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塞爾維亞昭和史：鐵血巴爾幹（一）

提起塞爾維亞，恐怕不是所有中國人都知道這個國家。但是我要說起南斯拉夫，恐怕上了年紀的人都很清楚。

先上塞爾維亞國旗鎮樓。

現代意義上的塞爾維亞，是一個在南斯拉夫內戰之後才有的的國家。關於南斯拉夫內戰的兇殘，我想大家只要略微關注時事新聞，就一定十分清楚。但是我在這裡，著重要談的，是傳統意義上的，在古代，由塞爾維亞人組成的國家：塞爾維亞王國。尤其是我要寫的，就是塞爾維亞王國，在1918年及以前的歷史。我大概會分幾個部分。前一個部分側重寫塞爾維亞人如何對抗奧斯曼。中間一個部分側重寫巴爾幹半島的民族主義運動（注意，不光是塞爾維亞）和民族國家的建構。最後一個寫塞爾維亞人如何對抗奧匈帝國，以及俄羅斯帝國在期間的作用。其實最後一個部分，本來是我本人去年，在UIUC學CS 598 advanced social network system中一次作業的topic。我所寫的這個作業就是關於，用圖論的方法研究，當時幾個國家之間關係的走向和趨勢。其實個人認為類似的演算法可以用於金融投資和企業管理的，趨勢分析。

在公元6~7世紀的時候，南斯拉夫人的一支定居在了現在的巴爾幹半島北部。巴爾幹半島北部，是多山的高原。原本這支斯拉夫人是信奉異教的。他們所信奉的神靈，和他們的宗教在如今的巴爾幹半島教會所藏的教會斯拉夫語和希臘語文獻中，是有比較詳細和系統的闡述的。他們所居住的地區大致是當時，拜占庭帝國統治力量的北部極限。拜占庭帝國，因為地形因素，在這一地區當時是很難形成有效統治的。

我們來看這張圖：大概就明白，塞爾維亞人所居住的，是一個什麼環境了。

山民往往容易比較形成驕傲，強悍的個性。比如英國的蘇格蘭人，希臘的克里特人以及高加索山地的諸多民族。塞爾維亞人也不例外。大約也是在那個時期，受到拜占庭帝國和希臘文化的影響，塞爾維亞人開始逐漸接受希臘正教的影響。這個時期大約是公元7~9世紀。差不多相當於中國的唐代後期。當然了，塞爾維亞人真正集體接受東正教，差不多是用了數百年的時間。

在公元12世紀，相當於中國宋代的時候，尼曼雅王朝崛起。尼曼雅王朝的君主，一方面相當於是塞爾維亞的國王，而另一方面，在獨立的塞爾維亞王國成立以前，則在理論上，承認拜占庭帝國的宗主權。也被成為：茹潘。可以說這一點很像中國古代雲南，四川等地的少數民族土司。

在這裡，我們不得不提到一個人。那就是東正教里，塞爾維亞的主保聖人，聖薩瓦（1174~1236，生活時間大約相當於中國的南宋）。聖薩瓦是尼曼雅王朝開國君主，斯特凡 尼曼雅的三個孩子里最小的一個。他本來是塞爾維亞的王子，也擁有自己的封地和城堡。但是，他在一開始就十分敏銳的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塞爾維亞人一直是一個十分勇猛，強悍和驕傲的民族。但是這種勇猛和強悍往往為他人所利用。塞爾維亞人所缺乏的就是統一的文化，宗教和信仰。只有具有了這種東西，才能在塞爾維亞人內部構造真正的統一戰線。於是，這位王子辭去了貴族身份和爵位，前往拜占庭帝國學習希臘文化和東正教。起初他拜君士坦丁堡大牧首為師。之後，他又前往著名的希臘聖地：阿索斯聖山【1】學習和修行。

王子在阿索斯聖山學習了很多年。學成歸來的王子果然身手不凡。1219年，他被拜占庭君士坦丁堡牧首賜封為，塞爾維亞東正教教會首任大主教。他也參與了起草塞爾維亞的第一步憲法。這一憲法，保證了塞爾維亞在宗教和主權上的獨立自主。與此同時，他也被認為是塞爾維亞文學的開創者。

