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大學校慶的一日見聞
我的朋友華雙木教授最近當上了西京大學的校長。作為他的老友,雖然多年未見,我覺得按照禮數也應該去拜訪一下他。正巧最近又趕上了西京大學250年校慶,於是我就仿照古仁人之風,拎著一對大鯉魚就去學校賀他了。
按照約定的時間,我在校門口見到了老華——現在應該叫他華校長了。這一見讓我大吃一驚:老華年輕時怎麼說也是個腰板挺直的大漢,怎麼現在還不到知天命之年就成了這般模樣!只見他臉上全是皺紋,眼裡滿是血絲,頭髮稀疏骨瘦如柴佝僂駝背,顫顫巍巍的向我走來,哪裡還有當年的意氣風發。我生怕他摔倒了就爬不起來,連忙小跑到他身邊扶著他,問他是不是生了大病,抑或是遇上了什麼大不幸,怎會落到如此境地。
他擺了擺手說道:「不提也罷,還不是這250年校慶給折騰的,可把我心都操碎了。這裡不好說話,來我辦公室坐吧。」說罷就拉著我往學校裡面走去。
西京大學的校園我早幾年是來過的,進校原本是兩行柳樹列在路兩邊,每到春天西京的風裹挾著沙子和柳絮,吹的不與桃飄與李飛,竟也成了西京大學一景。然而今天我卻一棵柳樹也沒見到,路旁只剩下兩排土墩子,空蕩蕩怪難看的。
我問老華這是何故,柳樹都沒了只剩土墩子,西京大學豈不是少了一景。
老華忙搖頭道:「柳樹是萬萬種不得的,你想想,柳樹是什麼?煙花柳巷啊!校慶那天那麼多顯赫要來參觀,倘若柳樹的事叫校外勢力知道了,大肆渲染一番說一眾名流一起逛窯子,這可如何是好?為了準備校慶,我專門叫人連夜把這些樹連根搬走了。搬走之後我左右尋思,這土墩子種花也不是,輕浮;種草也不行,貧賤;種樹更是名堂多得很,梧桐不合群,松柏又太清高,老榕老而不死,白楊少不成器,總之全是惡毒的隱喻。所以我最後覺得還是留空的好,這也是中國古代文人意境嘛,國畫,國畫,哈哈哈。」
我似懂非懂,但也覺得這是個掃興的事情,不好多問,就隨著老華繼續向前走。
過了那土墩子路往前走就是西京大學著名的文科教學樓,氣勢磅礴,五層建築據說有兩百多間大教室,全校一半的課都在這裡上。但今天我卻只看到許多工人正在把教室的金屬課桌椅和黑板教具往外搬,同時又往裡搬高檔沙發和液晶電視。我甚是不解,就拉住老華問他這又是哪一出,沒黑板沒課桌椅又沒教具,這課叫人怎麼上?
老華咧嘴一笑,臉上的皺紋又加深了好幾圈:「學校的課桌椅啊黑板啊啥的又舊又不好看,校外勢力看了多半會說我們西京大學磕磣;這些東西又有稜有角,萬一校慶的時候誰磕著碰著了更是大大不妥,所以我就把他們給移走了。至於那些教具,你想想看,粉筆多灰會閃人眼,投影儀易墜會砸人頭,白板油性筆大尺子全都有它們的不是,哪個被校外勢力抓著了大書特書一通都是陷我250年名校於死地,所以我就一個都不留了。我現在搬進去些沙發彩電,大氣,顯得我們學校財力充足,而且校慶之時來賓來旁聽上課也坐著舒坦,兩全其美何樂不為呢?」
我聽到這,剛想問那到時候上課學生坐不下老師沒法講怎麼辦,這才發現今天既非周末也非節假日,我和老華在這學校里盤桓半晌,竟然除了工人之外一個人也沒看見。既沒有見到老師,也沒有見到學生,一個都沒有。我大駭,急忙跟老華說大事不妙,學校肯定出不得了的事情了,這才一個師生也見不到。
