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曉法師談——中國佛教上的「犬儒」現象
剛曉法師談——中國佛教上的「犬儒」現象 問:我現在在學佛教史,這已經學了多半年了,可我還是不清楚中國佛教與印度佛教到底有 啥不一樣?
曉:你怎麼學佛教史?
問:閑來沒事兒,讀佛學院函授。
曉:噢。我給你說說,但要是考試的時候你大概不能照我說的回答,你得死背會教材上的答 案。 我說一個哲學家們舉的例子。比如說我手裡的這半瓶礦泉水。印度佛教說,世界上什麼 都沒有,只有這半瓶礦泉水。有的人一見這半瓶礦泉水,高興得很──好極了,還有半瓶礦 泉水呢~~這是一種人,還有一種人是一看見這半瓶礦泉水,發愁了──只有半瓶礦泉水, 怎麼辦~~第一種人是樂觀的人,第二種人是悲觀的人。世界上除了這半瓶礦泉水外什麼都 不存在, 這半瓶礦泉水就如咱們佛教說的 「心識」 萬法唯識, , 除了識其它一切都是不存在的。 印度佛教就說:悲觀也好、樂觀也好,都是強加到這半瓶礦泉水上邊的,大家看,實際上咱 們根本沒有在這半瓶礦泉水上加任何東西,因為根本加不上,頭上按頭是按不上去的。當然 了,聖者才知道悲觀也好、樂觀也罷,其實與這半瓶礦泉水了不相干。這就是印度佛教。印 度佛教說你不用悲觀、也不用樂觀。
再看中國佛教。世界就是這半瓶礦泉水,我們看見半瓶礦泉水以後,就要把它加滿,我 們認為,既然是一隻瓶子、半瓶水,肯定是或者誰把水喝了或者怎麼的。中國佛教說,本來 是滿瓶的水,就如同本來清凈的佛性,可現在不知怎麼成了半瓶,就是由於一念無明而使得 清凈佛性成了阿賴耶,那麼,我們就想法子去找些礦泉水來把這瓶子加滿,把半瓶水加成滿 瓶的水就是修行轉染成凈的過程。
這就是印度佛教與中國佛教的根本區別。
問:這不是性寂說、性覺說嗎?
曉:對,是呂澂先生稱印度佛教為性寂說,中國佛教為性覺說的。
問:哪一個究竟些?
曉:我的結論其實已經在解答中間給你說了。不必單獨再問這個了。
問: 法師,剛才你在演講中我聽到你用了一個詞,叫「佛教犬儒」 ,這個能不能再具體說說。
曉: 這個佛教犬儒實際上是佛教中最大的弊端,沒有辦法改變,這個實際上已經主宰了整個 佛教界,這是我們佛教的滑鐵盧。
問:到底什麼是佛教犬儒?