塞爾維亞從此就走上了發展之路。尤其是在14世紀的時候，在沙皇（沒錯，也叫沙皇）斯特凡杜尚的帶領下，塞爾維亞是巴爾幹半島最強大的國家。

只是這個時候，小亞細亞另一端，土耳其人的勢力，開始崛起了。土耳其人在13世紀末的時候在巴爾幹半島建立了第一個據點。之後，土耳其人也成了巴爾幹半島諸多民族的一個巨大威脅。而此時，巴爾幹半島則是一個各路地方混雜的局面。並沒有一個，統一的領導。

在強大外敵的壓力下，巴爾幹半島的諸多民族組成了一個以東正教為紐帶的聯盟。這一聯盟用來幹什麼呢？是用來反抗土耳其人。這一反抗鬥爭後來實際上持續了數百年。是無數的大戰，小戰所連接的一部悲慘的歷史。為什麼會持續數百年呢？在這之中，公元1389年的科索沃戰役是一個巨大的分水嶺。（此戰爭的結果，到底是誰贏了至今仍然有爭論）。不過這一戰爭之後，就開始逐漸造成了塞爾維亞王國的滅亡。

當時塞爾維亞大公拉扎爾二世帶領東正教同盟，和在當時土耳其人領袖，穆拉德一世親自率領下入侵的土耳其人展開了一場大戰。塞爾維亞人的刺客在戰前成功的刺殺了穆拉德一世。但是，土耳其人的王子，巴基耶德二世（這哥們後來被打遍中亞西亞無敵手的蒙古人帖木兒俘虜。而且當時帖木兒差一點就滅了奧斯曼。沒錯，就是想跟朱棣過招的那位）在戰場上即位開始帶領土耳其的軍隊。大戰打了數個星期。但是最後，塞爾維亞軍隊被擊敗。拉扎爾二世被俘，之後被斬殺於穆拉德一世的屍體之前。巴基耶德二世之後又強行娶了拉扎爾二世的女兒。

當然在這件事之中，有許多歷史學家認為，巴基耶德二世的女婿帶走了數千精銳部隊逃跑難辭其咎。

這一次戰爭，一直被認為是塞爾維亞人被土耳其人統治五百年的開始。在這之間，就是不斷的起義，反抗和鬥爭。奧斯曼人也藉此佔領了被認為是塞爾維亞文化發祥地的科索沃。

在科索沃被佔領之後，塞爾維亞的統治力量開始北移到貝爾格萊德。貝爾格萊德本來是匈牙利人的城市（最早曾經屬於東羅馬帝國，拜占庭帝國和哥特人）。匈牙利王國後來，將這座城市送給了塞爾維亞貴族。也是在拉扎爾二世殉國之後，拉扎爾二世的兒子，斯特凡 拉扎列維奇帶領塞爾維亞人一路北上，並把這座城市作為首都。他們在這座城市修建了巨大的要塞，城堡和城牆。並且加固了所有的教堂，民居和港口。在後來與奧斯曼人鬥爭的80年里，這座城市從未被攻克。塞爾維亞人在當時選擇了投靠匈牙利人。這座城市，也獲得了匈牙利王國的保護。

奧斯曼人將貝爾格萊德作為他們通向中歐戰略上的最大阻礙。數次圍攻但是都以失敗告終。直到公元1526年，奧斯曼帝國歷史上最有才華的君主，蘇萊曼一世親征（當然，在此之後奧斯曼的君主幾乎都是智力低於平均水平之人，比如蘇萊曼之子，「酒鬼」塞利姆）才把貝爾格萊德徹底佔領。在這次戰爭中，貝爾格萊德的大部分地區都被夷為平地。貝爾格萊德淪陷也被認為是中歐地區災難的開始。因為匈牙利一直到奧地利都是十分便於行軍的大平原。包括後來到了1683年，土耳其人都可以組織起針對維也納的圍攻。奧匈帝國皇室的宮殿美泉宮（Schloss Schonbrunn）最初的一些建築也在戰爭中部分被燒毀。

