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平隨筆】為什麼橄欖球只在美國流行？

一直以來，有個問題挺困擾我的。那就是，為什麼橄欖球（American football）只在美國流行呢？

我關注這個話題有兩個原因。一方面，我們公司的名字叫TOUCHDOWN。在國內，幾乎很少有人知道touchdown的意思。「Touchdown」實際上是一個橄欖球術語，意思是「觸地得分」。

另一方面，美國作為一個超級大國，它在政治、經濟、文化上都對世界其他國家產生了很多影響。奇怪的是，似乎橄欖球這項運動並沒有在美國以外的地方盛行起來。你要問起國內的大學生，對美國大選怎麼看，對美國文化了解多少？他們都能說得頭頭是道。但問起對橄欖球的認識，就很少有人知道各中一二了。

橄欖球到底在美國有多流行呢？

幾年前，拓達曾和NFL（美國國家橄欖球聯盟）合作舉辦過一次活動。當時NFL中國區的負責人來拓達做講座。他告訴我們，在美國，橄欖球的產業體量遠遠大於籃球、棒球、壘球等。我們一直認為NBA在美國是最大的運動產業，但其實籃球在美國的受歡迎程度遠遠趕不上橄欖球。

那麼，為什麼和 NBA相比，橄欖球幾乎在中國沒什麼影響力呢？

我問過很多人這個問題。有人說，因為橄欖球是有錢人的運動，在發展中國家很難發展起來。和兵乓球、羽毛球、足球相比，橄欖球對裝備、場地和設施的要求都更高。

咋一聽這個說法挺有道理。我們都知道「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過去，中國和美國在經濟發展水平上確實有差距，體育這種屬於娛樂性的、精神層面的東西，自然發展得不如發達國家。可是，仔細想想，這個說法並不能完全站住腳。

這幾年，中國經濟在飛速發展。很多所謂的「貴族運動」，例如冰球、高爾夫球，馬術都相繼引入中國，發展壯大得很快。況且，世界上還有很多其他的發達國家，例如在歐洲，也並沒有見到橄欖球的盛行。

還有人說，橄欖球是一項講究策略的運動。跟足球相比，橄欖球對思考和判斷的要求更高，這也是為什麼喜歡橄欖球的人會覺得足球很「無聊」。

我雖然不是很懂球，但是對橄欖球的「策略性」也有所耳聞。可是僅憑這一點就能說明橄欖球只在美國流行嗎？中國人以邏輯性強和喜歡分析出名，如果是這樣，那中國人應該更喜歡橄欖球才對呀。況且，講求策略的運動也不只橄欖球一個，為什麼它如此獨特呢？

這個問題困擾了我很久，我時不時地聽到一些答案，但沒有一個可以讓我信服。

直到上次，我和幾位同事在美國出差，其中一位同事是橄欖球的超級粉絲。我自然就問了他同樣的問題。他的回答給我提供了一個全新的審視角度。

他認為，橄欖球的獨特，在於美國人審美觀的不同。在世界上很多國家，大家都以瘦為美。踢足球的往往都是帥哥，但橄欖球不同。打橄欖球的人里，有許多是200多磅的大胖子，而且他們的位置還很重要。在美國人眼中，這種體型和充滿力量的健碩形象也是美的。而世界上其他國家的人，則往往欣賞不來這種運動。

這個回答讓我忽然想到，如果你要解釋一個國家特有的現象，恐怕必須要從文化的角度出發，才能找到真正的原因。

那麼，美國到底有什麼獨特的文化，讓橄欖球的盛行在美國成為一種獨有的現象呢？

這裡，我想跟大家分享兩點我的見解。

首先，美國人的文化里有一種冒險精神和勇於承擔風險的特點。橄欖球是一種風險很高的運動，很容易受傷。在美國的猶太社區，大多數父母都不願意讓小孩玩橄欖球，就是因為害怕孩子受傷，而一般美國家庭就不會有那麼多顧慮。

猶太人和中國人很像，甚至和大多數亞洲國家的人一樣，都比較保守、講求穩妥。這樣的文化性格和是不是貴族，有沒有錢沒有關係。或許，就是這種不願意冒險、害怕風險的態度讓很多人對橄欖球望之卻步。

此外，美國文化里還有一個獨特之處，就是它的社區觀念和大學文化。在美國，大學都分散在各個地方，它們甚至往往不在大城市，而在一個個偏遠的小城鎮上。這時候，一所大學就是一個城市。由於位置和城市規模的緣故，當地人和學生沒有太多娛樂活動，一場橄欖球賽，就是他們最盛大的活動了。

我和同事在密歇根出差的時候，剛好趕上密歇根大學跟另外一所學校在進行橄欖球比賽。那個時候，滿大街都是穿著各自隊服顏色的球迷，場面堪比中國的國慶！

美國的大學橄欖球比賽是一個巨大的產業，很多大學橄欖球員粉絲眾多，教練的年薪甚至比職業橄欖球員還多。不僅這樣，橄欖球賽也是大學創收的途徑。據說，一所大學的橄欖球賽打得好，就能拉動更多的校友捐款，可見大學橄欖球的「威力」有多大。在美國，大學橄欖球比賽的興盛對整個國家橄欖球的發展都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這種校園文化和運動傳統，在別的國家很難複製。我還記得我在UT Austin上學的時候，曾參加過一次和rival school TexasA&M（對抗學校德州農工大學）橄欖球比賽前的預熱(Rally), 當時熱血沸騰的場景至今還記憶猶新。一個個熱血青年紛紛跳上台，表達著對Aggie的無比憎恨，帶著群眾喊口號。我當時覺得美國學生真是衣食無憂啊，生活太平淡一定要給自己設個「假想敵」，而且個個入戲很深。

我想，以上這些原因或許可以解釋為什麼橄欖球只在美國盛行吧。對一個現象進行深挖，總會得到一些有意思的見解。這個問題將會繼續放在我心裡，我也會不斷學習、求索下去……

去密歇根大學時正好趕上學校的橄欖球比賽，整個校園的氛圍跟過節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