，這份報紙背後的目的實在居心叵測。

此番大量網路媒體直接引用這樣一家「敏感」媒體的失實報道，且不說是「職業道德」與「新聞道德」的道德淪喪（早已淪喪，不必論證），單說追究引述這樣一份有反動意識的刊物言論就已是理應論罪。縱觀近年來港澳兩地矛盾的熱點新聞，大多是媒體「旁徵博引」（毒果新聞等）或「加油添醋」甚至「張冠李戴」的失實報道，這些媒體記者無視以訛傳訛對陸港兩地關係的影響，為博讀者眼球，可謂無所不用其極，真乃可惡至極。筆者對於這些實時報道曾多次口誅筆伐，但力所不及，對當今大眾傳媒早已哀莫大於心死。

這次已經是「黃秋生」第N次被扣上「港獨」「英狗」這樣的屎盆子了，一向懶得做官方回應的他，昨日他本人也終於耐不住媒體這般「欺人」，發表了一份個人聲明。作為一個電影愛好者，看到香港唯一一個演技傲視群雄，在電影、電視、舞台劇都能稱帝的好演員因為「網路暴民」的「網路霸凌」而被封殺，產量銳減，怎能不扼腕嘆息？故此，今日且來聊一聊黃秋生——黃老邪這個港「毒」，為他仗義執言。

黃秋生是哪國人？

黃秋生是中英混血兒，父親是英國人弗雷德里克·威廉·帕里（Frederick William Perry）當年是港府的高官；母親黃尊儀是華人。黃秋生的英文名是Anthony William Perry，四歲時，黃秋生與其母親遭父親拋棄，黃秋生自幼與母親相依為命，所以黃秋生的青少年時期及成名之前，生活非常貧苦。——維基百科

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講，黃秋生其實只是半個中國人，父親更是當年的港府高官。所以按照英國國籍法：「父母是公務員出國服務而於國外出生者，通常會憑藉世系以外的資格取得公民身份。換句話說，他們和在英國本土出生沒有不同。」由此，黃秋生的國籍本應是英國人。但為何如今的國籍是「中國香港」個中原委曲折則只有當事人知道了。但須知道他早年也曾在英國遊學，加上他多個影帝的殊榮以及在香港十幾處物業的經濟實力，即便再換回英國國籍，也應有一半可以算是認祖歸宗，情理之中。

但這黃老邪對於自己的身份認知是這樣的：

黃秋生愛國嗎？

黃秋生自稱自己年幼時受一個左派的補習老師影響，深受愛國主義熏陶，因此他早年更是個狂熱的愛國狂。

1996年被稱為「保釣元年」，黃秋生在該年參與了第一波保釣行動，而那次行動的背景是「香港人民捐款踴躍」，該次保釣行動還有個香港人犧牲了。以下引用的是當時的新聞報道：

「這次登島行動以5艘台灣漁船被撞壞為代價，最終讓6人成功登島，但也導致很多沒有上島的人怨聲載道，香港演員黃秋生就是其中的一位，他對香港記者抱怨金介壽太自私，自己登島之後就迅速下令撤退，沒給其他人留機會。」

而當時他做出這個隨時有去無回的決定時，老婆才剛生下兒子沒多久，這種情況在香港話叫「崽細老婆嫩」。憶起舊事,黃秋生道：「小孩剛出世兩個月，老婆講就好像去打仗一樣，真的是生死未卜，那怎麼辦呢，坐飛機，然後坐船去『保釣』，整個晚上睡不著，一想哎呀，小孩就在旁邊，我還回得來嗎？」當時黃秋生可謂把命都豁出去：「根本沒想那麼多，從小十二歲就聽『保釣』這個東西，然後到有機會了，為什麼不去？前幾年還死過人,當年,1996年陳毓祥死了，然後第二年我還是去了。」

