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真人秀：從普通人到殺人犯只需72分鐘

你是好人嗎？

你有把握一直做個好人嗎？

一天前，魚叔肯定能拍著胸脯回答：當然能。

但現在，我不敢肯定。

因為腐國有個真人秀，在 72 分鐘內，令一個善良的普通人走向極端，犯下可怕的謀殺案——

《達倫·布朗：就範》

Derren Brown: The Push

真人秀的目的，就是令這個叫克里斯的高個男孩，在 72 分鐘內，做出將一位百萬富翁從高處推下致死的決定。

謀殺的關鍵，在於操縱克里斯成為一個「聽話的男孩」。

所謂「聽話」，心理學上被稱為「社會屈從性」（social compliance）。

屈從性強的人，

「會因為權威人士說這樣做是對的，就去做某件事。權威可以來自於個人，或是志同道合的一個團體，或是一種意識形態。它可以被用來維護公共秩序，但也可以推動人們做出可怕的行為。」

有點繞？

別著急。

簡單來說就是「隨大流」。

人作為社會動物，為了尋求「認同感」而放棄自我思考，寧願由一個權威人物牽著鼻子走。

如果權威人物是正義的，那麼大家一起做好事；

反之，則招致毀滅。

克里斯就在一個「權威人物」湯姆（坑王）的引導下，一步一步逼近謀殺的邊緣，堪稱「死亡真人秀」。

很邪惡是不是？

但你還是好奇，一個人咋就能這麼傻，讓你殺人就殺人？

來，我們看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一、被選中的克里斯。

克里斯被選中，絕非偶然。

一個愛好科技產品的陽光男孩，乍看普通，其實有一個特質：社會屈從性強。

他平常是個老好人，性情溫和，也不太容易跟他人發生爭執。

怎麼看出來的？

節目組在徵集志願者的階段就進行了（秘密）測試。

面試者被帶到一個房間里填表格，此時裡面已經有 3 個人了，3 人都是演員。

演員被告知，一次鈴聲就站起，二次鈴聲就坐下。

面試者並不知道啊，所以他們進來時都一臉懵逼：為毛這仨兒跟傻 X 一樣忽上忽下？

也沒人出來解釋。

但面臨這種狀況時，新來者就要決定：我要不要跟他們一起呢？

於是我們發現，有人猶豫，有人立馬融入，有人則壓根不鳥你。

「不鳥你」類型的人被迅速帶走，最後房間里留下的都是從眾性比較強的人了。

最後 3 個演員撤了，其它人也會跟著鈴聲忽上忽下，就算他們完全搞不懂是為毛。

這就是社會屈從性，別人做什麼，你就會跟著做什麼，而不太會去深究其中的道理。

就算荒謬，就算這樣顯得很傻 X。

克里斯就是屬於毫不猶豫加入「鈴聲隊伍」的類型。

當然，節目組最後告知克里斯落選，令他放鬆警惕，但實際上針對他的「天羅地網」正在展開。

二、坑王湯姆。

湯姆就是那個引導殺人的「權威人物」。

他將自己營造成位高權重的慈善項目高管，到克里斯的公司，與他們商量合作計劃，並邀請克里斯參加啟動儀式。

為了體現儀式的「高逼格」，節目組還特地找來許多大腕名人背書。

包括「神秘博士」大衛·田納特（國民劇《神秘博士》和《小鎮疑雲》男主）；

不列顛國寶級大伯「油炸叔」；

還有可愛的「華生」馬丁·弗瑞曼等等......

名人加持，不僅令克里斯對項目的真實性深信不疑，更令他面對「高端人群」的壓力，他決心當天一定要好好表現給大人物留下好印象。

你看，坑王湯姆和整個項目的「權威感」就樹立起來了。

屈從性和權威，一個 S，一個 M，一旦相遇，其特質就會被最大限度地勾引出來。

三、訓練小小克里斯

坑王湯姆通過一些小任務，讓克里斯迅速進入「聽話」的狀態。

他在心理暗示上動了一些手腳。

他故意沒告訴克里斯這是一個正裝晚宴，所以當克里斯穿著休閑襯衫進來，發現周圍人都身穿華麗的晚禮服時，會隱隱感覺到自己低人一等。

另外，派人將克里斯的手機借走。

離開了手機，克里斯失去與外界的聯繫，處於半隔離狀態。

湯姆讓克里斯跟自己一起干一些不大不小的壞事兒，建立「同謀」關係——

假意為了趕時間矇混過關，在肉質的香腸卷插上「素食」小旗子，克里斯沒有提出異議，跟著做了。

又讓克里斯去做端酒、拎包、拿衣服的小事情，培養克里斯「聽話」的狀態。

鐺鐺鐺，一切準備就緒。

四、暴斃、藏屍、假扮、謀殺

整個案件過程是這樣的：

本次慈善拍賣的大財主是個年紀大的怪老頭，他突然因為一件小事怒火攻心，暴斃而亡。

現場只有坑王湯姆和克里斯兩人。

坑王湯姆勸說克里斯要「顧全大局」，不能讓其它 70 個貴賓看到死人啊，而且誰也不知道這個怪老頭到底長什麼樣，慈善拍賣是為了窮孩子，所以我們一起把屍體藏起來，等拍賣結束了再拿出來好伐？

