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你群發的節日祝福,我只要你多陪陪身邊的家人

A說:Hi,慢慢。

今天中秋,我又是一個人過。 我打算回家鄉了。

從小就夢想流浪四方,可是飄飄蕩蕩這麼多年,我已經完全找不到自己了,我連自己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一開始我漫不經心、不以為然,父母卻在焦急催促中慢慢開始有了白髮。

「累了就回家吧,孩子。」父親的這句話,徹底擊垮了我。

我已不再是那個曾夢想仗劍走天涯的少年了,想用心平氣和的態度與過去的自己說聲再見。回到故鄉,找個工作或者做點小生意,找個心愛的人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生。

此時我剛剛從車站回到家,有些疲憊地打開電腦,在一堆群發的祝福中一眼掃到了A君的留言,沉默了許久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好。」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嘛。我支持你的決定。「我敲下這句話,點擊發送。」嗯,也祝你前程似錦。」A君秒回,我又發過去一個笑臉以此結束對話。

受颱風影響近來幾日一直陰雨連綿,中秋節的當天也不例外。一大早在淅淅瀝瀝的小雨中,送媽媽去車站。離家多年,原本以為今年可以在媽媽身邊過節,但她因為種種原因還是選擇在中秋當天離開上海。中秋節的當天把媽媽送回去心裡多少有些遺憾,加上這濕漉漉的天氣就更叫人心煩,不情不願的推著行李箱來到車站。

我印象中的上海站,無論晌午還是傍晚,無論烈日還是暴雨,一年四季都滿是絡繹不絕的旅人和遊子。那一排排的鐵柵欄,隔開的是一個個行色匆匆的孤獨的靈魂。

「好了,你回去吧。」媽媽看著我,擺擺手示意我不必再送了。

「這輪到你還好一陣呢,我再陪你一會兒。」我撐著那把伴著我多年的小紅傘,看看前面熙熙攘攘排隊過安檢的人群。不自覺的往媽媽身邊又站近了些。

「你這傘倒是小了些,一個人還不夠撐。」媽媽打趣道,一邊說一邊又推著行李往前走了幾步回頭看著我:「媽進去了,你快回吧。再見。」說完還不忘眨眨眼睛。

「再見。」我看著媽媽離去的背影,鼻子一酸,眼睛就濕了。

突然想起龍應台在《目送》中有過一段這樣的描述: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我現在大抵也是這樣的心情了。

我撐著傘,獨自站在雨中,看著媽媽的背影一點一點消失在車站的入口。雨倒是不大,但我的袖口濕漉漉的,眼睛濕漉漉的,心裡也是濕漉漉的。

離家六年,由開始的每年回家兩次,到一年一次。每一次送別,媽媽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都是再見。彷彿約定好一般,再過一年,就一定會相見了。

說也奇怪,自小就不在媽媽身邊長大,一直到中學以前都是聚少離多。偏偏我又是個性子寡淡的,除了與外婆親昵,幾乎對所有人都是疏離的,對媽媽也沒有過分依賴。上了大學以後,有時看著同寢室的姑娘想家想到哭,我是十分不理解的。別說膩著媽媽,在我們少數共處的日子裡,不發生爭執的時間真是少之又少。

倒是今年,因著我的緣故,媽媽來上海陪了生活了一段時間。或許是年紀大了,又或許是經歷的太多,總覺得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離不開的就是家人。

年少時,一切都覺得理所當然

前兩天看了一篇文章感觸頗深,文中有一個片段講的是作者媽媽去國外探親,臨走的前一天來作者房間閑聊:」過一陣秋刀魚就該上市了吧。日本的秋刀魚可真好吃,魚皮薄薄的,你家那個小爐子烤9分鐘,烤好了泛著金色和銀色的光,淋點醬油,又簡單又好吃,那年我和你爸可吃了不少秋刀魚。」

這一段關於秋刀魚的描述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甚至媽媽教的做法也實在稀鬆平常,可是卻帶著媽媽的味道飄進人心裡。我想起媽媽還沒走的時候,每一頓都給我做不同口味的營養粥。怕我吃膩了,每天都去買幾種不同的蔬菜搭配肉類和穀物,先做熟了再用粉碎機攪拌成糊狀給我吃。

媽媽是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人 ,在家都是爸爸下廚。用她的話說:我不喜歡做飯,一進廚房我就心情抑鬱。可想而知是怎樣的一種愛才能讓一個不愛做飯的女人在廚房裡進進出出,變著花樣滿足女兒的口腹之慾。

媽媽頸椎不好,經常淺眠。一旦睡著,立刻就是鼾聲四起。我偏偏又是神經衰弱,一點點兒的聲響都睡不著。每次睡覺前,媽媽都說:要是我打呼嚕吵著你睡覺了,你推一推我,我就不打了。

小的時候喜歡把手搭在媽媽胸前不然睡不著覺,後來慢慢地就習慣抱著枕頭睡覺。媽媽來了以後,我喜歡抱著她的手臂蜷著身子側卧著睡覺。一天午後,媽媽忽然睜開眼睛說:」你那個手就跟火鉗子似的抓著我,是不在我身上散熱呢?「我嘿嘿一笑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只見媽媽睡得迷迷糊糊地抬了抬胳膊說:」這捂著熱了不涼快了,你換個地方握著。「

當時一下子就清醒了,看著媽媽深深的眼袋和眼角的皺紋。我已經十幾年沒有和媽媽一起睡過覺了,上一次睡在我旁邊的還是一個風華正茂的美人兒,我再一次仔細去看媽媽的臉龐,她臉上滿是歲月的痕迹。這是一個事實。我們的成長總是伴隨著一些我們心愛的人的老去。

有人說一個人真正富裕的時候是他花錢花出去了的時候,而我感覺一個人對上一輩自發地真切地感受到『孝』的影響甚至開始思考理解的時候,是那些靜默地細細觀察又說不出話的時候。就像彼時我盯著媽媽的臉,她說:要是你睡不著我就陪你聊聊天吧。我腦海里划過的是她年輕時英姿颯爽的舞姿,從前她是眾人矚目的焦點,現在她只是一個時常被病痛折磨的母親。我感到深深的自責卻又說不出話來。

媽媽臨走前,正趕上一個友人來家裡拜訪。她說我在家時話不多總是低頭看手機,她與爸爸十分擔憂我性格內向不愛與人交流。到了上海之後,走在路上才發現連送外賣的小哥一邊騎著車一邊還在看手機,她問是不是你們大城市都這樣,生活節奏快什麼事都通過手機解決?我頓覺語塞,想起她曾多次興緻勃勃的讓我教她如何團購,幾次都沒教會然後就不了了之。現在想來,媽媽這次來上海,大多數時間也是我抱著電腦碼字,媽媽一個人在另外一個房間看劇。即便在病房的時間,也是各自抱著手機玩的時候多一些。

媽媽走了以後,沒人再催我早點睡覺,我自己燒水泡腳,敷臉,買菜,燒飯,到掃衛生。漆黑的夜晚,點一支蚊香,一點微弱的光持續了許久,翻來覆去睡不著覺爬起來打蚊子。原來過去的一切並非理所當然,牢籠永遠不是家人,真正的牢籠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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