壇經 頓漸品第七
時祖師居曹溪寶林,神秀大師在荊南玉泉寺,於時兩宗盛化,人皆稱南能北秀,故有南北二宗頓漸之分,而學者莫知宗趣。師謂眾曰:「法本一宗,人有南北;法即一種,見有遲疾。何名頓漸?法無頓漸,人有利鈍,故名頓漸。」然秀之徒眾,往往譏南宗祖師,不識一字,有何所長?秀曰:「他得無師之智,深悟上乘,吾不如也。且吾師五祖,親傳衣法,豈徒然哉?吾恨不能遠去親近,虛受國恩,汝等諸人毋滯於此,可往曹溪參決。」一日,命門人志誠曰:「汝聰明多智,可為吾到曹溪聽法,若有所聞,盡心記取,還為吾說。」
那個時候,六祖大師居住在曹溪的寶林寺,神秀大師居住在荊南的玉泉寺。當時兩宗的弘化都很興盛,人人都稱「南能北秀」,所以就有了「南頓北漸」二宗的分別,而一般學者都不了解兩宗的宗趣。
六祖對大眾說:「佛法本來都是同一個宗旨,只是人有南北的分別;佛法本來也只有一種,只因眾生的根機而有見性遲速的不同。甚麼叫作頓或漸呢?佛法並沒有所謂頓漸,而是因為人的根機有利鈍,所以才有所謂頓漸。」
然而神秀大師的門徒常常譏笑南宗六祖:「一個字也不認識,能有甚麼可以取的長處呢?」
神秀大師聽了這話以後就說:「他已得無師自悟的佛智,深悟最上乘的佛法,我不如他。況且我的老師五祖親自把衣法傳授給他,難道是憑空傳授的?我只恨自己不能遠道前去親近他,在這裡枉受國家對我的恩寵,你們不要滯留在這裡,可以到曹溪去參訪,請他為你們印證!」
」志誠稟命至曹溪,隨眾參請,不言來處。時祖師告眾曰:「今有盜法之人,潛在此會。」志誠即出禮拜,具陳其事。師曰:「汝從玉泉來,應是細作②。」對曰:「不是。」師曰:「何得不是?」對曰:「未說即是,說了不是。」師曰:「汝師若為示眾?」對曰:「常指誨大眾,住心觀凈,長坐不卧。」師曰:「住心觀凈,是病非禪,常坐拘身,於理何益。聽吾偈曰:生來坐不卧,死去卧不坐。一具臭骨頭,何為立功課?」志誠再拜曰:「弟子在秀大師處,學道九年,不得契悟,今聞和尚一說,便契本心。弟子生死事大,和尚大慈,更為教示。」師曰:「吾聞汝師教示學人戒定慧法,未審汝師說戒定慧行相如何,與吾說看。」誠曰:「秀大師說:諸惡莫作名為戒,諸善奉行名為慧,自凈其意名為定。彼說如此。未審和尚以何法誨人?」師曰:「吾若言有法與人,即為誑汝,但且隨方解縛,假名三昧。如汝師所說戒定慧,實不可思議也。吾所見戒定慧又別。」志誠曰:「戒定慧只合一種,如何更別?」師曰:「汝師戒定慧接大乘人,吾戒定慧接最上乘人。悟解不同,見有遲疾。汝聽吾說,與彼同否?吾所說法,不離自性。離體說法,名為相說,自性常迷。須知一切萬法,皆從自性起用,是真戒定慧法。聽吾偈曰:心地無非自性戒,心地無痴自性慧,心地無亂自性定,不增不減自金剛,身去身來本三昧。」誠聞偈,悔謝。乃呈一偈曰:「五蘊幻身,幻何究竟?回趣真如,法還不凈。」師然之,復語誠曰:「汝師戒定慧,勸小根智人,吾戒定慧,勸大根智人。若悟自性,亦不立菩提涅槃,亦不立解脫知見,無一法可得,方能建立萬法。若解此意,亦名佛身,亦名菩提涅槃,亦名解脫知見。見性之人,立亦得,不立亦得。去來自由,無滯無礙,應用隨作,應語隨答,普見化身,不離自性,即得自在神通,遊戲三昧,是名見性。」志誠再啟師曰:「如何是不立義?」師曰:「自性無非,無痴無亂,念念般若觀照,常離法相,自由自在,縱橫盡得,有何可立?自性自悟,頓悟頓修,亦無漸次,所以不立一切法。諸法寂滅,有何次第?」志誠禮拜,願為執侍,朝夕不懈。
有一天,神秀大師命令門人志誠說:「你天資聰穎而富才智,可以替我到曹溪去聽法;如果有所聽聞,要好好記取,回來告訴我。」