愛國源自耳濡目染，言傳身教：

「最大的影響是老師，一個政治老師。他是當年香港的左派，是很進步的青年。」一心想為國家貢獻的黃秋生表示：「太熱血了，家裡面有一本八年抗戰，看了那圖片，簡直對我來說是一個衝擊，日本人南京大屠殺的那些照片，我到現在都不能看那些照片。每一次看到我就很生氣，所以我後來在書店看到這些書，我從來不打開，從來不看。我看了都很生氣,不會怎麼樣後來跑去保釣。"

這個老師為黃秋生帶來了巨大的影響，他會背毛語錄，唱紅歌，家裡掛毛主席像，而這絕非他隨口瞎謅，看看他在訪談節目中信手拈來的表現：

筆者特意翻遍全網看了他所有的訪談後截取的片段，以上是他於2007年參加《魯豫有約》時的一段對話，說起上述對他影響深遠的老師，他信手拈來隨意哼唱了幾首以前的革命歌曲，這讓魯豫大感吃驚道「香港人很少會唱這種歌的啊」，黃秋生道「我就是個怪胎」。相信現在許多內地老一輩的人也不一定能唱的出來這些歌曲。更別說如今那些乳臭未乾的口口聲聲愛國的「暴民」。而這時才是2007年，還沒有王晶斷交，也還沒有黃安舉報。

以上是2005年《康熙來了》中，黃秋生讓小S跟蔡康永咋舌的片段。當談及自己最喜歡的詩人是誰時，黃秋生毫不猶豫地用粵語流利地在台灣念出了毛澤東的《沁園春雪》，隻字不差。須知道他早在香港回歸之前就曾因為言論上支持中國統一而被台灣封殺多年。多年後解禁，他重踏台灣後竟然還是來了這麼一出，別人看似乎是話聊到這裡了無意為之而已，但若果對黃秋生的行事作風稍有了解，便很難不揣測他其實他另有弦外之音，桀驁不馴的他向來抗爭到底。「昔日因我一番愛國言論將我拒諸門外。今日我偏要在此大聲吟詠你過往聽不得的詩歌」。——不信你看他那表情，前面還要特意極為諷刺地問主持人一句「不知道這裡讓不讓說！」當然，這可能在主持的小S跟蔡康永並不知道這一出是怎麼回事。

此外，在香港回歸10周年時，黃秋生獻上了誠摯之作《老港正傳》（也稱《老左正傳》），在戲中他扮演的是這樣的一個人：

故事記錄的是一個極度愛國，有著向左政治傾向的青年——左向港，自1960年代到2007年的人生歷程。本著「我為人人」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執著地走過了內地與香港五十多年浮光掠影一般的歷史變遷。黃秋生把這個人物演繹得入木三分，據稱他在前期閱讀劇本時就哭了三遍。雖然故事在展示的歷史事件上有不少缺漏，也有過分美化的嫌疑，但假若演員真的內心排斥的話怎能接下如此政治個性鮮明的角色呢？

再看看去年早已停更的微博，黃秋生這個「港毒」，在被大肆攻擊之前曬過的「遺照」:

他所曬之照多為個人生活照還有則是一些自己的收藏與書籍推薦，這只是筆者的一些篩選，相信他的確是個瘋狂的毛迷。他自稱迷戀英雄與梟雄式的人物，男人的人生意義在於抗爭。他喜歡的歷史人物除了毛澤東，還喜歡亞歷山大、成吉思汗、貝多芬。由此可見，他崇拜英雄，他有與這個時代不相符的英雄情結。因此他總是有出格的言論，言談舉止都充滿咄咄逼人的霸氣也就不足為怪。

此外黃秋生在2015年為TVB拍攝的台慶電視連續劇《梟雄》

他在劇中飾演的喬傲天（人物原型：杜月笙）雖然是愛國之人,卻被誤會是漢奸,在離世前也未能得到平反,當時正在上海拍攝此劇的黃秋生在現實生活中也被網友大罵是「漢奸」,這個角色的遭遇與他現實生活中的境地如出一轍。