曉:犬儒的內含很不好說,它本是古希臘的一個哲學派別。犬儒這個詞在漢語中沒有合適的 對應辭彙,大致就類似於玩世不恭、憤世嫉俗,但言行不一。佛教犬儒就是指佛教中的這些 現象。其實也不單是佛教中,社會上犬儒現象是很普遍的。比如說南懷瑾先生舉過一個事─ ─幾個老頭子在一起談笑,談的也是不堪入耳的話題,這時跑來了一個小孩子,一個老頭子 就大聲地訓斥道, 「去,讀書去! 」這就是犬儒。佛教中這樣的事兒也多得很。覺海法師給我 說過,他師父在四川諸老和尚中是最小的,當然也八十多了,四川的那幾位老和尚都是九十 左右的人,他八十多當然是最小的了。覺海法師說,他們老和尚在一起也是開玩笑,別人叫 著他師父的名字, 「××,你還是小孩兒,怎麼怎麼著的」 。但當對著他們小和尚的時候,一 個個都是威儀具足的樣子。這就是佛教犬儒。
問:若只是這樣話,也沒什麼的,老和尚們也不是佛,自然我們應該原諒他們的這些所為。
曉:我這是給你說犬儒的現象,真正的犬儒比這厲害多了,違害也大得多。
最先的佛教是基於一種堅定的信念、依據一種道德原則、理想原則而擯棄世俗觀念的,可後 來漸漸變了,失去了所依的道德原則、堅定的信念,而且把佛教的理想與現實攪和在一起。
佛教本是理想主義的,當然了,所有的宗教都是理想主義的,正因為我們不滿現實,所以我 們才有宗教訴求,正是因為我們對現實世界的缺陷的深深失望,我們才會有對神聖世界、對 理想境界的追求。宗教的本質在於對世俗的批判和超越,宗教是強調理想主義的,它不能夠 和現實世界、世俗主義同流合污,它要出淤泥而不染,要憑理想主義去直面社會的弊病與人 性的邪惡,可是,隨著佛教的世俗化、理想與現實的合流、道德原則的喪失,最後卻引出了 一個令人始料不及的後果:既然沒有什麼是了不得的,也就沒有什麼是要不得的。因為這樣, 所以我就對世俗觀念滿不在乎,但我同時又對一切毫不顧忌地要得到,所以,佛教就由擯棄 世俗變成了對世俗中的一切照單全收,我們的教主是擯棄世俗,可我們後輩卻對世俗照單全 收,而且連世俗中也認為的惡也不知羞恥地全收,這樣呢,本來的理想主義佛教成了徹底的 非理想主義。這是很奇怪的事兒,最激烈的理想主義者最容易變成最徹底的非理想主義者,
咱佛教有句話,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就是說極惡的人轉過來後極易成就,同樣的道理, 反過來的轉換也是一樣的。 為什麼會這樣呢?主要就是因為理想主義者很容易缺乏程度意識, 對他人缺少設身處地的同情的理解,這樣呢,很容易把世界看成一片漆黑,就這樣使自己陷 入了悲觀失望,再進一步就要懷疑、否認美好的存在,最終則是放棄理想的追求。世界本就 是一場荒謬,我也只能以荒謬對之。理想主義者往往在屢屢碰壁之後就變成犬儒。
最先的佛教堅持美德與價值,後來到了佛教卻成了它的反面(最明顯的就是密宗) 。所以,宋 澤萊說,整個一部佛教史,實際上是一部佛教的淪落史。
問:你說的這是在印度的佛教,在中國佛教中也是這樣的嗎?
曉:在哪兒都是一樣的,比如中國的禪宗,我們一般的說法是六祖是中國禪宗的集大成者, 咱就看《六祖壇經》 ,從《六祖壇經》中我們可以看出,其實禪宗是對經院哲學的反判,是對 本來佛教的回歸,可是後來的狂禪卻恰好成了它的對立面。弄到最後自己也收拾不住了。
當然,這些都是正常的,一個事物,最後卻發展到了他的反面,就象一個人往東走,走啊走 的,最後卻從西邊轉回來了,這才對,這說明他走的路是直的,要是你往東走又從東邊兒折 回來了,就說明你歪了。佛教最開始是講無常、講因果的,可是在有部、經部,就是部派佛 教的時候,就走到了佛教的反面,大家知道,他們強調極微,這一強調極微不是使得因果斷 了嗎?這不就是反佛教了嗎?但是表面上還是無常、因果。大乘起來,就要扭轉這個局面, 於是破斥,龍樹的時候就破,世親還是破,龍樹與世親只是用了不同的破法而已,龍樹、世 親他們就是要把被顛倒了的佛教再顛倒回去,到六祖的時候,佛教又被顛倒了,於是六祖出 來把它顛倒回去,現在的佛教又被顛倒了,這次把佛教顛倒回去的責任就落在了我們大家的 身上,大家要有勇氣承擔,要有弘揚正法捨我其誰的精神。不要再犬儒了。