沒想到老華一點也不驚訝,搓了搓手含笑說道:「別急,這都是我安排好了的。我這麼說吧,西京大學雖然自詡全國最高學府,但是其實招進來的學生老師素質也是參差不齊的,很有些素質低下沒有集體榮譽感的。現在正值校慶,本來應該是普天同慶的好日子,這些師生卻每天沒事找事。今天檢舉某某違法亂紀了,明天揭發某某學術不端了,搞得我們西京大學純屬烏煙瘴氣似的,成何體統?校外勢力再一摻和,我們西京大學可要名譽掃地了。現在校慶臨近,人多嘴雜龍蛇混雜,我們一時半會也區分不出哪些師生是渾水摸魚的渣滓,所以我乾脆就把老師全部遣散回家了;至於學生就更簡單了,每個宿舍一箱速食麵一箱礦泉水,然後把宿舍門焊死,且等校慶結束再說。等校慶那天,學校自會出錢雇些專業演員來扮演老師學生,到時候演出一副嚴師高徒,一定十分上鏡,更能為學校爭光獻禮!」
老華說到激動處,一口氣沒咽下差點憋死。我總覺得他這套說辭哪裡不對,正組織語言想要反駁他,沒想遠遠卻看到了學生打扮的兩個男孩走了過來。他們大概是剛從焊死的宿舍里不知道怎麼的絕地求生逃了出來,顯然是沉浸在重獲自由的喜悅中,有說有笑沒發現自己已經撞在了校長老華的臉上。老華這時也看到了那兩個男生,頓時勃然大怒。我原以為他會嚴厲批評那兩個同學一通之後把他們再關回宿舍,並把門焊的更緊一點;不曾想他直接掏出了個口哨,放在嘴裡一吹,頓時從馬路牙子下、教學樓角落裡和街角灌木中鑽出了十來個黑衣人,一下子就把那兩個學生按在了地上。老華眼神犀利,走進了對那群黑衣人說到:「把他們帶去辦公室,不交待清楚不許睡覺。另外通知他們的父母來領人,告訴父母如果他們不老實交待,畢業就不要想了。」黑衣人簇擁著兩個男生就這麼遠去了。
我很是生氣,問老華這麼處置這兩個男生是不是過於嚴苛了。老華一臉嚴肅,沉默良久突然說到:「你有沒有注意他們的扣子?」
扣子?我沒仔細看那兩個男生的打扮,只記得都是學生氣十足的格子襯衫和牛仔褲。我搖頭表示不懂。
老華一字一頓的說到:「那兩個男生一定是校外勢力派來擾亂我們250周年校慶的。我剛剛想了半天他們怎麼對暗號,覺得扣子是最有可能的。他們一個扣了兩個扣子,一個扣了三個扣子,這就是其中奧妙所在。你想,兩個扣子三個扣子,二三在六十四卦裡面對應的是澤天夬這一卦。你再想,夬是什麼意思,決裂啊!這是要和他們的母校西京大學宣戰啊。在校慶之際搞這麼一出,不是校外勢力的姦細還能是什麼?」
老華越說越快,語氣也越來越堅定;而我只覺得這學校也好,老華這校長也罷,只怕都已經瘋了。所以我氣憤的把鯉魚往老華懷裡一塞,拱手說到:「老華,今天你的所作所為我不敢苟同。這對鯉魚給你,算是對你們西京大學250周年校慶的賀禮了,咱們道不同不相為謀,就此別過吧。」 說罷我正要走,卻見老華已經是氣的渾身發抖,臉也漲的通紅,從懷裡摸出摸出哨子開始死命的吹。
「你竟然送了兩條鯉魚!」他激動的話都快說不好了,「送兩條鯉魚來詛咒我們西京大學!你這是存心給我們校慶搗亂,我......」
後面的內容我聽不太清了,因為早就有一大群黑衣人把我重重的按倒在了地上然後拖走了。一路上,我一面徒勞的掙扎一面大喊:「這裡還有沒有王法了!你們這樣為所欲為,你們以為西京大學是誰的!?」
我在昏過去之前隱約聽見黑衣人中的一個哂笑著說到:「西京大學是誰的?有人說是師生的,有人說是人民的。不過我管不了那麼多,反正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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