於是，一臉懵逼的克里斯幫忙藏屍。

中間主持人誤以為克里斯就是大財主，讓克里斯上台演講。

好嘛，克里斯又犯了一條「假扮死者」。

接著一連串變故有：藏屍的箱子要被用來上台做道具，坑王湯姆和克里斯轉移屍體；想轉移到車裡又被兩個酒鬼纏住，最後決定扔到樓道里，假裝老頭自己摔死的。

最後，來了一個大反轉：二人碰到老頭的妻子，妻子說老頭有昏睡症（一犯病就像死了一樣但其實並沒死）。

兩人內心 OS:卧了個槽！原來沒死！幸虧幸虧！

跟其他幾位慈善項目的同事攤牌了，轉而去樓道找老頭。

不料又，反，轉。

老頭不見了，而頂樓上傳出了老頭的咒罵聲。（此刻真想給腐國的編劇鼓鼓掌）

醒來的老頭摸到口袋裡的錄音器得知了自己「死後」的一切（他有隨身帶錄音器的習慣，這個前面有鋪墊）。

他當然不爽啊，威脅著要告發二人，而且不給慈善機構一分錢。

最後的最後，害怕失去工作和坐牢的幾個高管決定要把老頭幹掉。

方法是將恰好坐在邊緣架子上的老頭推下去，而誰來推呢？

當然是...我們的克里斯。

這，就是最後的「謀殺」。

看到這裡，機智的你一定很不願意相信：劇本固然很精彩，但克里斯也不會這麼笨吧？

確實，克里斯最後並沒有下手。

但（又是這個字），另外三個人殺人了。

實際上，節目總共有 4 名被試者，同樣的劇本上演了 4 遍。

除了克里斯在最後關頭決絕服從之外，另外三人都做出了「殺人」的決定。

以上，魚叔只是簡單介紹了謀殺過程，情境的真實度、心理暗示之精巧度都要複雜的多。

魚叔只挑幾點來詳說一下。

首先，坑王湯姆這個演員，實在太高，明，了。

坑王湯姆有一個特點：命令而不勸說。

當一系列驚心動魄的意外發生時，他都非常迅速地給出執行方案。

更關鍵的是，他永遠只讓克里斯一步一步按照他的計划走，而從來不解釋最終指向的是什麼。

比如，他想要藏屍。

但一開始他並不顯露這個意圖，他這麼說——

「克里斯，把他的包和衣服拿到小房間里」

「把宣傳冊放到桌子上」

「把他的腿抬起來」

「跟著我走到小房間里」

「你看看旁邊的箱子里有什麼？」

「把箱子里的東西都取出來放到桌子上」。。。

當克里斯發現坑王湯姆是想把屍體藏到大箱子里時，

他很猶豫，想要爭辯。

湯姆怎麼做的？

他勸說了幾句，然後用十分肯定、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說「克里斯，幫我打開箱子。」

克里斯嚇得滿臉通紅，都一一照做了。

看出來沒有？

坑王湯姆幾乎不給克里斯思考的空間，他永遠快速做決定，指揮克里斯慌忙地行動。

而克里斯最終演變到最後「謀殺」，其實都源於他永遠在執行，而不會去質疑這個「執行」背後的動機。

倘若一開始他就質疑湯姆「就算心跳停了或許還能搶救一下呢？」，那麼也不會出現後來的一系列遭遇。

當然，克里斯一開始被篩選出來作為整場大戲的主角，也恰是因為他「不習慣質疑」的特質。

另外，整個節目組製作人員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由獲奧斯卡獎的特效團隊製作「屍體」，精確到耳朵上的每一根毛髮和骨骼的形狀。

還有動作指導，令老頭被推下大樓做好萬無一失的準備。

更關鍵的是，這個節目的主持人，達倫·布朗。

他是誰？

腐國家喻戶曉的心靈魔術師。

他慣用心理學的技巧，進行一系列大膽的「實驗型真人秀」，在英國風靡十多年。

他曾經電視直播「自殺」；

利用催眠技術以及心理暗示，使一個小伙承認了一樁根本不存在的兇殺案；

還曾教唆一群老人盜走公開展覽，價值百萬英鎊的名畫...

在《神探夏洛克》的第三季真人出境，將華生催眠。

在猜測卷福如何假死時，人們篤定地認為其中有達倫·布朗的幫忙。

72分鐘殺人這期節目，則是由網飛（Netflix）出品。

看來達倫·布朗的風，要刮到美國了。

達倫·布朗說，這期節目的主旨是：揭示我們每天多麼輕易地將自主權交出去，以及失去這種自我控制的危險性。

心理學家菲利普·津巴多曾經就提出過「路西法效應」，是指人性中的「惡」是由具體情境催生的。

在一個不良社會環境下，天使會墮落成魔鬼，好人是會變成壞人。

達倫·布朗所做的，就是選出了一個不習慣質疑的人，然後輕輕給了一個作惡的推動力。

就像他說的，其實所有的一切都是始於那個小壞，那個微不足道的「香腸卷」。

當我們順從權威做出「沒什麼大不了的壞事」時，等待在前方的，或許是一場巨大的失控。

失控到有一天，你都認不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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