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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祝見聞錄:中邪的大姐露出了詭異的笑容,自己渾然不覺(下)

突然,我看到,王姐的嘴角開始慢慢上揚,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神情詭異地看著我。

劉堂客見狀走到王姐面前破口大罵,用方言說了很多難聽的髒話,一邊罵一邊指著王姐的鼻子怒斥,哪來的XX,給我滾!

我揚了揚手,制止了劉堂客,說,這樣沒什麼用的。

雖然在很多民間地區,認為可以用污穢的言語怒斥中邪者可以罵走「邪魅」,但事實證明這樣做只能把力量比較弱的「邪魅」嚇走,而可能會讓力量強大的「邪魅」心生怨恨,更加肆無忌憚。

我推開劉堂客,讓她到一旁坐著。我盯著王姐的眼睛說,你趕緊走,別在這瞎攙和。

王姐又像痴呆了似的,嘴巴一張一張的,發出「啊啊」的聲音,嘴裡往外流口水,歪著腦袋看我。王姐比較胖,這副模樣看起來很誇張,像是完全聽不懂我說的話,但又在努力聽的樣子。

我心想,這下尷尬了,這個「邪魅」聽不懂我說的話,那也不用講什麼道理了。

我掐了個訣,念起遣送的咒,相當於做了一個簡易的「遣送法」,將念力灌注到指尖,彈了一下王姐的腦門。

王姐瞬間渾身一抖,眼睛睜大了,但一副剛睡醒的樣子,迷茫地看著我們。

從我進門,王姐就一直沒說話,像是沒看到我一樣,這會兒才意識清醒了些。

王姐拿起茶几上的毛巾擦了擦嘴邊的口水,不好意思地說,我又犯病了吧?讓客人見笑了,不好意思啊。

一邊又對著老伴說,客人是誰,介紹一下啊。

老伴說,喔,這是小趙,道士,幫忙看看你的病。

王姐有點自怨自艾地說,唉,我這毛病,也不知道啥時候能好,經常就不知道我在哪了。

我問她,剛才你是什麼感覺?

王姐說,我也不知道是在一個什麼地方,好像是個房子,房子門是鎖著的,怎麼都出不去。突然門就打開了,然後就醒了。

我繼續問,以前犯的時候,還有其他的感覺嗎?

王姐想了一下,說,有時候是感覺在一個地方,被人用鞭子抽著推磨;有時候是能感覺我在床上躺著,但是動不了,有人把我往床下推,但看不到是誰;還有時候是覺得有人扯我頭髮。

我說,現在能確定是那棵樹的問題了,但沒什麼別的解決辦法,只能把樹處理掉,它驅使來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不斷,這個送走了,另一個又來了。因為它不是煞,沒有相對應的符或者法事來驅逐這種靈氣。而且這棵樹現在靈氣極強,靠封身、金光咒這些東西只能保護人不受煞氣沖,卻沒辦法抵擋它。

家人又求我想想別的解決辦法,可我實在是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就先應承說我回去再想想。

出了王姐家,我想著反正到長沙來了,順路去看看道友蒯三海吧,他在長沙某大寺旁開著算命館呢。

想著就坐車去了蒯三海的算命館,我站在門口看見蒯三海正跟一個大姐批八字呢,順手找了個凳子坐在一旁聽他給人批。

蒯三海看見我來了,也沒分神,還在繼續講,大姐啊,你這個藤蘿系甲的八字,好哇。

大姐說,怎麼個好法?

蒯三海特別雞賊的樣子說,你八字是木命,這不是大樹,是小草,小草旁邊長了棵特別結實的大樹,你這棵小草就能纏上去,我們說這叫藤蘿系甲,就什麼都不怕了,背靠大樹好乘涼,夏天有大樹的陰涼,秋天又能吸收大樹的養分,容易有貴人提攜啊。

大姐說,對對對,大師您算的真准,是有人夏天說出錢讓我來做個生意。

蒯三海說,對吧,藤蘿系甲就是逢到貴人了,好好跟著這人干,能有大錢賺。

我心裡想,不對啊,藤蘿系甲是《滴天髓》里描述的一種格局,理論和蒯三海說的一樣,但這是2017年,丁酉年啊,要逢甲木才有貴人才對,今年沒有甲木,就算有也不可能在夏天啊。

大姐又說,但是這個生意,我就同意了,一起做,但是沒過幾個月就感覺做不動,特別費勁,客人聯繫的不少,可沒幾個成交的。

我站起來,走到蒯三海背後看桌子上的那張排著八字的紙,一看,我樂了,明明是個戊土身弱的八字,遇土則有朋友相助,入秋了地支酉金透,所以會很辛苦但沒什麼錢賺,但這是蒯三海的生意,我又不好去戳穿他。

蒯三海感覺我走到他身後,回頭看了我一眼,說了一句,唱戲劈琴吶?