到現在我一直在考察,很有可能犬儒根本就是人道眾生的共性。
乾脆我盡興地來聊聊這犬儒吧。
有一回我到××寺,主持和尚與我是很熟的,他既能寫還會畫那麼兩筆,他曾經給我搿過伙 気(河南方言) ,我們在一起是很隨便兒的,他說, 「其實我們的話連我自己也不信,但不信 我們也得這麼說,因為有了這些話,我們出家人才有安身立命之本」 。也就是說,佛教要麼是 一種象徵,要麼是一種理論,二者實際上不可兼得。看看《佛教應該打黑》 ,你會覺得佛教在 高層僧侶中間實際上是根本就沒有價值的,這些高層僧侶實際上很少有人信仰它,但在正式 場合還得要它,他們是把這個當成一種必須玩的遊戲而不是身體力行的理論。有不少師父, 談話時談起佛教現實,儼然是一個有良知者,但是他們的所為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兒。本宗 法師說,佛教的現實我們都知道,但我們不能公開批評,只要不公開批評,不管信也好,不 信也好,這根本就不是問題。
已經這麼多年了,我一直在鼓吹,在開始時還能聽到一些反響,還能得到大家的讚賞,但令 人驚異的是,到現在,當有人在向我潑污水的時候,也有不少反響。圖欽仁波切說,有人認 為人都是騙子。
佛教把理想懸得極高,同時又把現實貶得極低,極樂是凈土而我們這兒的穢土,對極樂世界 之所以高度讚美,是因為對現實人類看法的犬儒,前提的犬儒,結論卻是理想。
佛教有個心照不宣的秘密,就是:要讓信眾們堅定不移地投身其間,就必須讓信眾對教主抱 有堅定不移的信心,因此絕對不能讓學者們揭穿一些必要的神話,因此,對於有些學者就得
進行毫不留情的怦擊,我們看一些書,會發現和尚們在怦擊學者時顯得氣急敗壞,比如某法 師,見有人寫《楞嚴百偽》 ,就說:歐陽竟無,起大我慢,造楞嚴百偽……(註:印光法師)有老和尚說: 「歐 陽竟無居士以他的見解,作《楞嚴百偽》說,來反對楞嚴。 」你要怦擊他也要象眾賢論師怦擊 世親菩薩一樣才好,眾賢論師要怦擊世親菩薩的《俱舍》是先用了十二年功夫研究世親菩薩 的《俱舍》 ,這佛教中好的傳統到現在喪失矣盡。倒是一位不太有名的法師寫了一本《楞嚴百 偽辨》 ,不管辨得怎樣,人家確實是一條條地來辨了,這個態度就比那名法師、名老和尚好多 了。你們連《楞嚴百偽》也不看,連作者是誰都沒搞清,你這不是廢話嗎?印光法師有一段 話,我記不清了,大意是說,我的話雖然樸拙,但都是合於佛意的。你憑什麼說你的話合於 佛意呢?你怎麼可能符合佛意呢?最多也是符合你自以為的佛意而已。當然現在我寫文章的 時候也用印光法師的話作論據,但我不過是臨時借用一下印光法師的話而已,說難聽點兒的 話就是說印光法師不過是我手中的棒子而已。我也可以拿你,也可以拿別人,不過大家都習 慣於拿你,我就隨順習慣而已。
問:一般信眾還是虔誠的。
曉:信眾的虔誠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恐懼。有些佛教徒一個個好象活判官一樣,動不動說別 人下地獄,說多了就麻木了,使得他們對自己口頭上說的也不那麼信了,但還是要表現得信, 這其實是在掩飾他們的恐懼。隨著與佛教接觸越多,佛教的現實面目越來越顯露,但信眾並 不是反抗它,這就表明了信眾原本就不是真誠的信仰者,他們先前的信並不是純粹的信,他 們只是不越雷池,甚至努力地去適應這個佛教世界。信眾們沒有站出來,其實不是因為他們 不懂佛教的犬儒,恰恰相反,是因為他們看清了佛教的犬儒,知道若反抗必然沒有好果子吃, 所以也就不反抗了。
