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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襍」都已不能表達當前敘利亞局勢的複雜了

05-03

「複雜性」這個概念，根本不足以表達當前敘利亞局勢的複雜。4月1日，據敘利亞通訊社報道，盤踞在敘利亞首都大馬士革東古塔地區的最後一支反政府武裝「伊斯蘭軍」將從其據點杜馬撤離，敘政府軍將完全奪回對這一戰略要地的控制權。而就在東古塔戰事稍定之時，北部阿夫林又起波瀾。

據法新社3月30日報道，法國總統馬克龍29日會見敘利亞庫爾德武裝組織成員，希望斡旋安卡拉和敘利亞庫爾德武裝之間的對話，並表示有意向敘北部派出法國軍隊，以聯合美軍阻止土軍在該地的推進。

土總統埃爾多安視察土軍隊

來源：AP

而土耳其根本無視法國主動調停的意願，土耳其總統府發言人易卜拉欣表示，我們不需要任何推動土耳其和恐怖組織進行對話、斡旋和接觸的努力，「友好國家」不應該將恐怖主義組織合法化。4月2日，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表示土耳其軍隊正準備對境外新目標採取行動：

「恐怖分子可能逃往敘利亞阿夫林和伊拉克北部的辛賈爾，土耳其方面已要求伊拉克政府對聚集在辛賈爾的庫爾德工人黨武裝人員採取行動，否則土軍將對辛賈爾採取行動。」

此時的美國似乎「看淡」了爭權奪利，美國總統特朗普3月29日表示美軍將很快撤出敘利亞：

「我們正擊潰IS，美軍將儘快從敘利亞撤出，回到祖國。讓別人去管吧。」

八年的敘利亞之戰，已經不是正邪分明的碰撞，而是多方勢力的纏鬥。殘垣斷壁之下，是利益的藤蔓緊緊纏繞；瓦礫廢墟中，是貪慾的野火暗自燃燒。當前敘利亞局勢集阿拉伯半島久遠及當代衝突於一體，糾結了民族與教派的激斗，強權與大國的暗謀，盤根錯節的利益關係已經成為相關各國的雞肋，食之難咽，棄之可惜。

法國的突然插足將為敘利亞局勢帶來多少變數？

埃爾多安達到奪取阿夫林的戰略目標之後為何表示繼續東進？

相關各國在敘利亞這個拋售利益的賣場又有何利益考量？

馬克龍的大國情結

在筆者看來，法國之所以此時插足敘利亞局勢，主要有以下兩大因素：

一方面是法國的大國心理在敘利亞問題上的反映。二戰後，法國儘管實力衰落，國際地位下降，但卻懷有深深的「大國情結」。傲慢自負、爭強好勝的「高盧雄雞」是法國獨特政治文化的象徵，從拿破崙三世到戴高樂，法國外交政策的一個重要目標就是要恢復大國的光榮。敘利亞作為「中東心臟」的戰略地位對法國來說至關重要，而法國在歷史上與敘利亞關係頗深。

1799年拿破崙就曾率軍攻打敘利亞，1916年5月，法國通過與英國簽署的「賽克斯-皮科特」協議將「大敘利亞」（包括敘利亞和黎巴嫩)納入勢力範圍。2011年敘利亞內戰爆發後法國一開始積極追隨美國，採取了一系列針對巴沙爾政權的干預政策。但隨著法國本土遭到多次恐襲，它將打擊「伊斯蘭國」等恐怖勢力作為頭等要務，暫時擱置巴沙爾政權下台的政治目的。法國希望敘利亞局勢朝著有利於法國中東政策的方向發展，以便展現其作為世界大國的影響力。

法國總統馬克龍

來源：AP

另一方面，「俄進美退」的中東格局讓法國看到了發揮影響力的機會。當前美國急欲抽身敘利亞去處理國內事務，東古塔又重新回到敘利亞政府手中，而土耳其在敘利亞北部的軍事行動一直進展順利。俄美對土耳其行動的默許讓法國認為這正是藉助庫爾德問題插手敘利亞局勢的最佳時期，而法國國內援助庫爾德人的呼聲很高，正好可以借題發揮去調解敘利亞問題，充當美俄以外的「第三種力量」成為馬克龍此時的政治考量。

但儘管擁有濃厚的「大國情結」，現實中的法國在外交上卻常常表現得「心有餘而力不足」。法國是個中等強國，但追求的是大國地位，法國的對外戰略目標與其實力之間的矛盾難以避免。法國對敘利亞的干預政策並未如其所願實現巴沙爾下台等「民主變革」的目標，反而引發了難民問題、恐怖襲擊以及「伊斯蘭國」崛起等惡果，更未能在敘利亞問題上獲得與美俄同等的主導權。

無論是從國家實力上看還是從政策效果上看，法國都不過是一個有著大國夢想的二流國家，所以土耳其才完全無視法國的調停宣言，放心大膽地揚言要擴大軍事行動。

「蘇丹夢想」不易實現

就土耳其而言，揚言進一步行動的「試探」意義遠遠大於實際意義。支持敘反對派武裝與遏制庫爾德「恐怖勢力」一直是埃爾多安政府的兩大目標，土耳其不顧國際譴責、越境打擊庫爾德武裝就是因為涉及土耳其的切身利益，更應優先考量。阿夫林之戰與東古塔之戰之所以一直同步進行，而敘政府軍無實質性干預，實際上是相關各方利益置換的必然結果，土敘在遏制庫爾德勢力上目標基本一致。

巴沙爾政府表面上抗議土軍入侵，實際上樂見其成，寄希望土軍、反對派武裝和「人民保衛部隊」之間武裝力量相互消耗，「坐山觀虎鬥」的同時，敘政府軍加大對東古塔的打擊力度。而土耳其揚言進一步軍事行動就是為了觀察國際社會的反應，以判斷接下來的軍事行動會遭到多大阻礙。