志誠奉了神秀大師的使命到曹溪去,跟隨大眾一起向六祖參禮請益,但並未說明自己是從甚麼地方來。那時候,六祖就告訴大眾說:「今天有想暗中盜法的人潛伏在這個法會之中。」
志誠一聽,連忙從大眾中出來,向六祖頂禮,詳細說明自己前來求法的因由。六祖說:「你從玉泉寺來,應該算是間諜。」
志誠說:「不是。」
六祖說:「為甚麼不是呢?」
志誠說:「沒有說明來意以前可以說是,既然說明了就不是。」
六祖說:「你的老師怎樣開示大眾呢?」
志誠說:「家師經常教導大眾要住心一處,使成無念狀態,要常習靜坐而不倒卧。」
六祖說:「住心觀靜,是一種病而不是禪。長久靜坐徒然拘縛自身,對領悟佛理又有甚麼益處呢?聽我說偈:『在世時常坐而不卧,死去後卻常卧不坐。這只是一具臭骨頭,何曾立過甚麼功德?』」
志誠聽後,再向六祖頂禮,說:「弟子在神秀大師那裡學道九年,不能契悟佛法,今天聽和尚這一席話,已經契合本心,有所了悟。弟子覺得生死事大,無常迅速,希望和尚慈悲,再給我教誨指示。」
六祖說:「我聽說你的老師是用戒定慧來教示學人,不知你的老師所說的戒定慧是甚麼樣子?你說給我聽聽看。」
志誠說:「神秀大師說:『一切惡事不去作叫作戒,奉行一切的善事叫作慧,自己清凈自己的心意叫作定。』他是這樣說的,不知和尚是用甚麼法來教誨學人呢?」
六祖說:「如果我說我有佛法給人,那就是欺騙你;只是為了隨順方便替大家解除執縛,而假託個名稱叫做三昧。至於你的老師所說的戒定慧,實在是不可思議,我對戒定慧的見解又有所不同。」
志誠說:「戒定慧應該只有一種,為甚麼會有不同呢?」
六祖說:「你的老師所說的戒定慧是接引大乘人,我的戒定慧是接引最上乘人。理解領悟能力不同,見性就有遲速的差異。你聽我所說和他所說的有相同嗎?我所說的法,不離自性,如果離開自性本體而說法,就叫作著相說法。自性就常被迷惑。要知道,一切萬法都是從自性而起相用,這才是真正的戒定慧法。聽我說偈: 『心地沒有過失就是自性戒,心地沒有痴念就是自性慧,心地沒有散亂就是自性定,不增不減的自性堅如金剛,自身來去自如皆本於三昧。』」
志誠聽完偈頌後,向六祖悔過謝恩,並呈上一首偈子:「五蘊假合成幻化身,既是幻化怎會究竟?即使迴向真如自性,倘猶著法還是不凈。」
六祖稱許說好。
六祖又對志誠說:「你的老師說的戒定慧是勸小根智人,我說的戒定慧是勸大根智人。如果能夠悟得自性,就不必建立『菩提涅槃』,也不必建立『解脫知見』 了。要到無有一法可得的境界,才能建立萬法。如果能夠領會這個道理,就叫做『佛身』,也叫做『菩提涅槃』、『解脫知見』。已經見性的人,要立這些佛法名稱也可以,不立也可以,去來自由,無所滯礙,當用之時隨緣作用,當說之時隨緣應答,普現一切化身,而不離自性,這樣就可以得到『自在神通』和『遊戲三昧』, 這就叫作見性。」
志誠再請問六祖說:「『不立』的意義為何呢?」
六祖說:「自性沒有一念過非,沒有一念痴迷,沒有一念散亂,如果念念都能用智能來觀照自心本性,常離一切法的形相執著,就能自由自在,縱橫三際十方,都能悠然自得,還有甚麼需要建立的呢?自性要靠自己覺悟,頓時開悟,頓時修證,並沒有一個漸進的次序,所以不必建立一切法。一切諸法本來常自寂滅,還要建 立甚麼次第呢?」
志誠聽後,頂禮拜謝,發願隨侍六祖左右,從早到晚不曾懈怠。
註:這還是在講空。有人問,如果空不斷空下去,似乎沒有把空空掉,進一步加強了空。
確實有這樣的情況,但是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因為空是不可言說的,他是絕對的無。如同黑洞一樣,連光都能吸走。
