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煩惱，是五個gay解決不了的

作者|謝明宏

編輯|李春暉

「真希望我是同性戀，這樣我可能會畫得好多了。」陳丹青說過這樣的話。

的確，無論是王爾德還是田納西.威廉姆斯，gay的文學天分令人驚嘆；而當你聽完達芬奇與他的男模特雅克布·薩爾塔雷利的故事後，又不得不浮想聯翩。

雖然沒有確切的科學依據，但gay在某些方面有著比直人更敏銳的感知，確實是我們很難否認的現實存在。上帝說，要有光，於是就有了光。上帝說，要有gay，於是他們來提升我們的品味。

在硬糖君看了Netflix自製綜藝《粉雄救兵》（Queer Eye For The Straight Guy）後，更加確信了這種荒謬的想法：

沒有什麼煩惱是一個基佬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來五個。

這檔節目里，五個gay充當直男們的「仙女教母」角色：Tan是時裝設計師，負責穿衣打扮；Bobby是室內設計裝飾師，家裡的事兒交給他處理；Karamo是高級買手，負責選購所有的禮物及社交；Antoni則是美食家，烹飪和品酒高手；而Jonathan是專業美容美髮師，負責臉部美容。

而陷入社交困境的直男們，所要做的就是安靜的接受改造，等待「水晶鞋」的魔法效力。萬年不變的格子衫大叔終於有了自己的穿衣風格，十幾年沒有請朋友到家裡做客的設計師終於能夠對他人敞開心扉，喜歡把自己打扮成「菠蘿」的派對動物化身西裝革履的白馬王子。

據說節目的靈感來源於製作人戴維·柯林斯，他在波士頓一家畫廊參觀，見到一名女士不斷地挑剔身旁的丈夫，為什麼外表不能像她們對面的那群同志一樣光鮮亮麗。

可能是她指指點點的動作太明顯，引起了那群同志們的注意，這群友善的同志竟走到她身邊，好心地為她丈夫提供造型建議。這也讓戴維靈機一動，何不讓gay來「解救」直男呢？

舊版的《粉雄救兵》首播於2003年，此次15年後捲土重來，直男們的審美還是沒追上gay。新版《粉雄救兵》9.2的高分，也吊打了同類的「家裝改造節目」。因為，煥然一新的不僅僅是房子，還有重拾信心的直男，以及不斷修正的我們對gay的刻板認識。

粉雄救兵傳

如果《粉雄救兵》是一本武俠小說，性格各異但都有絕對實力的五個基佬，就是節目的「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

喬納森（Jonathan）有著一頭飄逸的長髮，負責髮型與肌膚保養。第一集的改造對象Tom臉上有狼瘡，他特地為其挑選了綠色飾底乳來遮瑕，令Tom這個從不護理皮膚的大叔感到「鬼斧神工」。

安東尼（Antoni）負責美酒佳肴，他通常會在巡視改造者的廚房後，給出相應的建議。喜歡吃鱷梨醬，但是自己從沒動手做過的Tom，從Ted這裡學會絕技，並在前妻面前秀了一把。他通常掛著甜甜圈般的微笑，令改造者無法抗拒廚房的誘惑。

鮑比（Bobby）是室內設計高手，他也是五個人里最具殺傷力的。他會扔掉改造者缺乏品味的傢具，而這意味著90%以上的舊傢具都將會在垃圾處理站聚會。這一部分也是國內觀眾最熟悉的，類似東方衛視的《生活改造家》，但改造只是《粉雄救兵》五分之一的篇幅，節目也不會事無巨細的展現改造過程和細節。

譚（Tan）是時裝高手，但改造絕不意味著用奢侈品來堆砌。針對不同的改造者，卡森能夠為他們找到合適的店鋪與可接受的價格之間的平衡。對於穿衣一向大大咧咧的Tom，卡森首先教他避開暖色系的服裝。

卡拉莫（Karamo）是五個人里最潤物細無聲的，他很少直接像另外四個人一樣教東西，而是致力於走進改造者的心扉，為他們的生活困擾排憂解紛。第二集的改造者尼爾拉蒂是一個典型的社恐患者，卡拉莫一眼就從對方雙手交叉抱胸的姿勢看出了「心牆」的存在。

