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說連載 不孝之子（三）

zhuanlan.zhihu.com凌瓏：中篇小說連載 不孝之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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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了七八年，大兵談了個對象，打算結婚了。

姑娘姓許，是個農村丫頭，接了她在服裝廠工作的老爹的班，成了有城鎮戶口的工人。

小許細眉細眼的，話不多，心裡卻很明白，很對大兵的心思。

那年月人都窮，小許一個農村出來的姑娘能嫁給一個幹部家庭當媳婦，娘家人什麼條件都沒敢提，幾身新衣，幾床新被褥，一輛自行車就把姑娘娶回了家。

辛老太拿出了做婆婆的派頭，天天坐在炕頭上，把個新媳婦指使的團團轉，一個不對心思，一口濃痰啐過去，什麼葷的素的都罵得出口。

新媳婦兒不是牙尖嘴利的人，也不敢越了禮數跟婆婆對罵，只在夜間趴在大兵的肩頭，眼淚流的連枕頭都濕透了。

轉年冬天，小許生了一個丫頭。

這下辛老太更來了氣。這個院子里，她處處不如人，卻有兩家比不上她的，那就是她有兒子，沒絕戶。沒想到兒媳婦如此不爭氣，竟然只給她生了個孫女兒，那是70年代末，國家已經開始實行計劃生育政策，一對夫婦只生一個孩兒，生個丫頭，還讓她在人前怎麼逞強嘴硬？

一個月子，辛老太在家裡攆雞打狗，指桑罵槐，小許哭的奶都回去了。大兵去找廠長，軟的硬的，什麼招兒都使了，差一點兒就給廠長跪下來，廠長磨不過他，終於答應給他們騰一間工具房，讓他們搬出來自己住。

出了滿月，大兵就帶著媳婦兒搬了家。

進了臘月門兒，各家各戶又開始忙年了。

辛老太特意跑去跟張阿姨說，今年不用她給做新衣服了，兒媳婦兒在服裝廠上班，她說了，今年一家老小的新衣服，她全包了。

大年三十兒，大兵帶著老婆孩子進了門，大軍小軍搶著接過嫂子手裡的包袱，各自找出自己的新衣，比劃著，讚歎著，誇獎著嫂子的手藝。連經年沒有穿過新衣的瘋老頭，也有了身毛料的中山裝。

辛老太擺著譜，由著她倆閨女拿過她指名要的中式緞子襖給她往身上套。怎麼滴？前襟短，後襟長，肥瘦數還整整差了一寸，根本扣不上扣子。

辛老太氣得把棉襖扒下來，摔在了地上。

小許慢悠悠的撿起了衣服，故作驚訝的埋怨起廠子里的裁剪師傅:」一定是把別人的尺寸當成您的了！」」媽，您別生氣，我這就去買布料，連夜給您再做一件新的」。辛老太火更大了：「年三十兒啦，哪家商店還開著門呢？這是成心噁心我呢是吧？「

那一年的年夜飯，辛老太氣的沒吃，躺在床上鬧起了胃疼。

倒是瘋老頭高高興興的穿著新衣，高高興興的吃過年夜飯，又拿出一張紅紙，臨時寫了一副對子，掛在了堂屋的正中央。

上聯是：母慈兒方孝

下聯是：家和業始興

幸虧辛老太一個字兒也不認識。

日子慢悠悠的過著，回眸一看，卻也驚人一跳，不知道那些磨人的歲月一眨眼的功夫都去了哪兒？

大軍和小軍相繼中學畢業了，參加了工作，又相繼嫁了人。

瘋老頭在某天夜裡抽著煙睡著了，煙頭引著了被褥，把他自己活活燒死了。多年來，他一直獨自睡在西廂房的廈屋裡，跟他的羊一牆之隔。

辛老太成了真正的獨家寡人，每天最主要的日常生活就是去院子里各家各戶串門子，閑話的內容永遠是兒子混蛋，媳婦雞賊，小軍饞懶成性目無長輩。

唯有大軍，這個她打小就瞧不上眼的傻丫頭，卻頗有良心，隔三差五回來給她洗衣做飯，拆洗被褥棉衣。自己吃口什麼，也總忘不了給她這個老太婆送口什麼過來。

」兒是冤家女是債「，辛老太感嘆著，又艷羨著老張家的女兒個個孝順體貼，家裡天天你來了，我去了，熱鬧非凡，不像她家，永遠是冷鍋冷灶的，沒個煙火氣。

」有一個好的就行啊「，老張勸解她，」大軍是真孝順，你老來也算有個依靠了。「

誰知大軍在45歲這年竟出了車禍，先她一步走了。

辛老太又過上了孤家寡人的日子。隔三差五的，大兵會回來瞧她一眼，可是架不住她說不上三句話就開始哭她的命苦，誰也不惦記她老婆子的死活，只一個孝順閨女卻早早的死了；哭著哭著就開始怨毒起來：「老天不長眼！怎麼偏偏死了好的，留下惡的......」

大兵扭頭就走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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