只能通過否定空,而達成空。
所以唯識架設阿賴耶識,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但是他們言空的方式,仍然是通過否定遍計所執自性達成的。
如果遍計所執自性不生起,那麼就是切入圓成實自性,如此就是佛身,法身,佛內證智境。通過圓成實自性的用,即依他起自性,又可以生起萬法。但此時的萬法,已經不再執著於他的存在了。
僧志徹,江西人,本姓張,名行昌,少任俠。自南北分化,二宗主雖亡彼我,而徒侶競起愛憎。時北宗門人,自立秀師為第六祖,而忌祖師傳衣為天下聞,乃囑行昌來刺師。師心通,預知其事,即置金十兩於座間。時夜暮,行昌入祖室,將欲加害。師舒頸就之,行昌揮刃者三,悉無所損。師曰:「正劍不邪,邪劍不正。只負汝金,不負汝命。」行昌警仆,久而方蘇,求哀悔過,即願出家。師遂與金,言汝且去,恐徒眾翻害於汝,汝可他日易形而來,吾當攝受。行昌稟旨宵遁,後投僧出家,具戒精進。一日,憶師之言,遠來禮覲。師曰:「吾久念汝,汝來何晚?」曰:「昨蒙和尚舍罪,今雖出家苦行,終難報德,其惟傳法度生乎?弟子常覽《涅槃經》,未曉常無常義,乞和尚慈悲,略為解說。」師曰:「無常者,即佛性也。有常者,即一切善惡諸法分別心也。」曰:「和尚所說,大違經文。」師曰:「吾傳佛心印,安敢違於佛經?」曰:「經說佛性是常,和尚卻言無常。善惡諸法乃至菩提心,皆是無常,和尚卻言是常,此即相違,令學人轉加疑惑。」師曰:「《涅槃經》,吾昔聽尼無盡藏讀誦一遍,便為講說,無一字一義不合經文。乃至為汝,終無二說。」曰:「學人識量淺昧,願和尚委曲開示。」師曰:「汝知否?佛性若常,更說什麼善惡諸法?乃至窮劫,無有一人發菩提心者。故吾說無常,正是佛說真常之道也。又,一切諸法若無常者,即物物皆有自性,容受生死,而真常性有不遍之處。故吾說常者,是佛說真無常義。佛比為凡夫外道執於邪常,諸二乘人於常計無常,共成八倒,故於涅槃了義教中,破彼偏見,而顯說真常真樂真我真凈。汝今依言背義,以斷滅無常,及確定死常,而錯解佛之圓妙最後微言,縱覽千遍,有何所益?」行昌忽然大悟,說偈曰:「因守無常心,佛說有常性。不知方便者,猶春池拾礫。我今不施功,佛性而現前。非師相授與,我亦無所得。」師曰:「汝今徹也,宜名志徹。」徹禮謝而退。
志徹比丘,江西人,俗姓張,名行昌。少年時,曾做過俠客。自從南北兩宗分化弘教以來,兩位宗主雖然不分彼此,但是門徒門卻競相產生愛憎。當時,北宗門下的弟子自行推立神秀大師為第六祖,他們恐怕五祖傳衣法給六祖的事被天下人知道,於是派遣行昌來行刺六祖大師。六祖大師心中通徹明亮,早已預知有此事,就 先準備十兩黃金放在床座間。有一天夜裡,行昌潛入六祖的室內,正要刺殺六祖,六祖從容的伸頸就刃,行昌一連揮動利刃三次,都沒有傷害到六祖。
六祖說:「正義之劍無邪心,邪心用劍行不正,我只欠你的錢債,沒有欠你的命債。」
行昌大驚,昏倒於地,好久才蘇醒過來,向大師懺悔自己的罪過,請求原諒,並表示希望跟隨六祖出家。六祖就把金子給了行昌,對他說:「你暫且離開,恐怕我的弟子們知道會加害於你。再過一段時日以後你可以改換形貌再來,我會接受你的。」
行昌遵照六祖的意旨,就在當天深0夜遁逃而去。後來別投僧團出家,受具足戒,精進修行。
有一天,行昌想起六祖的話,就遠道前來禮拜六祖。六祖說:「我一直都在惦念著你,你怎麼來得這麼晚呢?」
