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年前,這部電影為科幻片配樂樹立了新標準

如果說《大都會》(Metropolis,1927)是科幻電影的第一座里程碑,那麼《2001太空漫遊》(2001: A Space Odyssey,1968)就是第二座。《2001太空漫遊》在敘事、風格、特效、意識形態、聲音等多方面革新了科幻電影,使其從低成本的B級片走向嚴肅的電影藝術。

在影片配樂方面,斯坦利·庫布里克是一位革新者。在《奇愛博士》(Dr. Strangelove or: How I Learned to Stop Worrying and Love the Bomb,1964)中,他把關於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歌曲《我們將再次相逢》與全球核爆的形象重疊在一起,冷酷而譏諷地提醒我們,第三次世界大戰之後,我們可能不會再次相逢。

在《發條橙》(A Clockwork Orange,1971)中,庫布里克為主角喪盡天良的暴行配上了優雅浪漫的《雨中曲》。還諷刺地使身為貝多芬重度愛好者的主角,從《第九交響曲》中聽出了殺戮、毀滅與死亡,而不是生命的噴薄和激情的涌動。

古典音樂在《大開眼戒》(Eyes Wide Shut)中,仍然是重要元素。莫扎特和貝多芬的作品不僅被用作配樂,也成為影片的敘事構架,展現了工整的對位手法。

在《2001太空漫遊》中,音樂被提升到和影像同等的地位,傳統的劇情、人物、台詞反倒無足輕重。具象的光影藝術與抽象的音樂和哲學天衣無縫地融合在一起,撼動著觀眾的感官和心智。

斯坦利·庫布里克最初聘請阿歷克斯·諾思(Alex North)為電影配樂。但在電影剪輯階段,他意外地發展,那批作為臨時音軌的古典樂錄音竟意外的適合。當然諾思的作品也很優秀,但像大多數電影配樂那樣,過分強調情節,給予觀眾情感暗示。而這是庫布里克希望能在此片中避免的。古典音樂則獨立於情節而存在,並帶給影片一種莊嚴肅穆、超凡脫俗的氛圍,提升了影片的層次。

《查拉斯圖特拉如是說》是理查·施特勞斯根據尼採的同名著作創作的一首交響詩。第一段<日出>,描繪的是世界誕生之時,人類感覺到上帝能量的噴薄氣勢。

在這部書中,尼采闡述了他的超人學說,他認為人類終將還原成赤子,以超人的形式存在,超是超越的超。樂曲在氣勢上有開天闢地之姿,三個漸起的音符,三段重複,但其實逐漸拉抬的旋律結構,簡單扼要地點出了尼采所謂野獸——人——超人的進化哲學思想。

片場的猩猩演員在休息

這些概念與《2001太空漫遊》不謀而合。影片開場,月球、地球與太陽排成一列,太陽從地球身後冉冉升起,將<日出>的意象與氣魄完全影像化了。

另有兩處用到了這段樂曲。一處是人猿在敲打白骨的過程中領悟到如何使用工具。影片以一種狂喜的情緒,讚頌這一划時代事件。工具,正是猿進化成人的關鍵因素,對人類文明進程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另一處是結尾,宇航員鮑曼進化成「星孩」,俯視地球,<日出>再次響起,表現人類的探索進入了一個新階段,藉由窺得宇宙深處的奧秘,獲得新生。

這兩處描述的皆是人類的進化。一個是猿的智慧被開啟,進化成人;結尾則是人類進化成「星孩」,回歸原始。生命就是一個循環,源起——進化——毀滅——重生,在走向未來的同時,又走向源頭。

有趣的是,《查拉斯圖特拉如是說》此前一直沒什麼名氣,連古典音樂界都未必視之為理查·施特勞斯的經典之作。但在《2001太空漫遊》之後,這首曲子變得舉世皆知了。

宇宙飛船和空間站對接時,配樂是約翰·施特勞斯的華爾茲舞曲《藍色多瑙河》。宇宙飛船在深邃的太空中飛行,一切都沉浸在舒緩、悠揚的樂聲中。

這段影片節奏極為緩慢,音樂也非常緩慢。庫布里克將我們帶到茫茫太空中,近距離觀察空間對接的過程。樂曲創造了一種優雅而崇高的氛圍,讓我們體會到人類文明的偉大成就。

太空旅行漫長與沉悶的一面,則通過蘇聯作曲家Aram Khachaturian的芭蕾舞劇《Gayane》的片段來呈現。與《藍色多瑙河》的恢弘詩意相比,這一段音樂雖則優美,但多了幾分孤寂和蒼涼。

庫布里克選用的慢板弦樂,十分深沉、陰柔。與在無垠太空中,向木星無聲推進的宇宙飛船相吻合。發現者號上的生活也相當沉悶,兩位宇航員,終日只做些單調的日常工作,休憩時間則跑跑步,和智能計算機哈爾下棋。

影片後半段,黑石從飛船外飄過,宇航員鮑曼彷彿進入了時空隧道,配樂變成了迷幻音樂之王Pink Floyd的《Echoes》和《Atom Heart Mother Suite》。根據現在的知識,可以認為鮑曼穿越了一個「蟲洞」(Wormhole,宇宙中可能存在的連接兩個不同時空的狹窄隧道),抵達了另一時空或另一維度。

這裡的聲影持續刺激著觀眾的大腦,庫布里克故意挑戰觀眾的承受底線,讓瀕臨崩潰的我們和鮑曼一同降臨到一間舒適的巴洛克風格房間,彷彿經歷了一次洗禮而獲得新生。

古典音樂一旦和通俗娛樂相結合,往往失去其嚴肅性。但在庫布里克的電影中,古典音樂和影像的完美結合,使影片得到了提升,這種情況實屬罕見。

與配樂相比,影片的對話顯得微不足道。很多對白不具實際意義,僅僅為了表現人們說話的動作,比如空間站內的高層會議。演員表演、說話,基本不帶感情,如機械般冰冷,與此對照,哈爾哀求鮑曼不要關閉程序的一幕顯得人性十足,它求饒的話語從「Stop, Dave」到「Will you stop, Dave」,繼而是「I』m afrid, Dave」,最後則是「My mind is going, I can feel it」。在意識消失的前一刻,它甚至唱起了誕生時學的一首歌:《雛菊》。

在《2001太空漫遊》之前,科幻電影的配樂,都較為詭異、陰暗,習慣用一些扭曲怪異的電子合成器表現外太空神秘詭譎的一面。庫布里克對古典音樂的應用完全背離了那個時代科幻電影配樂的標準,他讓宇宙和太空旅行變得如此優雅、迷人與高貴,從此,科幻電影的配樂進入了一個新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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