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之旅：粉紅之城的黑色幽默

看了泰姬陵之後，我們又例行公事般地去看了阿格拉紅堡和賈瑪清真寺，並在大中午餓著肚子頂著烈日，坐了一輛爛巴士到了阿克巴大帝時期的都城遺址法塔赫布爾·西格里。

這些都是深刻影響歷史的重要人文古迹，對我們來說卻是如同雞肋般的存在。我們走到裡面去，並不是出於興趣，而是「來都來了，不看豈不是很可惜」。

那個時候，我們並不知道紅堡是做什麼用的，有什麼有趣的故事，更不知道莫卧兒王朝有過幾代君王。

我得承認，那個時候我淺薄的大腦里並未裝有相關知識，根本沒有能力欣賞，只是草草地進去走上一圈，就可以以「到此一游」安撫自己了。

這種心態在齋普爾的城市宮殿、簡塔·曼塔天文台、風宮、琥珀堡等多個地方繼續發揮著影響力。伴隨著錢包越來越扁，我的門票收藏也漸漸多了起來。

有種種方式銘記一個地方：集郵、收藏錢幣或者購買當地的明信片。我的方式是收集門票。或許，當我老得走不動的那一天，我可以坐在搖椅上，告訴圍繞在我身邊的孩子們我這一生曾經去過的地方，給他們講述每一張門票後面的故事。

收藏門票還有一個好處，旅行結束回到家裡整理它們的時候，看到曾經自己一無所知的地方，就會有一種想要補上這一缺憾的衝動。於是在網路上檢索資料，閱讀有關書籍，未知逐漸變成了已知，知識就慢慢豐富了起來。

離開阿格拉，我們就到達了拉賈斯坦邦。拉賈斯坦邦可謂印度的旅遊大邦，以四種顏色命名的城市聞名於世——粉色之城齋普爾，白色之城烏代普爾，藍色之城焦特布爾，以及金色之城傑伊瑟爾梅爾。

齋普爾自然是以粉紅色為主色調，城市宮殿、風宮自不例外，大街上的建築也基本都被刷成統一的粉紅色。來到齋普爾的第一天，除了感受到這種色彩的專制，街上飄揚的塵土也讓我們印象深刻。

還得留著健康的身體回到祖國幫著吸霧霾，怎能為別人的國家處理粉塵？在愛國心的驅使下，我們義不容辭地跑進藥店買了幾個藍色的口罩。戴著口罩走在齋普爾大街的兩個中國佬，就像兩隻穿著衣服的大熊貓，自然是引來了無數打量珍稀動物的目光。

我們逛完風宮出來，走在齋普爾的大街上。街上到處都是賣金銀首飾、包裹服裝或者皮革製品的小店。路過每一家門口，老闆們都會竭力勸說我們去店裡看看。店裡的東西看上去不錯，我和喬伊各買了一款黑色的駱駝皮錢包。趁著喬伊在選其他的東西，我拿起牆上掛著的帽子戴在頭上，老闆「Jack Chen! Jack Chen!」地叫起來，還對我豎起大拇指。我往鏡子里一照，確實有幾分裝飾效果，想到寬檐的帽子還能遮蔽烈日，於是決定買下來。

在另一家店裡，看到漂亮的駱駝皮拖鞋，我又有了換雙鞋的想法。腳上穿著的這雙人字拖雖然沒有壞，但在印度每天的暴走之下已經破爛得像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婆。於是我挑中一雙紅褐色的拖鞋，跟老闆討價還價起來。

「這雙拖鞋多少錢？」我問。

「650盧比，先生，你要的話就給600盧比就行了。中國人和印度人是朋友。」

我把鞋拿在手裡又看了一下，覺得300盧比應該能夠搞定。但是，如果還價300盧比的話，最後可能以350盧比或者400盧比的價格成交，我得給對方加價的空間，以表示我們確實是在討價還價。於是我把鞋放回貨架。

「先生，你至少說一個價格，我看能賣的話當然願意賣給你。」

他說完這句話，我意識到在這場價格談判中我已經處於上風。

「200盧比。」我說。

「先生，200盧比確實太低了！」

「那250盧比。」

「這樣，給300盧比我就賣給你。」

我不願再加價，佯裝往外走。

「好，250盧比賣給你！」我快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終於叫住了我，放佛經歷了內心的掙扎後才下了最後的決心。

想不到在國內學到的這招，在印度也管用。

我直接穿上了新鞋，心情暢快，如同腳下生風。到了琥珀堡門口，我把舊拖鞋扔在門口，心想或許哪個光腳的窮人可以用得上。

當我們遊玩琥珀堡，往山下走的時候，我的腳踩上了一塊隆起的石頭，右腳稍微滑了一下，新拖鞋上的皮帶子立馬就斷了一根，不能修復。

萬萬沒有想到，剛買的新拖鞋不到兩個小時就斃命，還是駱駝皮的！從600盧比講價到250盧比，我剛才還在得意自己是個砍價小王子。

好一個印度黑色幽默！我在心裡不由得感嘆：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現在只能光腳走路，腳下碎石遍地。我蹦蹦跳跳地走到門口，發現扔掉的拖鞋還在。還好沒有人撿走它，不然我真的成赤腳大仙了。

文：鱸魚正美，更多專欄文章歡迎關注公眾號：地圖上的藍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