行昌說:「過去承蒙和尚慈悲寬恕我的罪過,現在雖然出家勤修苦行,總覺得難以報答和尚的恩德,心想只有弘傳佛法,廣度眾生,如此才能報此恩德於萬一!弟子出家以來,常常閱讀《涅槃經》,卻不懂『常』和『無常』的意義,請和尚慈悲,為我解說。」
六祖說:「所謂無常,就是佛性;所謂有常,就是一切善惡諸法的分別心。」
行昌說:「和尚所講的,和經文完全相反。」
六祖說:「我所傳授的是佛所印可的佛法,怎敢違背佛說的經義呢?」
行昌說:「經中說佛性是常,和尚卻說是無常;善惡一切諸法乃至菩提心都是無常,和尚卻說是常,這就和經文相違背了,使我對這問題更加疑惑不解。」
六祖說:「《涅槃經》,我過去曾聽無盡藏比丘尼誦念過一次,就為他解說經中要義,沒有一字一義不與經文相契合,就是現在為你說的,仍然沒有不同。」
行昌說:「我的見識淺薄愚昧,希望和尚慈悲為我詳細開示。」
六祖說:「你知道嗎?佛性如果是常,還說么善惡諸法,乃至直到窮盡無量劫,也沒有一個人會發菩提心。所以我說佛性無常,正是佛所說的真常道理。再說,一切諸法如果是無常,那麼一切諸法就都有自性去接受生死,而真常的不生不死之性就有所不周遍。所以我說一切善惡諸法都是常,正是佛所說的無常真理。佛陀是 因為凡夫外道顛倒執著無常為常,那些二乘人又執說真常為無常,如此凡夫二乘共成八種顛倒見,所以佛陀在涅槃的了義教中破除他們的偏見,從而明白說出涅槃所具的真常、真樂、真我、真凈四德。你現在依經文的字句言辭而違背了經典的真義,執著有斷滅現象的無常,以及固定不變的死常,而錯解佛陀最後教誨的圓妙深 意,這樣縱使閱讀千遍經文,又有甚麼益處呢?」
行昌忽然大悟,說出一首偈子:「因為有執守無常的心,所以佛說涅槃有常性。不了解方便去除執著,如同春池裡撿取石礫。我現在不假任何功用,佛性自然得以顯現在面前。如果不是大師相授與,我自己也無所謂獲得。」
六祖說:「你現在已經究竟徹悟了,應該名叫志徹。」志徹聽了,向六祖頂禮拜謝而退。
註:《涅槃經》提出常樂我凈四個標準。
認為涅槃具足四個標準。那麼這就很奇怪了,佛教的核心教義就是無我,何來現在怎麼會出現我呢?
這就從涅槃的含義說起,涅槃的含義是不生不滅。所謂涅槃,了知諸法皆空。因為空無一物,故而不生不滅。
這是本來涅槃之義,而如此的狀態為常,不動搖,恆常自在。
而如此的狀態,為樂,不苦。
而如此的狀態為我,不生不滅,故而以無我為我。
而如此的狀態為凈,遠離染污。
而反觀離言境界,遠離妄想執著,故而具足四德。而佛性為無為法,圓成實自性本來清凈,不生不滅。而性之用,心識生滅不斷。
而慧能此處的常與無常是言說上的,是空的,是不可言說的,就如同龍樹破斥一切概念。
有一童子,名神會,襄陽高氏子,年十三,自玉泉來參禮。師曰:「知識遠來艱辛,遠將得本來否?若有本則合識主,試說看。」會曰:「以無住為本,是即是主。」師曰:「這沙彌爭合取次語。」會乃問曰:「和尚坐禪,還見不見?」師以拄杖打三下,云:「吾打汝是痛不痛?」對曰:「亦痛亦不痛。」師曰:「吾亦見亦不見。」神會問:「如何是亦見亦不見?」師云:「吾之所見,常見自心過愆,不見他人是非好惡,是以亦見亦不見。汝言亦痛亦不痛如何?汝若不痛,同其木石;若痛,則同凡夫,即起恚恨。汝向前,見不見是二邊,痛不痛是生滅。汝自性且不見,敢爾弄人。」神會禮拜悔謝。師又曰:「汝若心迷不見,問善知識覓路;汝若心悟,即自見性,依法修行。汝自迷不見自心,卻來問吾見與不見,吾見自知,豈代汝迷?汝若自見,亦不代吾迷。何不自知自見,乃問吾見與不見?」神會再禮百餘拜,求謝過愆,服勤給侍,不離左右。一日,師告眾曰:「吾有一物,無頭無尾,無名無字,無背無面,諸人還識否?」神會出曰:「是諸佛之本源,神會之佛性。」師曰:「向汝道無名無字,汝便喚作本源佛性。汝向去有把茆蓋頭,也只成個知解宗徒。」祖師滅後,會入京洛,大宏曹溪頓教,著《顯宗記》,盛行於世,是為荷澤禪師。師見諸宗難問,咸起噁心,多集座下,愍而謂曰:「學道之人,一切善念惡念,應當盡除,無名可名,名於自性。無二之性,是名實性。於實性上建立一切教門,言下便須自見。」諸人聞說,總皆作禮,請事為師。
