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懂朱耷(八大山人),你也是愛國者(遊歷歷史之99)
讀懂朱耷(八大山人),你也是愛國者
本來無須憑顏值、也無須憑技術吃飯,可隨著1644年的3月19日,朱由校同學的上吊自盡,大明朝滅亡,禍及遠在千里之外的朱由桵——朱耷同學,幸福人生從此不再,過上了削髮為僧、隱姓埋名的生活。
從此,必須憑技術吃飯。
朱耷、朱由桵同學不存在沒有技術。
他的技術是畫畫。除了畫畫,當然還寫詩。
他的祖父朱多是一位詩人兼畫家,山水畫風多宗法二米,頗有名氣。父親朱謀覲,擅長山水花鳥,名噪江右,可惜中年患暗疾去世,叔父朱謀也是一位畫家,著有《畫史會要》。他朱耷生長在這樣的宗室家庭,和近朱者赤的環境里,沒技術才怪呢。他八歲時便能作詩,十一歲能畫青山綠水。
可上天不公平的是,他得逃難。但公平的是,沒有哪個姓氏的朝代能長盛久安。
隱姓埋名了一段時間的朱耷,在順治五年,妻子又亡故,他這時決定奉母帶弟「出家」,來到南昌不遠的奉新縣耕香寺,剃髮為僧,改名雪個。二十四歲時,又更號個山和個山驢。
二十八歲那年,朱耷又迎母至新建縣洪崖寺,在耕庵老人處受戒稱宗師,住山講經,隨從學法的達到一百多人。有人考證,朱耷從二十八歲到三十六的八年時間裡,他帶著母親和弟弟住在南昌市撫州門(進賢門)外繩金塔附近。當時此地茶室酒肆甚多,是普通百姓常常聚居之處。朱耷生活清貧,蓬頭垢面,徜徉於此。
朱耷也和大多數舞文弄墨的人一樣,喜歡喝點酒。在喝醉時,他會大筆揮毫,一揮十多幅畫,山僧、貧士、屠夫、孤兒,無論哪個向他索畫,都有求必應,慷慨相贈。
三十六歲時,他想「覓一個自在場頭」,找到南昌城郊十五里的天寧觀。就在這一年,他改建天寧觀,並更名為「青雲圃」。「青雲」兩字原是根據道家神話「呂純陽駕青雲來降」的意思。並有用「飛劍插地,植桂樹規定舊基」的說法,這也是亥處現存唐桂的由來。清嘉慶二十年(1815年),狀元戴均元將「圃」改為「譜」,以示「青雲」傳譜,有牒可據,從此改稱「青雲譜」。
現如今的青雲譜,不但建有八大山人的紀念館,而且,南昌市都新設立了青雲譜行政區,用以紀念朱耷。
說老實話,如今去八大山人紀念館參觀,除了感覺朱耷的畫的怪異外,同時還感覺朱耷的創作之豐,是大李我見過的畫作最多的畫家。
當然,青雲譜,還風景秀麗,雕樑畫棟、小橋流水、樹木蔥蔥,紀念館內,古建築鱗次櫛比,內室裝修滿眼古樸和富麗堂皇,把一個八大山人打扮得風風光光,皇味濃郁。
也是,朱耷同學活了八十歲,算是高壽,自然創作就多。但其實如果你了解朱耷,就會發現,六十歲前,他是在道觀里做主持,而沒有真正的正兒八經畫畫。而真正開始以八大山人的筆名畫畫是從放棄主持後的六十二時開始的。
他署款的「八大山人」,常把四字連綴起來,彷彿象「哭之」、「笑之」字樣,以寄託他哭笑皆非的痛苦心情。
李煜曾寫「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李後主亡國,能寫,朱耷同學的堂堂兄把國亡了,自然也是苦之笑之和不堪回首的。
他的嫡親弟弟與他一樣。
弟弟名朱道明,字秋月,也是畫家,風格與他相近,但比他還粗獷豪放。弟弟的書畫常署名為牛石慧,把這三個字草書連寫起來,很象「生不拜君」四字,表示了對滿清王朝誓不屈服的心情。
兩兄弟署名的開頭,把個朱字拆開,一個用「牛」字,一個用「八」字,讓清廷永遠找不著他們,真是用心良苦。
然,朱耷同學的更多「良苦用心」,是把愛恨情仇幾乎傾注於每一筆的筆下,表示他強烈的反清復明的決心。
他是一文人,手無縛雞之力,也號召不了漢人來武裝奪權。就只能在作品中來直抒胸臆了。