我真是對蒯三海跑江湖的這些套路很受不了,他說的這句是江湖黑話,舊社會跑江湖的人害怕自己說的勾當容易被人說穿,所以有一套別人聽不懂的話來交流。

蒯三海意思是讓我不要戳穿他,捧著他說,捧好了他事後會跟我分錢。

我一直不喜歡這種江湖把戲,不願意配合他,就假裝聽不懂,又坐回凳子上了。

蒯三海接著說,那今年秋天就是你的這個貴人的問題了,今年金重,金克木啊,但你是不怕金的,你這個貴人就害怕金了,問題是出在這裡。

大姐有些不解地問,什麼是金克木?

蒯三海故作深沉,說,這個金啊,就好比是刀斧,刀斧砍樹很容易,但砍小草就很吃力。

聽到他這句話,我像是被雷劈中了似的渾身一激靈,後面他說啥我都沒聽見,就想起了一本及其精深的道法書上所說的內容。

我們做道士的平時也會看很多書學習,精進道法,一年前師弟易老萌不知從哪弄來一本書,說是某道觀的珍藏本,他求了住持很久,住持答應給他一本複印的,書中的內容看似年代久遠。

書中提到一個概念,認為天地間的一切都是與八卦、五行相對應的,動則叱吒雷霆,靜則交媾龍虎不算是最高的境界,畫符時如果能知道其中訣竅,就能得鬼神之機,如有神助。

道理我一直覺得還是明白,但不知如何運用,因為符是硃砂白酒畫在黃表紙上的,沒有什麼八卦五行之說,煞就更不知如何要用五行來壓制了。

剛才蒯三海給大姐批八字的時候,我突然靈機一動,可以試試這種方法。

我對蒯三海說,不劈琴了,你先忙著,我走了。

蒯三海點點頭。我轉身出了門就打車去了王姐家。

一見面,王姐一家人好像看到希望了似的問我,有辦法了?

我說,儘力試試吧,也沒其他辦法可想。

我拿出黃表紙,調好硃砂白酒,寫了個庚字在上面,默念金光咒,用意念存想金光匯聚,凝神運氣,畫了個金光諱在庚字上,存想庚字被金光牢牢鎖住,然後把紙疊起來,交給小虎,說,你去把這道符埋在樹底下。

(註:庚為天干之一,意為鋒利的金屬,有刀斧的含義)

回頭跟王姐的老伴說,你去找找有沒有銀匠,打一把斧子形狀的小吊墜,給王姐戴上。王姐的老伴連連說好。

然後就看小虎回來了,一家人站著看著我。

我說,怎麼了?

小虎說,這就做完了?

我說是啊。

小虎說,不用唱啊,跳啊,做法事?

我說,不用啦。

一家人有些將信將疑的表情,我沒理會,說,要是又犯了,讓劉堂客找我。

說完我就回廟裡了,直到一個月後的一天,去劉堂客的店裡買煙時,劉堂客從裡屋拿出兩條「芙蓉王」,遞給我。

我連連擺手,說,這個抽不起。

劉堂客就往我手裡塞,說,不要你的錢嘛,你幫我大姐治好了病,這個是感謝你的嘛。

我說,王姐病好了?

劉堂客說,一開始還偶爾又露出怪笑,但再也沒跳過舞了,也不怕光了嘛,然後就覺得有點用,她老伴就找了個銀匠,按你說的打了個銀的斧子掛脖子上嘛,再就好了,也不覺得累了,也沒有怪笑了。

我說,那就好啦,煙我拿走了,你不心疼啊?

劉堂客嗑著瓜子說,不心疼不心疼,趕緊拿走,哎,你用的什麼法子治好的嘛?

我學著劉堂客的語氣說,那是秘密嘛,你學會了我咋賺錢嘛。

劉堂客佯怒了,呸地吐掉嘴裡的瓜子皮,拿出掃把掃了掃櫃檯,說,拿起走拿起走,我下次把白沙煙都漲價了看你買不買嘛。

我笑著離開了小商店。

一些中邪的癥狀限於環境、經濟條件,可能非常難解決,但因地制宜,仍然可以從中尋到辦法。很多法事其實看起來很長很複雜,但只有最關鍵的一小部分起到作用,若是能明白每次做法事時是哪個部分起到了關鍵作用,就可以很快解決問題。而平時,我們還是應該老老實實按規程來,避免小聰明耽誤了事。與諸位同修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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