有一童子,名叫神會,是讓陽姓高人家的子弟。十三歲時,從荊南的玉泉寺來參禮六祖。六祖說:「善知識!你遠來辛苦了!有將根本帶來了嗎?如果有將『根本』帶來,就應該認得主人公,你不妨試著說說看。」
神會說:「我以無所住心為根本,『見』就是主人公。」
六祖說:「你這個沙彌講話怎麼可以這樣輕率呢?」
神會於是問道:「和尚坐禪時,是見還是不見呢?」
六祖用拄杖打了他三下,說:「我打你時,是痛還是不痛呢?」
神會回答說:「也痛也不痛。」
六祖說:「我也見也不見。」
神會問:「怎樣是也見也不見呢?」
六祖說:「我所見的,是常見自己內心裡的過失,但是不見別人的是非好壞。所以說也見也不見。你說也痛也不痛又是怎樣的呢?你如果不痛,就和木石一樣;如果痛,就和凡夫一般,會生起瞋恨心。你前面問的見不見是二邊見,痛不痛是生滅,你連自己的自性都還沒有見到,還敢這樣作弄人!」
神會聽了這一番話後,就向六祖頂禮,懺悔謝罪。
六祖又說:「你如果心裡愚迷,不能見性,可向善知識問取見性之路;如果心有所悟,就是自見本性,可以就此依法修行。你既自己愚迷不見自己的心性,卻反來問我見與不見。我見性,我自己知道,豈能代替得了你心中的愚迷?你如果自見本性,也不能代替我心中的愚迷。為甚麼不去自知自見,卻來問我見與不見呢?」
神會聽了,再向六祖頂禮一百多拜,請求大師恕罪,從此服侍六祖,不離左右。
有一天,六祖對大眾說:「我有一樣東西,沒有頭也沒有尾,沒有名也沒有字,沒有後也沒有前,大家還識得么?」
神會挺身而出說:「這是諸佛的本源,也是我神會的佛性。」
六祖說:「已經跟你說沒有名沒有字了,你還叫它作本源佛性。你以後即使有個茅蓬存身,也只是個將佛法作知解會意的人。」
六祖大師示寂後,神會前往京城、洛陽弘揚曹溪的頓教法門。著有《顯宗記》,盛行於世。
六祖眼看各個宗派的人問難佛法,都心存不善,於是就把他們集合到座下,憐憫地對他們說道:「學道的人,對一切善惡念頭都應當盡行除卻。當善惡都不去思 量的時候,這種境界無以名之,假名為自性,這無二之性,就叫作真如實性。在真如實性上建立一切教門,言下就應該見到自己的本性。」
大家聽完六祖大師的一番開示後,都虔誠頂禮,請求事奉六祖為師。
註:神會的回答並沒有問題,問題在於他過早地承認自己錯了。如果一個悟道之人,他應該這樣回答,自性本無言說,故是痛也不痛,也是見與不見。
正如《心經》所說的空即是色,色即是空。這只是拿一個極端的例子,來說明空。
如果分析,色為何物,空為何物。這就有了分別心,再也遠離空的含義。
而自性是離言的,不可言說,只是假名為自性。指的是心識,或者為依他起自性。
性為用的根源,用為性的體現。
也就是圓成實自性不生不滅,在依他起自性的用之上,展現為萬法。
而依他起自性的用,悟入圓成實自性的不生不滅。這就是無二之性,也就是空性。
在真如實性上,建立依他起自性,這就是人的自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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