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離愁別緒
京師,青戈台,戍衛府。
劉景升之子劉逐遠三年業畢,正在差遣隨行下人收拾行囊,打算隔日就啟程回揚州。
正在說話間,劉逐遠聽得戍衛府牆外有說有笑,聞得說笑聲,劉逐遠已經辨出來人,乃是這幾年青戈台生涯結交的摯友鄂岳觀察史張威之子張效,字成瑞;江西觀察史陶儒平之子陶令先,字子孝,以及成德軍節度使郭亦舟之子郭汜,字合川。
不多時,三人入得戍衛府門,來到劉逐遠身前。
「劉郎此番回揚州,陶郎則要回江西,天南海北的,我兄弟四人不知何日才能再見,今日前來,邀請兄長聚雅樓再拼一回酒,怎麼樣?」
郭汜最先開口說到。
「郭郎這話真是感傷,不過有緣自會相見,你我兄弟一場,自然要喝個不醉不歸才好。」
說著,劉逐遠左擁郭汜,右攬張效,回過頭來吩咐了下人幾句,便去往聚雅樓。
說起這聚雅樓,乃是這大梁朝數一數二的風雅之地,餐食自然美味無比,更有數十位風華絕代的歌姬舞姬席間助興,常有學者大儒臨台開講詩書禮樂,江湖上的名俠浪客也會偶露豪情。
然而,這些都不是最絕的,最絕的是這聚雅樓上有位卦命的周先生,終日酩酊大醉,與酒為親。
坊間流傳,這卜卦的周先生通曉天地,即使大醉,說話感覺糊裡糊塗,但是所卜之卦,無一不準,從未失手。
只是,能人多怪事,這周先生卜卦與否全憑自己心情,有時候一天算上三卦五卦,有時候三月半年不見開口,如若願卜,門前討荒的乞丐他也要拉扯著給人家卜上幾卦,如若不願,金山銀山搬來也別想要的隻言片語。
先皇宣宗皇帝極好仙道之術,據說五年前曾慕名而來,就憑宣宗皇帝帝王之身,這周先生亦敢接連三次將之拒於門外,也算是個坊間奇人。
不過好在宣宗皇帝事道之心無人可及,對周先生甚是推崇,所以,對於周先生之駁拒也不甚在意。
終於,誠意滿滿的宣宗皇帝在連續碰了三鼻子灰以後,才見得周先生。
周先生與宣宗皇帝秉燭長談,徹夜未眠,末了,宣宗皇帝竟以九五之尊拜這周先生為帝師,世人無不咋咋稱奇,這聚雅樓也因周先生的存在由最初的門可羅雀到日漸輝煌,直至今日。
再說劉逐遠、郭汜、張效、陶令先兄弟四人來到聚雅樓,入得二樓通道盡頭的「五花馬」雅間,一邊飲美酒,一邊敘舊情,一邊聊歸途,不知不覺人過了微醺,已然有了七分醉意。
忽然,眾人聽得門外有人吟起詩來:「明明在下,赫赫在上。天難忱思,不易維王。天位殷適,使不挾四方」。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
酒至七分醉的劉逐遠聽得雅間外的吟詩,竟不自覺拿起銀箸一遍遍敲著玉碗,一遍遍附和念到。
念著念著,劉逐遠越發感覺不對,這首詩念著似曾相識,絕不是吟詩人自己所寫,只是自己卻如何也想不起來在哪看到過,不過這詩念起來卻總一種反詩的意味,使人身上不禁幽起一陣寒意。
劉逐遠心內自生波瀾,坐不住了,一邊想著這吟詩人為何如此大膽,一邊立起身來,晃晃悠悠地走出雅間,想要看看到底是誰在門外吟詩。
劉逐遠從「五花馬」探出身來,側目望去,只見一老者倚靠著雅間外走道的橫欄,拿著一個葫蘆做的酒囊,坐在地上啜飲。
橫欄外可以看到一樓大廳里西域來的歌姬在胡琴幽魅的音色下,旋轉著身姿,流露萬種風情,引來堂食客的陣陣喝彩。
有胡曲歌姬在,想必樓下是無人聽得老者的詩吟了,劉逐遠也鬆了一口氣。
只是,相隔的「千金裘」雅間里的人呢?不會一點也聽不見吧?是否又與自己有一樣的感覺?