「那個時候大家都知道是什麼時候，每天（網上）都罵，什麼漢奸呀什麼的，然後到最後的一場戲，我就站在台上去解釋，他們寫的對白一早就寫好了，這個事情發生之前已經寫好的劇本。我一看，哎，怎麼都好像在講我呀？我怕觀眾以為我自己改的,其實是監製說就這樣拍，那一段我自己覺得也非常有感覺。」 ——黃秋生

以上所提的「這個事情」指的是「佔中」事件，而「佔中」絕不等於港獨，「佔中」的初衷是要求普xuan，港民自己一人一票選特首的權力。只是整個事件後期被「港獨」分子騎劫，而大量媒體在內地的報道導向也是將「佔中」與「港獨」徹底划上等號。而到「佔中」事件後期，黃秋生雖在臉書上大量諷刺甚至責罵「港獨」，但卻被近年來諂媚內地龐大市場的商業片大導演——王晶斷交，以及早期「挺扁」後期「反台獨」、「反港獨」、舉報了大半個港澳地區的台灣過氣歌手黃安（向網民）「舉報」他港獨，暴怒的網民對黃秋生群起而攻之。這部分在「知乎」上已有大量澄清的帖子，不再延展。有意了解請參閱：如何評價黃安微博宣稱黃秋生是港獨分子

為什麼說黃秋生是個港毒？

「港毒」不同於「港獨」，而是「毒舌」之黠慧，「思想」之邪毒。

此毒何來？荒誕的意外！（以下根據黃秋生本人訪談內容的加以整理）

童年的黃秋生

極盡痴狂的戲劇人生原來自一次不可能會發生的意外懷孕。

黃秋生父親原是英籍港府高官，與黃秋生母親相好時，因黃母早已被醫生告知不能懷孕，黃秋生父母雙方便沒有再做避孕措施。因此黃母懷孕後也全不自知，直至4個月後，才因走路姿態奇怪被旁人指出看似已經懷孕，這時母親才再度檢驗確認懷胎。而恰好懷孕四個月後，已經不能打胎，這才讓這本不應來到這世界上的黃秋生得以生將下來。

而這個荒誕降生的孩子的父親，卻在他四歲時拋棄妻子不顧而去，這一去便不見蹤影，杳無音訊。只剩母子兩人相依為命。黃秋生本命Anthony William Perry，也是後來才改以母姓——黃，再因循出生時節，取名秋生。父親本有一筆頗大的財產轉給母親，（據他本人說當時足以在香港買一整棟樓房）但母親因錯信他人投資全部被騙走，母親因失去愛人又家財喪盡自然心灰意冷，甚至想要為此跳樓自殺，而後雖自殺未果，又想結束自己苦命孩兒的性命，便將洗衣粉當奶粉沖水餵食還是襁褓的黃秋生，所幸這母親看到自己的孩子上吐下瀉，於心不忍又報警求救，這才讓黃秋生又逃過一劫。這正如黃秋生自己所言，自己的人生好像都只是在過關。要不停闖關，不停挑戰才能活下去。

少年的黃秋生

而到了少年時期，他混血兒的長相卻不似現在能為他招來關注與傾羨，反而讓他受盡歧視，他的長相一度是他自卑的根源。這個家境貧寒不中不洋的「雜貨」，無人可靠唯有靠自己了。加上他天生反骨，很快就學會如何保護自己。而天生的正義感讓他除了保護自己，還會「不平則鳴」，但槍打出頭鳥自然難以避免，唇槍舌劍，拳來腳往不在話下。因此出生富貴，卻長於草根的他，在這市井生活中自然習得不少黠慧。