但是,恐懼本身並不是犬儒,它只是通向犬儒的橋樑而已。佛教已經在中國深入人心了。深 入人心後是什麼樣子呢?把不管與佛教有沒有關係的,都拿佛教來說事兒!杭州佛髮髻舍利 入塔時,本來天正下雨,忽然出太陽了,於是人們就說是佛顯聖了。這有什麼呀,天么,不 下雨就出太陽,再不然就陰天,不就這些情況嗎?古詩中就有東邊日出西邊雨,這本是正常 的自然現象,可信眾們硬說是佛顯靈。
問:現在佛教確實是已經窮途末路了。
曉:這就是末法,在中國的歷史上,佛教從來就沒有處於中心地位,永遠是側室,所以,佛 教界也不要抱有精英心態,幻想當什麼時代英雄,要安於邊緣,甘於本分。你即使是默默地 奉獻自己的一切,人家也會記著你的好處。
問:到底什麼是信仰?
曉:信仰不單單是認知,更是意志,信仰不僅意味著你知道這種理念是好的、是對的,而且 還意味著你要身體力行、要兌現這種理念。可現在很奇怪,人們知道佛教是好的,但人們不 「信仰」它,不身體力行了,因為他們不相信佛教的理想是可以實現的,所以他們不去為理 想而努力,所以理想當然就不會實現,所以他們就更不信,所以更不努力……我們都知道現 實是不如意的,但因為現實是現實,我們不認為我們能夠改變,所以我們接受現實,我們知 道理想是美好的,但因為理想只是理想,理想在現實中是不存在的,行不通,所以,我們放 棄理想。因為我們放棄了理想,所以我們不願再聽什麼理想的呼喚,我們覺得那是空談,毫 無用處,只是徒增煩惱而已。
我們現在的很多佛教徒,不分善惡,但不是不知善惡,是知善而不善善、知惡而不惡惡,更 有甚者不但不惡惡,反而去迎合惡,不但不善善,反而嘲笑善。為什麼這樣呢?因為佛教本 來是人們的信仰,這信仰包括自己相信、他人相信、自己也相信他人相信;自己身體力行、 他人身體力行、自己也相信他人身體力行,這就是人同此心、事同此理,但在所謂的佛教黃 金時代──南北朝、隋唐,佛教遭到了四次大法難,這四次法難實際上已經摧毀了人們對佛 教的信仰──人們發現自己相信但別人並不是象自己想像的那樣也相信,自己身體力行但別 人並不是象自己想像的那樣也身體力行,從那以後,中國人就已經根本沒有信仰了,所有的 只是功利,一直到了近代的太平天國、現代的文化大革命,終於把人們內心角落中還殘存的 一丁點希望也打破了,所以到現在,我們不僅對僧侶不抱幻想,而且對信眾也深感失望。我 們現在只是在利用佛教,一丁點兒也不忠於佛教。
現在的佛教信徒比較蠢,咱們都知道,蠢是道德的缺陷,而不是理智的缺陷,因為蠢所以就 頑固,因為蠢人已經被標語式的語言以及此類東西所控制,所以,你根本不指望「度化」他, 理性的佛教實際上對他毫無用處。
我的這些話,只能我一個人說,你們都不準說,為什麼?「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 這是一個「度」的問題,要適度,佛教徒的感情實際上是很脆弱的,壞蛋我一個人來當,有 我一個壞蛋也就夠了,壞蛋、魔若多了的話,對佛教就是一個嚴重的傷害。我的理想就是做 一個佛教守護神,不讓人再來糟蹋佛教,所以,我勸人遠離佛教。有人受不了我的方式,我 也刻意孤獨自己。曾經有人要我收他,我是堅決拒絕,你想學教理的話,我樂意教,但不準 學我的作派。齊白石說: 「學我者死」 ,我現在也這麼說。 ----------------------丹蹊按:在佛門中,象這樣敢說真話的法師已經很少了。出家這些年來,我對佛教中的這種 「犬儒」主義是深有感觸的! 面對這種由來以久的現象,也是讓人覺得無可奈何!要麼選擇逃避,獨善其身。要麼就泯滅 良知,難得糊塗! 悲哀! 學人應當甚戒之!