另外，特朗普急欲抽身敘利亞的表態讓土耳其看到進一步擴大影響力和打擊庫爾德武裝的良機，「敘北聯邦」的存在一直是土耳其的噩夢。第一步拿下阿夫林，接著奪取曼比季，最後摧毀「敘北聯邦」就是土耳其發動「橄欖枝行動」的「蛙跳三步走」戰略，土耳其抓住當前敘政府軍忙於東古塔戰事以及俄美的「曖昧」態度對庫爾德武裝大行「外科式手術」的削弱策略。

特朗普稱美國將儘快從敘撤軍

來源：CNN

但土耳其面臨諸多挑戰，註定埃爾多安的「蘇丹夢想」不容易實現。一方面，拿下阿夫林後繼續「攻城略地」導致的戰線過長以及守城壓力會對土軍和敘自由軍形成巨大的牽制。美國也不會容忍長期支持的敘反對派武裝被土耳其無限期的引入與庫爾德人的戰鬥之中，庫爾德武裝力量的嚴重削弱也不會是美國想看到的結果。

另外，收復東古塔後的敘政府軍「風頭正盛」，徹底改變對土耳其行動的不干涉政策只是遲早的事，巴沙爾政府已將下一個戰鬥的地點選在土耳其控制的伊德利卜省，從將敘反對派從東古塔趕到伊德利卜就可以窺探出敘政府的戰略圖謀，這實際上為敘政府軍和反對派武裝之間的新一輪對決埋下了伏筆。土耳其為重塑敘政治版圖的戰略目的而充當「急先鋒」的角色能走多遠，也完全取決於美俄兩大國對其的容忍程度。

特朗普賣的是什麼關子？

在筆者看來，特朗普的驚人言語不過是「一樣的招式和配方」，象徵意義遠大於實際效果。特朗普此時發表如同解除蒂勒森職務般的「無徵兆言論」的原因在於以下兩點：

一方面，和普京去年宣稱撤軍敘利亞的原因如出一轍，軍費開銷巨大是一個原因。特朗普宣稱美國在中東花了7萬億美金，卻沒錢在俄亥俄州修建新學校。

另一方面，抽身敘利亞、集中精力解決國內問題。特朗普一上台就修建美墨邊境隔離牆，並且要各國分攤美國防衛軍費，退出TPP、巴黎協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以及最近又與中國打貿易戰等等都表明特朗普是實用主義者，而在敘利亞問題上長期達不到目的反而讓俄羅斯、伊朗乘機坐大做強的「尷尬現實」讓特朗普認為早該抽身敘利亞、集中精力經營國內以贏取民眾支持。實際上，就算軍事撤出敘利亞，加大扶持代理人去攪亂敘利亞局勢也一樣符合美國利益。

然而撤出敘利亞並不那麼容易。

首先，庫爾德武裝的定位問題仍然沒有處理好。美國在扶持敘利亞庫爾德武裝問題上一直「一半出賣一半扶持」，核心是利用庫爾德武裝這顆「棋子」攪動中東局勢，以實現地區戰略，遏制伊朗和俄羅斯影響。土耳其軍事行動的「攪局」行為讓美國在處理中東重要的北約盟友問題上猶豫不決，為了顧全大局，美國選擇再一次出賣庫爾德人來安撫土耳其，但庫爾德武裝仍然具有巨大的戰略價值，撤軍敘利亞之後美國仍然會以各種理由重返敘利亞。

其次，沙特和以色列也不會讓美國這樣做。伊朗的威脅讓兩國「茶飯不思」，3月初內塔尼亞胡訪美和前幾天小薩勒曼訪美的共同主題都是伊朗威脅，美國國內強大的猶太利益集團和軍工企業也不會允許特朗普這麼做。以至於美國軍方宣稱，美國在敘利亞面臨諸多挑戰，撤軍還不是時候。美國國務院也否認了任何從敘利亞撤軍的計劃，特朗普的撤軍宣言更多是「孤掌難鳴，有心無力」。

結 語

土耳其、法國、美國近期在敘利亞的「表象動作」背後無不蘊含多重戰略考量和利益爭奪，盤根錯節的利益糾葛讓解決敘利亞問題難上加難。可以預見到的是，敘政府軍在收復東古塔之後下一個目標就是盤踞在敘利亞西北部的伊德利卜省反對派，土耳其的進一步軍事行動也不會像之前那樣順利進行，各方利益都需要協調，而4月4日將舉行的俄、土、伊三國「聚首」無疑是再一次的「不透明」利益置換，美俄主導中東格局的現實也不會因俄羅斯在敘利亞的戰略優勢而改變，全方位的綜合國力競爭俄羅斯耗不起。

俄、土、伊三國「聚首」

來源：AFP

科技創新能力、文化吸引力和制度的彈性與活力是俄羅斯所欠缺的，再加上經濟結構的失衡、金融自主性差和對國際油價的過度依賴極大的限制了俄羅斯對美國持續的戰略主動。總的來說，錯綜複雜的利益糾葛和大國博弈都將使敘政府、敘反對派和庫爾德武裝在未來的政治和解進程中發揮重要作用，敘利亞的「黑洞」無休無止，深不可測。

參考資料：

1.xinhuanet.com/2018-04/0

2.xinhuanet.com/2018-04/0

3.xinhuanet.com/world/201

4.yahoo.com/news/russia-i

5.abcnews.go.com/Internat

6.reuters.com/article/us-

7.yahoo.com/news/syrias-i

今日主筆 貝都因人定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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