「（我）長得不好看。所以一個人你長得不好看的時候，你的能力要比其他人高十倍。」——黃秋生

香港市井之黠慧—— 毒舌

香港人本身就有南方人特有的黠慧，這種特質外化在行為當中就是港式毒舌——「寸」功。（粵語「寸」做形容詞時是「囂張」的意思，做動詞則是「懟」或者「損」的意思）當大家都有這種特質的時候，自然難免要互相較量，互相傷害，我懟懟你，你懟懟我。而香港經過多年經濟的高速發展，這種黠慧特質則演變成社會上最基本的生存技能——「寸」功。想要在香港的社會之中生活下去，這是基本技能。你要耐得住「寸」，也要偶爾能「寸」一下人。傻頭傻腦的老實人在香港這個需要無限變通的商業社會是不會受歡迎的。因為即使是好同事好朋友也經常「互懟為樂」，既然都是箇中好手，何不以互懟為樂，大家互相切磋修行，無傷大雅。而香港的叔父（「老炮兒」）自然要「寸」得足夠內涵，因此「寸」功之至高境界則是「暗寸」。所謂「暗寸」則是一語雙關乃至一語多關，我「寸」完你，你要麼還會為我鼓掌抑或稱謝，而真正的意思你或許知道，但情面上你無法反駁，能否懂得所說之人的玄外之音以及能否及時回「寸」回去，則看受者的悟性與智商了，假使兩樣都沒有，那你最少還要有情商。頂多下次會懟回去或避而遠之，卻切忌發怒，發怒則有失體面，破壞江湖規矩。

以上所說之香港毒舌也許聽起來也就是「暗諷」抑或像北方說的「損」爾爾。但其實還是有些語境感覺上的偏差。而黃秋生則不僅深諳此道，也甚好此道。他數次在金像獎等的頒獎致辭以及獲獎感言時都大玩「寸」功，要麼讓人拍案叫絕要麼讓人目瞪口呆。比如在他憑藉《人肉叉燒包》第一次獲得金像獎影帝的時候，就曾經說過這樣一番話：「有朋友說，拿到這個獎的人，會衰三年，因為既然拿了這個獎的人，或多或少會覺得自己對電影事業有一定的使命感，所以會選一些理想電影來拍。但香港一年也就那麼一兩個理想電影可拍，因此就會沒有戲可拍霉足三年。哎，人生太短了，沒有時間讓我們拍一些」壞「的電影（指的不用應和觀眾與票房，只顧自己發心的電影）但老闆又會說「人生太短了，沒有時間讓我們拍一些「好」的電影」。（指的沒有票房，但藝術上有價值的電影，）

以上這番話短短一番話，用了一個「聽別人說」的一句話的邏輯，引出了「好」跟「壞」兩個概念，而對應的不同人好與壞又有不同的理解，可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因此乍聽之下的確明白他意有所指。但也要反覆意會才方知他各種含義。其實他這番話「寸」的是整個香港娛樂圈的這種快餐式的拍片大環境，表達的是對香港的電影藝術與商業很難兩全兼顧的嘆息。這種說話方式江湖味十足，一方面得賴於他的成長環境，也得賴於他所崇拜的「魯迅」。當然他跟魯迅先生想去甚遠，但我們其實可以看出他對作為一個電影藝人的使命感，以及思考。

黃老邪之「邪毒」

以上只是他1994年尚且年輕的言論，便已有這樣的巧思，實在難能可貴。而後來加上他廣泛的興趣以及對香港本土意識更深刻的理解，他則更是愛劍走偏鋒，經常讓人有大放厥詞的感覺。由「寸」變成「臭寸」（即亂囂張），但姜總是越老越辣，他練就的邪毒變成了他的處世法則。

"正中帶有七分邪，邪中帶有三分正"，武功造詣非凡，已臻化境。上通天文，下通地理，五行八卦、奇門遁甲、琴棋書畫，甚至農田水利、經濟兵略等亦無一不曉，無一不精。個性離經叛道，狂傲不羈。性情孤僻，行動怪異，身形飄忽，有如鬼魅；漠視"傳統禮教"，然卻最敬重忠臣孝子，個性行事瀟洒。——百科中對東邪的概述

黃秋生後來微博自稱「黃老邪」，可見他自己也發現了自己與東邪的共性。邪與正隨時相對，卻也未嘗不能共融。而在世人眼中，桀驁不馴之人，與自己迥異之人，自己所不能理解之人，若非大奸大惡即為邪。黃秋生成長與市井，平時說話的語調與錯詞所流露出的市井之氣自是根深蒂固，此與文雅之人不類，而後來又篤信佛理自己夙夜研習五花八門的技藝，言談旨意之層次又高於市井之輩。正如他不中不洋的身份，他不管如何就是一個異類。世人眼中的邪人。