想到這裡,劉逐遠剛落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正想著,果然聽得「千金裘」雅間的門吱呦了一聲,有人探出身來,望著坐在地上的老者,旋即又看了看立在門前的劉逐遠。
劉逐遠也順著來人的眼光望去,只見投來目光之人看著比自己稍顯年長,黃玉簪束髮,鋒眉白面,身著淺白羅緞,仿有一派卓爾不凡的英氣遍體環繞。
「睿……」
劉逐遠認出站在面前之人,乃是三皇子睿王李琬如,正欲施禮,睿字才要說出口來,被睿王李琬如一個「噓」的動作止住。
睿王朝著劉逐遠使了個眼色,劉逐遠馬上意會,探身摻起老者,扶將入「五花馬」。
睿王顧了顧左右,眼見沒人,便也進了「五花馬」。
眾人見了睿王,欲要行禮,睿王示意不必,而老者則像進了無人的房間一般,一遍喝酒,一邊吃桌子上的飯菜,絲毫沒有把自己當外人。
正當大家都疑惑不解的時候,睿王微微一笑,指了指老者朝著大家說道:「這位是周先生,你們應該聽過坊間傳聞,周先生號稱神運算元,通曉天地。」
眾人一驚,紛紛讚歎,講述自己聽到的關於周先生的奇異傳說,略顯瘦弱的陶令先甚至拉起周先生的手,央求著給自己算上一卦。
周先生把陶令先的手一甩。白了陶令先一眼道:我不給你算,你那摳門的爹爹以前讓我個給他算上一卦,我算對了,他倒不樂意了,連頓飯都沒給我吃就把我趕出了陶府,不算,不給你陶家算卦。
陶令先一愣,旋即大喜:「老先生認得家君?您的飯我請,我請,我把家君欠您的也一起請了,這聚雅樓的好吃的,您隨便點,今天我請客,我請客。」
說著,陶令先又旁上周先生的胳膊。
周先生拿著銀箸朝著陶令先的手一撥道:好吧,那你想問什麼?我只能答你一個問題。
「好,周先生幫我算算我的姻緣,我將來的娘子姓字名誰,我們如何相識?」
「所問過多,就答你一個。」
「好吧,那就問我家娘子姓字名誰。」
「穆雪蚨」。
「穆雪蚨?我記住了,謝周先生」,說著陶令先滿面堆笑地向著周先生施禮,施完禮忍不住又要發問。被周先生舉起銀箸在半空中一抻道「打住」才作罷。。
眾人一陣大笑,周先生繼續吃喝,也不管他人。
張效稍一遲疑,摸了摸腦袋問道:「周先生可否也為我算上一卦?」
周先生看了看張效,伸手摸了摸張效的後腦:「事無所成,亦即大幸」。
張效摸了摸後腦,心中思忖千番,卻難理解周先生所言。
「不用問了,你有縱橫之雄武,卻有流星之命數」周先生也不抬頭,拿著銀箸指了指郭汜,嘆了口氣說到。
「賊漢,你這是咒我早死嗎?」郭汜聽到老者如此說自己,氣就不打一處來道「我這早先敬著你,如今你怎如此狂語?我跟你無冤無仇,你又何苦咒我?」眼看著就要發作為難周先生。
睿王聽了,也是怔地一驚,見郭汜要發作,急忙按住郭汜道:「老先生今次喝多了酒,難免會說些糊塗話,江湖人的話,聽聽也就罷了,郭郎切莫著急。」
郭汜看了看睿王,也不敢再多說話,悻悻地喝起酒來。
睿王看了看席間,有喜有憂,劉逐遠這會也正給郭汜倒酒開解,反倒周先生自顧自的,絲毫沒把別人的情緒放在心上,自己本想問問周先生自己的命運,只是身邊這些人,讓他不是很放心,便先閉口不語,看著周先生出神。
周先生啖了口肉,端起桌上的酒壺,也不用杯子,對著壺嘴一飲而盡,旋即踉蹌著站起身來,醉意朦朧地嘟囔道「近道不近,遠路非遠,行者無意,悲者有心,小心,當心,留心」,說著推門而出,一步一搖地朝著自己的住處走去。
眾人聽聞周先生嘟囔,你看我,我看你,有些丈二摸不著頭腦,睿王思忖了一番,道別眾人,急忙跟著周先生上了閣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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