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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鐵演腰,下不為例

1、

上周,腰在杭州內耳音樂節貢獻了十年間的第一場現場演出,也是作為腰的最後一場。

投影上打出「寸鐵演腰,下不為例」,像是對過去鄭重的告別。

說來像場頗具儀式感的告別,但也難改腰往日的不拘小節。主唱劉弢依舊寡言,腳上趿拉著人字拖,隨意地挽著褲腳,手裡還捏了根煙,就這麼坐在台上,真像是一個剛從雲南昭通的廠子里下了班的工人。

原本我以為李志的造型就已經很屌絲了,但在劉弢這裡,李志算偶像派。

除了喝水、抽煙,中間他都不怎麼搭理台下,好像整個人浮游在自己世界裡,一連唱了九首歌,其間也有偶爾斷弦,他的局促只停留在那一秒,音樂升起時,他再次回歸自己的島嶼,沉醉自在。

最後一曲《晚春》時,眾人依舊合唱著「奮勇呀,然後休息呀,完成你偉大的人生」,台上的聲音就戛然而止,面對濃烈的現場氣氛,劉弢抬頭擺擺手,對著台下說「某(沒)啦」。

寸鐵內耳演出現場

在台下一層又一層的呼喊「安可」的音浪里,他淡定收著吉他,回了句:「別想了,第一次演出怎麼會有安可,我才剛找到點感覺」。

2、

2014年,成立了15年有餘的腰,在發布完《相見恨晚》這張專輯後宣告解散,具體原因外界揣度紛紜,但沒有額外的解釋,解散就是解散了,這不就是腰的一貫做派嗎?

《相見恨晚》專輯封面

腰成立於1998年12月6號,這支樂隊來自雲南小城昭通,主唱劉弢在煙廠工作,吉他曹丹平和鼓手楊陽屬於醫院職工,貝斯饒飛是個體戶。

他們從事著身邊最普通的工作,甚至都和音樂相去甚遠,卻無意締造了一個樂隊的傳奇。

「我們為民工,底層的人民寫歌,但現在看來,只有先鋒才聽我們。很多人覺得我們很神秘,甚至還說我們時雲南最好的什麼的,我們卻不這麼認為,雲南沒有搖滾,我們是雲南的怪胎,一切都靠直覺。」

在作品之外的腰,是意想不到的樸實懇切,他們想低調地做音樂,卻隨著一股浪潮被推上了神壇,這樣的腰依舊是有條不紊的,他們能夠在形勢明朗的時候隱去,也就足以說明其心之純了。

3、

2016年6月6日,時隔三年,腰重返江湖,只不過換了新的名字「寸鐵」,而寸鐵誕生之初,送給歌迷的禮物《近人可讀》這張專輯也在打磨中了。

有人評價腰:「他們想要把音樂獻給最普通的民眾,從未預設過高高在上,卻陰差陽錯成為了先鋒音樂的代表。這不是腰的誤判,而是在這個時代下,特立獨行的腰、橫空出世的腰註定是屬於小眾的。」

重組之前的腰樂隊

說腰是先鋒的,大抵因為歌詞抽象晦澀,令人難以直白解讀,因而難以傳唱起來,但也正因此,歌曲的精髓得以提煉,迴響耳側的彷彿不只是旋律,而是一段人生,或者一個人的思考。

他在《一個短篇》里唱,「別擔心,沒有哪一首歌能夠把這現實唱到地獄裡去」,現實依舊是不可撼動的,歌者都意圖以一劑惡劣的慘狀,喚醒盲目的眾生,但眾生豈可輕易改變。

所以才有了「當你還能享有這種靜默,我的老爺,這爛攤就不會收場」,像是鬼魅的叮嚀。

《一個短篇》收錄在距今最近的專輯《相見恨晚》中,也是腰流傳度最高的一張專輯,還記得聽完整張專輯我最大的感受也是這四個字「相見恨晚」。

想知道那些和我一樣慕名而來的人,是否也如腰所期待的,能夠明白歌中的深思之一二呢。不求醍醐灌頂,只求隱約明了。

在雙方預設與現實僵持不下時,最終總有一個要先放棄立場,要麼作者調低創作姿態迎合歌迷口味,要麼屬性不和的歌迷主動退離。

而腰做出了第三種抉擇,這支搖滾樂團以新舊成員的搭配出場,換掉名字、摘掉舊身份以寸鐵示人,這是一個乾淨簡潔的開始,他們過去的遺憾種種、榮耀和讚譽,也都隨著腰的逝去,一併抹除了。

4、

或許是還有話要對眾人告解,或許是音樂喚起了油然的使命感,腰的重組意義不言自明。所以在內耳音樂節上,有諸多歌手到場見證,左小祖咒、宋冬野、邵夷貝、萬曉利、唐映楓等音樂人都在。

唐映楓(右)與腰樂隊主唱劉弢(中)合影

腰總是讓我想起李志,他也曾多次邀請腰來當演唱會的嘉賓,無一不被拒絕了。兩人音色唱法之像,歌詞晦暗之深,又敢於指涉時事,做出的音樂除了音樂性本身,還有立場和態度,這些都讓我無比期待他們的同台。

不知道如果腰變成了寸鐵,會不會答應一次李志的邀請。

當最後一季《中國好聲音》和第一季《中國新歌聲》都將民謠歌手匡扶上了冠軍的寶座,看似民謠達到了全面鼎盛,而張磊和蔣敦豪昔日被冠以「扛起民謠」的人,最終還是隨著民謠浪潮的消退,一併消失在蒼茫的未來里。

那些走入圈子深處,將腰奉為神的人,大多也都是沖著這支樂隊反叛、有立場而來吧。或許仍舊不懂為何都要將所有讚美獻給腰,但聽完他們的作品,毫不誇張地只想俯身獻禮。

腰,相見恨晚;寸鐵,近人可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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