相信很多人不知道黃秋生也玩搖滾，能自己寫曲自己填詞，吹得了口琴，彈得了吉他，寫得一手好字，是大聖劈掛門的教練，對演技類的好劇本好台詞如數家珍，特別是痴迷馬龍白蘭度，對馬龍白蘭度演過的戲的對白信手拈來，甚至曾經一度為了揣摩馬龍白蘭度的演戲時候的感覺而剃光頭，對於演技的執著他不可謂不是一個痴人。

「如果你發現你什麼都想學，而什麼都不能學到最好，那麼你適合做一個演員」
作為一個演員有意義嗎？——「有，非常有意義。這個問題我想了好久，可以肯定告訴你，有。我們賣的是夢，人需要的就是夢。我們人類所有的文明都是建立在夢上面的，所以我們這個行業是非常重要的。」——黃秋生

縱觀香港演藝界這樣的性格怪癖痴人實不少數：梁朝偉生性羞澀，演戲以外害怕鏡頭，平時沉默寡言；周星馳因為性格內向，不善溝通如今因誤會眾叛親離；張家輝人緣雖好，卻曾為了進入角色要求與老婆分居，近乎出現精神問題；古天樂幾乎沒有與演藝圈中人有過密的往來，低調到建了n所學校也不為人知；周潤發不愛開車愛坐公交，愛爬山，家財萬貫卻已裸捐，夢想是老了能回去耕田打魚；黃秋生則是個萬年憤青……

而他的憤怒，付諸他上述這種「黠慧」「與邪毒」的表達，的確會讓一些人拍手稱妙，但也會讓別有居心的人加以利用。但對此他本人是這麼理解的：

面對網友的攻擊和質疑,問到會否感到難受?黃秋生直言：「開始的時候當然會以為他們是有理性的，去解釋，後來你又發現，有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就聽說，兩個就跟，就在上面就寫，寫完了之後就十個人就以為一樣，然後就傳，到最後整個事情講也講不清楚。對於因為懼於輿論壓力,一些導演不敢找自己出演電影,黃秋生也很無奈，「那就證明他們笨。那你跟一些笨人你計較什麼？人家是聽說就這樣講，然後這個導演是聽說就這樣決定，那你沒有辦法。反正我告訴你，那些在罵的人，根本就不會去看新聞的。」面對被指為一個政治化的演員,黃秋生表示：「我覺得這樣說吧，政治是屬於每一個人的其實，要是政治是屬於一部分人的話，那應該就是說，國家的政策與我無關，是吧？那肯定不是，所以政治是屬於每一個人的。如果說是教育，有沒有教育，教育是不是就屬於每一個人呢？社會是不是屬於每一個人呢？那有些一定是政治的。政治不是陰謀，政治是關於一個政策，陰謀就不是屬於每個人的。」

面對以往網友組隊的謾罵黃秋生早已懶得理會了，甚至也懶得更新微博臉書，而這次卻上升到各大網路媒體「搬磚」一樣的以訛傳訛，添油加醋的負面報道，這其實已經不是網路暴民謾罵而已了，而是毀人清譽的誹謗了。所以他這次發出了聲明。

很多網路暴民考量一個演員時不考量演技，而是先考量政治分數，這本身就很弔詭。然而更弔詭的是：明明這個演員讓暴民看到的考卷是比暴民還高分的成績，但又因為聽別人說這個演員以前說過跟政治考卷唯一答案不相符的話，然後就能將這個演員打槍。是不是真的說過，並不重要。耳未曾聞，眼不曾見即可為實。這種「聽風就是雨」的荒謬的絕對感性，倒是夠後現代主義的藝術的。這種藝術感性足以擊垮任何藝術家。

最後引用黃秋生曾說過的一句話作結罷！

人物周刊：若干年後，你希望人們在提起你時怎麼評價？黃秋生：一個有勇氣活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