附:歐陽竟無問題
歐陽竟無真的是大魔頭嗎?
作者:fooltwo(01)昨天,我發了一下4月份的新增書目,馬上就有人留言說:「怎麼還有歐陽竟無的書在流通?印祖不是說他是大魔頭嗎?」類似的話,本不欲回應,但因已有數人一再留言,就簡單回復一下吧。
這個回復,並不針對深入法義對民國佛教熟稔的人,所以不從教理方面詳細的辨析,再者篇幅也不允許。首先,認為印光大師罵歐陽竟無為「大魔頭」的,主要是依據《印光大師文鈔》中「復李覲丹居士書」一文,其中說到:起信論之偽,非倡於梁任公。乃任公承歐陽竟無之魔說,而據為定論,以顯己之博學,而能甄別真偽也。歐陽竟無乃大我慢魔種。借弘法之名,以求名求利。其以楞嚴起信為偽造者,乃欲迷無知無識之士大夫,以冀奉己為大法王也。其人借通相宗以傲慢古今。凡台賢諸古德所說,與彼魔見不合,則斥雲放屁。而一般聰明人,以彼通相宗,群奉之以為善知識。相宗以二無我為主。彼唯懷一我見,絕無相宗無我氣分。而魔媚之人,尚各相信,可哀也。在此文中,明顯可以看出,印光大師對於歐陽竟無的批評,主要是兩個方面:其一,認為歐陽竟無追求名利,傲慢古今,乃「大我慢魔種」;其二,認為梁啟超說《大乘起信論》為中國人所造,是師承於歐陽竟無的「魔說」。關於第一點,歐陽竟無一生所為,是真為佛教嘔心瀝血,還是借弘法之名追求名利,傲慢古今,這屬於道德評判,無法證實也無法證偽,有興趣者自可去探尋民國史料,自己體會。關於第二點,起信論為中國人所作這個觀點,在歐陽竟無之前早有日本人持此觀點,非歐陽竟無所發明,也並不是如後人所說,由此引發了「大乘非佛說」的論調。印光大師不批梁啟超,卻把矛頭指向歐陽竟無,是何道理?再者,對於某個經論有質疑,便是「魔頭」嗎?在印度,多數小乘弟子一直否定大乘佛法,對大乘經典全不承認,龍樹菩薩、無著菩薩等都有反駁,玄奘大師在印度時亦作《制惡見論》,批駁持此觀點的小乘論師,但是龍樹、無著二菩薩和玄奘大師可曾由此將聲聞弟子視為「魔頭」或者「魔子魔孫」嗎?歐陽竟無在民國時期獲得士大夫階層的高度讚譽,章太炎對其極度推崇,梁漱溟更是稱其「佛學第一人」,梁啟超、熊十力、湯用彤等國學大師對其執弟子禮,民國時期的佛教義理得以振興,在僧團之中,當推太虛大師之功,在居士之中,則非歐陽竟無莫屬,這是不辯的事實。我們現在說民國時期四大高僧,除了印光大師之外,還有虛雲老和尚、太虛大師和弘一大師,很多人只看見印光大師對歐陽竟無有所批判,就言之鑿鑿的稱其為「大魔頭」,卻不多了解一點史料。在《虛雲和尚年譜》中有這樣一段記載:「已歲暮矣,適歐陽竟無與呂秋逸居士到滇,為『支那法學苑』籌經費,同住圓通寺,請伊講《攝大乘論》,在昆明度歲。」試問,如果歐陽竟無真是敗壞佛教令人不齒的「大魔頭」,虛雲老和尚會請他給自己講佛法嗎?抑或是虛雲老和尚年老昏庸,識人不清?別忘了,此時虛雲老和尚七十九歲,對於活到一百二十歲的虛老而言,正在康健之時。