《孤禽圖》是一幅膾炙人口的作品。該畫著墨不多,卻具有神奇的魔力,讓人看一眼便會被它觸動。畫中,他這樣描繪:一幅白紙,只在下方的中間,有一隻黑色的鳥側身獨腳站立,弓著背,縮著脖子,眼睛上翻,一股冷漠倔強之氣從黑鳥的身姿和眼神里透出,有種橫眉冷對大千世界的氣勢。
這正是朱耷同學的孤寂、無奈,和沒有缺失的皇族氣勢。
《眠鴨圖》的構圖與《孤禽圖》有著異曲同工之處。畫中大片留白,僅在紙的下方畫了一隻卧著的黑鴨。黑鴨閉眼沉睡,一副世事不問的樣子,也許表現了沉著和從容,但誰又能相信作者是真的在沉睡,而不是作著伺機而動的準備。
《楊柳浴禽圖》:一個山坡上,一株老樹,樹榦屈曲橫斜,伸向山谷。山坡上斜立著一塊岩石,支撐著橫斜的樹榦。一隻烏鴉站立在樹榦上,仰頭側立,我們甚至看不到它的眼睛,但能感到它寂寞而倔強的心靈。
類似的畫作還有很多,有的是一幅畫上僅有一條小魚,有的只畫一隻小雞雛,還有的畫中間只有一隻孤獨的貓……這些小鳥、小雞、小魚、貓等動物的神態多種多樣,有桀驁不馴、翻著白眼的;有神情古怪、藐視一切的;也有站在巨石上驚慌啼叫的,還有站在枯枝上恬靜悠然的……
可這許多,這樣的描繪,讀不懂的,笑他是農家婦孺,與雞鴨為伴;讀懂了的,暗蓄力量,與清廷抗爭。
再看他的《古梅圖》:樹的主幹已空心,虯根露出,光禿的幾枝杈椰,寥寥的點綴幾個花朵,像是飽經風霜雷電劫後餘生的樣子。其上題了三首詩,第一首寫道:「分付梅花吳道人,幽幽翟翟莫相親。南山之南北山北,老得焚魚掃虜塵。」「梅花吳道人」是指元代畫家吳鎮,
自號「梅花道人」。方框內的字,顯然是被當時或稍後的收藏者有意剜去,以避免文字獄災禍。不難猜測,這個字不是「胡」,即是「虜」。清代統始者以滿族入主中原,最忌諱的也是這兩字。
要在「南山之南北山北」掃除「胡塵」,朱耷非常明確地表達了他的反清復國思想。
第二首詩寫道:「得本還時末也非,曾無地瘦與天肥。梅花畫里思思肖,和尚如何如採薇。」詩中用了兩個典故,一是元初遺民畫家鄭思肖,在南宋滅亡之後隱居吳下,畫蘭花露根不畫坡土,人問何故,他回答說:「土地都被人搶奪去了,你難道不知嗎?」二是殷遺民伯夷、叔齊在周滅殷以後,恥不食周粟,隱居首陽山採薇而食,直至餓死。原來八大這幅《古梅圖》虯根外露,也不畫坡土,是仿照鄭思肖畫蘭之意,暗含著國土被清人所搶奪,他這個明代宗室子孫,之所以成了和尚,正如伯夷、叔齊採薇首陽山那樣,不肯臣服於新王朝。國破家亡,復國無望,這使他不能不「苦淚交千點」了。
《甲子花鳥冊》(今藏美國普林斯頓大學博物館):第七頁畫一隻八哥站在枯枝上,題詩曰:「衿翠鳥喚哥,吭圓哥換了。八哥語三虢,南飛鷓鴣少。」此詩之意,香港中文大學饒宗頤教授經過引經據典考釋後結論說:「此詩畫是譏『虢』(指明)亡後,忠臣如鷓鴣之志切懷南,殊不多見。」這就是說,八大的作品,除了一般的國破家亡的情緒表達之外,有時還具體有所指。
在《瓜月圖》中,朱耷更是直白,在題詩之後他還記錄說:「己巳潤八月十五夜畫所得」。面對著天上的圓月,和人間家家戶戶吃月餅,他的心被觸動了,那麼他「所得」是什麼呢?畫上題詩曰:「眼光餅子一面,月圓西瓜上時。個個指月餅子,驢年瓜熟為期。」有人根據吃月餅的風俗來源於反清義軍傳遞起事暗號的民間故事,說朱耷在期盼著這一天到來。然而卻要等到何年(驢年)呢?「驢年馬月」是俗語,表示遙無定期。
果真如此,則朱耷同學——八大山人的心跡,就不只是徒有國亡余痛了。
文人的悲哀,也就只是企盼起事。他能預判起事是「驢年馬月」,但卻不能自己行動。
不過,朱耷同學沒有行動的好處是,留下了上萬的傳世珍品,也成就了他中國畫一代宗師的地位。當然,這也得感謝康熙皇帝的愚笨,竟然沒有查出他的「陰謀顛覆政府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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