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溫柔

這是 新世相(thefair2)的第 215 篇文章

一

也是在火人節上想到的話題。那是個環境暴烈、音樂震耳、人們縱情歡樂的地方，我想到了什麼詞呢？我覺得這一切都很「溫柔」。

關於溫柔，最淺層的字面理解是輕聲細語，動作輕慢。如果你遇到一個人，你很容易從這些表面特徵確定它是個溫柔的人。但這種溫柔非常淺和易逝，你不會因為這些東西就長久地依仗某個人，人們往往是通過這些行為，判斷那個人內在的溫柔。

深層次的溫柔是一種「力度上的輕柔」，是輕輕地對待這個世界、對某個人的生活。我之所以覺得火人節是溫柔的，因為那裡雖然一切都充滿力量感甚至破壞性，但唯獨人們對其它人生活的干預是輕的，淺的。

也就是說，在火人節上，人們只是很淺地進入其它人的世界，然後快速離開。火人節這個活動，是人們從全世界來到黑石城的沙漠里，花七天時間竭力發揮才華建立一座臨時城市，人們快速相識，也會發生很多浪漫的故事，但七天時間一到，一切燒掉、拆掉，人們各自分開，留下一段淺淺的記憶。

所以，你會經常在這些時候感受到溫柔：到一座陌生的城市，和一個陌生人見面，交談，離開。事後想起來，這一切都很溫柔。這種溫柔的假象，經常困惑著我們，讓我們對現實生活產生厭惡，因為現實生活裡面，這樣的溫柔很少。

二

這就是我說的溫柔。如果一個人，他與你發生某種聯繫，但他並沒有你的生活、你的行為進行暴烈的、進攻式的深度介入，你就會容易覺得他是溫柔的。

從這個意義上講，一個溫柔的人，也是一個疏遠的人。親密的人之間不存在溫柔。為什麼人們經常覺得一些起初溫柔的男人/女人在深度交往和結婚之後不溫柔了？並不是他和她掩蓋了自己的本性，而是因為相比起初的時候，他們已經深深地介入了你的生活。

你們變得密切，生活捆綁在一起之後，保持溫柔就格外困難，深深的介入是很難溫柔的。溫柔是輕輕的，節制的，但一個人越多地影響你，他就會和你曾經的生活、內心世界發生衝突，他就不再溫柔。

這時候，當你拿他們和另一些人相比，你會覺得他們太強硬，帶來麻煩，讓人苦惱，你會開始渴望與其他人發生一些更輕鬆的關係，追求一些更溫柔的人。

但這種比對是不公平的。回想一下，那些對你沒有責任感，與你沒有產生捆綁關係的人，往往可以保持溫柔。一個萍水相逢、偶爾見面的朋友；一個不追求結果、不建立穩定關係的戀人，都很容易變得溫柔。

但你可能會意識到，這種溫柔同時也意味著一種疏遠。那是來自一個不需要和你共建生活的人的溫柔，就像初秋的晚風很溫柔一樣。它只是在你生活里很淡地存在著，你也不能指望他更多。如果一個人與你關係密切，你們要共同承擔某些生活的艱難之處，共同前進，你最好不要期待他們的溫柔。

三

當然，在任何情況下，對他人、對世界，都存在著一種溫柔的可能性。即使對自己共同生活的人，對自己需要深度介入的世界，也保持一種「輕輕的追求」，盡量不去破壞，不去衝撞。

可以要求自己變成一個這樣的人，輕輕地對待一切。不因為自己擔負責任，或者擁有干預他人生活的權力，就不顧及力度的控制。

但也要清楚，做到這一點很艱難。如果你覺得你身邊的人不夠溫柔，要明白那是因為他們把自己的力量更多地方到了你的身上。或者說主要用到了你的身上。

其實，那也是他能給出的一種「溫柔」。

題圖：攝影師 Marta Bevacqua 的作品

讀後行動：

講講你遇到過的溫柔。

原文發表於：什麼是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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