而跟歐陽竟無吵了半輩子的太虛大師,雖在《起信》真偽問題上與歐陽竟無截然相反,但歐陽竟無去世後,太虛大師在輓聯中是這麼寫的:勝軍論後有斯文,公已追蹤先覺;石埭門中空上座,我尤孤掌增哀。太虛大師所說的「勝軍」,即是玄奘大師在印度時最重要的兩個老師之一勝軍居士,另一個是戒賢論師,太虛大師將歐陽竟無比作勝軍居士,可見對其佛法水平推崇之高。而歐陽竟無的老師是被稱為「近代佛學復興之父」的楊仁山居士,太虛大師早年也曾就學於楊仁山,楊仁山是安徽石埭縣人,所以楊仁山的門人弟子即稱「石埭門中」,太虛大師自認也是其門人之一。當歐陽竟無去世了,太虛大師說,「石埭門中」的上座大弟子沒有了,剩下我孤掌難鳴,徒增哀嘆啊!所以你看,太虛大師對於歐陽竟無是多麼的尊敬,給予了多高的讚譽?大家可以想一想,難道印光大師對歐陽竟無的批評,就是蓋棺定論的聖旨?而虛雲老和尚和太虛大師的推崇,就是不明是非的胡言亂語?請不要告訴我說,跟印光大師相比的話,虛雲老和尚和太虛大師算啥子嘛?另外,說到楊仁山,順便提一句,楊仁山一生所學,最重《楞嚴》與《起信》,雖然歐陽竟無對此並不接受,但楊仁山卻仍將金陵刻經處託付於歐陽竟無。楊仁山臨終之時,歐陽竟無問如何守住刻經處的事業,楊仁山說:「毋然,爾法事千百倍於我,胡拘拘如是?」這話是啥意思呢?楊仁山是說,你在佛法見解和辦事能力上比我強千百倍,怎麼能想著守成呢,要發揚光大才是啊!楊仁山對歐陽竟無的德行和見解不會不知吧?為什麼會有如此的重託和希望?大家可曾想過?我初學佛時,見印光大師等對於歐陽竟無的批判,也是憤慨異常。後來,因在教理上側重於學習唯識,讀研期間的論文更是研究歐陽竟無的生平和思想,對其史料和學說也算下了些功夫,深知其人德行之高學問之深,是值得人敬重的。當然,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其所言或有過激之處,但其身處民國之時,國難當前,佛教亦是危急存亡,悲憤難抑之中偶發過激之言也是尋常。大家捫心反思自己平時所言,「現在佛教都如何如何,出家人都如何如何……」,諸如此類之言,可曾脫口而出過?何況,我們學佛,當時時以經律為圭臬,祖師之言,或有其當時當機之意趣,也未可知,但絕不能當做金科玉律,更不可由此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學佛最重要的是理性,基於更全面更深入的學習之後,再理性的分析、判斷進而做出抉擇,這才是正確的學習態度,而不能盲目的崇拜祖師,執一非余,障礙了自己進步和深入的機緣。
推薦閱讀:
※任何東西在因緣消散之後不是都不復存在了嗎,那為什麼人還有三世呢並且還有關係,這種關係的基礎是什麼呢?
※四食包括:段食、觸食、思食、心食
※我師父說丨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
※禪修的目標——積攢經驗
※釋迦牟尼之後有沒有人修行成佛?為什麼?如何判定一個人是否修行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