貝爾格萊德從此也從抵抗土耳其人的堡壘和要塞變成了土耳其人的主基地，大本營。他們藉此多次向匈牙利發起進攻。當時的匈牙利內部也是四分五裂。很像後來的波蘭。東部的特蘭西法尼亞地區的匈牙利貴族更是恬不知恥，認賊作父，做起了土耳其人的帶路黨。西部的匈牙利貴族投奔了當時的奧地利帝國。這也是後來奧地利人和匈牙利人聯盟的開始。奧地利帝國用複雜的繼承法取得了匈牙利國王的王位。只是這件事後來搞得很有意思。奧地利皇帝，需要接受在匈牙利境內被稱為「國王。」他需要在維也納加冕成為奧地利皇帝之後，再次親自前往布達佩斯接受匈牙利的王位。去世之後，遺體需要安葬在維也納的皇家天主教堂。但心臟，需要被取出來供奉在匈牙利的聖史蒂芬修道院。

奧地利人總算團結了當時中歐的諸多力量（奧地利人，南德意志人，波西米亞人，匈牙利人，克羅埃西亞人以及許多不甘異教徒統治的巴爾幹半島人），在地形不利的條件下終於成功的抵抗了奧斯曼的入侵。甚至當時奧地利人還成功的和什葉派波斯建立了同盟。波斯人也是土耳其人的死敵。尤其是兩次成功的保衛了維也納，這一舉動，成功的保護了歐洲的文明，天主教還有羅馬教廷。

土耳其人呢。當時有一個同盟叫做法國。法國人也是神聖羅馬帝國的死敵。在法國人的支持下奧斯曼艦隊一度佔領了當時屬於神聖羅馬帝國的尼斯（現在屬於法國，不過傳統上尼斯被認為是義大利城市。當時加富爾為了換法國人出兵對抗奧地利，答應割讓尼斯和薩伏伊給法國）

塞爾維亞人和他們的親戚克羅埃西亞人也是不甘屈服與壓迫。有許多塞爾維亞人動身前往匈牙利和奧地利。匈牙利人和奧地利人也樂意接納這些流亡者作為前線步兵。包括如今匈牙利的伏伊夫丁那地區也是當時，逃跑的塞爾維亞人集中居住的地區。

在奧斯曼帝國的統治下，貝爾格萊德也逐漸變成了一座東方城市（城市曾被摧毀，夷平，之後重建）。許多希臘人，突厥人，阿拉伯人，亞美尼亞人也遷來居住。但是，塞爾維亞人從來沒有放棄復國的決心。在公元1594年，塞爾維亞歷史上三大起義中的第二次爆發。當時塞爾維亞人幾乎重新奪回了城市。只是後來可惜寡不敵眾。這次起義被鎮壓。奧斯曼帝國的帕夏奪回城市以後，燒毀了大教堂，並且焚燒了聖薩瓦的遺體。這個時候聖薩瓦已經死去300年了。

奧匈帝國在成功的於1683年保衛了維也納以後，只用了幾年的時間就收復了匈牙利和克羅埃西亞（克羅埃西亞人是天主教徒）的大部分地區。之後，奧匈帝國-土耳其的戰線就被推到了貝爾格萊德附近。這與曾經的拜占庭帝國的擴張極限，驚人的重合。奧匈帝國曾經三次成功的（1688年-1690年、1717年-1739年和1789年-1791年）佔領了貝爾格萊德，只是每一次都被土耳其人再次奪回並重新夷為平地。在這一百多年裡，無數的塞爾維亞人在大主教的帶領下離開塞爾維亞前往奧匈帝國。奧匈帝國將塞爾維亞-匈牙利，塞爾維亞-克羅埃西亞的邊界分為兩個區：平民區和駐軍區，分別提供補給或防守。逃難離開的塞爾維亞人可以選擇做農夫，軍官還有士兵。

【1】。希臘北部著名的東正教聖地。是一座插入愛琴海的半島山。山脈極高。與陸地相連，但因為陸路過於險要，一般認為只有坐船才可以前往。阿索斯聖山只有18歲以上的男性才可以前往。阿索斯聖山如今有20多座修道院（俄羅斯修道院，喬治亞修道院，羅馬尼亞修道院，塞爾維亞修道院等等）。阿索斯聖山類似於梵蒂岡，不過是希臘主權下的自治領土。上面至今飄揚著的還是拜占庭帝國的旗幟。這也象徵著拜占庭帝國從未真正滅亡。

另外，文藝復興科技公司（全世界最牛逼的對沖基金之一）的老闆，大數學家詹姆斯西蒙斯唯一的孩子，文藝復興科技理論上的合法繼承人之一就是死於攀登阿索斯聖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