五個人雖然各有分工，但團隊性很強。騷氣的喬納森是團隊的開心果和段子手，經常創造一些專屬《粉雄救兵》的名言警句，諸如「We are Queer，and we are here」；卡拉莫負責開車等粗活，愛好之一是拿自己開有色人種的玩笑。在第三集嘉賓的房間里找到帶有「讓美國變偉大」的帽子時，他戴上後問：「我不是第一個戴上這個帽子的黑人吧？」自嘲是他平和內心的外延。

Tan是毒舌擔當，對於Tom的藍色印花睡衣，他說：「當你穿這件睡衣，相信沒有女人會和你上床」。鮑比每一集都會戲精上身，在改造者Tom的床上，他模仿對方女友嗲聲爹氣的說話；在尼爾拉蒂的家裡，他化身小公主求抱抱，硬往改造者懷裡沖。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要說《粉雄救兵》本來是致力於改造直男的，但奈何五個gay的人格魅力實在太大，幾乎攬下了每一集八成以上的看點。助人為樂的人都是小天使，不管他們是不是同志。

「基湯」是怎麼煲出來的？

無矛盾，不綜藝。無雞湯，非真人。在綜藝真人秀大搞「矛盾建設」和「煲雞湯」的浪潮下，《粉雄救兵》也不能免俗。只不過通過內心敏感柔軟的基佬來傳達，似乎給「基湯」里加了一點「火候」。

第一集的直男大叔Tom，每周不變的墨西哥牛肉卷加大杯瑪格麗特，格子衫多到能開展覽，從不修剪的絡腮鬍和發紅的面部皮膚令他的臉上寫滿了「生人勿進」。他的卧室髒亂得不成樣子，小花園也從不打理。儘管知道自己年紀並不算老，但Tom已經喪失改變的勇氣。

五人小組一到Tom家，他就發出豪言壯語：「我相信你們很厲害，但是你們也拯救不了醜陋」。貼心小公主們首先為他打氣，「我覺得你很可愛，只是需要改變一點點」。

在喬納森的幫助下，Tom修剪了鬍子，變得精神不少；安東尼教會了他做鱷梨醬；Tan為他找到了更合身的牛仔褲和文雅的鴨舌帽；鮑比為他挑選了有記憶功能的床墊，並貼心的說「以後你和女友走多久的路，第二天睡醒也不會背痛啦！」

卡拉莫詳細了解了Tom和前妻艾比的關係，教他如何用看車展的借口約會，並帶領前妻去看自己改造後的房子。在每一集改造的結尾，五個gay都會圍坐在工作室，看改造對象的新生活。他們一邊驚呼著改造者的進步，一邊為他們的成功而流下激動的淚水。

當五人和Tom離別之際，這個57歲的Old Boy擦著眼淚說：「我這輩子都沒有想過和基佬做朋友，你們對我太好了，我會想念你們的」。而在節目的最後，是五人和改造者們的一小段感言，類似於西方寓言故事裡的punchline（警句），幾乎是直擊觀眾心底最柔軟的部分。

第一集的結尾說：所有人類都有共性，人與人之間遠比大家想得要相似。我們都是十月懷胎出生，全都期待著在愛中成長。我們成年之後都在尋找著愛，無所謂你是彎是直，對愛的渴望是聯繫全人類的紐帶。

第二集的主人公尼爾拉蒂在節目的最後，終於邀請了十五年的摯友第一次到家中做客，她的印度籍母親雖然嘴裡不讚揚，但眼底全是笑意。他熱情的擁抱每一位客人，誰能想到改造前他還是一個超級怕近距離接觸的社恐患者。

該集結尾如是說：讓別人接近你並非是弱點，而是一種力量。能夠敞開心扉，就能把握住真正的可能性。

基佬OR改造，我們究竟想看什麼

儘管五個gay是以小天使的形象出現，但這仍然免不了關於《粉雄救兵》標籤化的討論：我們是在看「改造」，還是在看「基佬」？

如果說被嘲笑一萬年的直男品味確實翻不了身，那麼，身無長處的基佬觀眾看到《粉雄救兵》是否會感到汗顏。身為同道中人，為啥我弄不好髮型、穿不帥衣服、做不了佳肴，我是不是一個假gay。

儘管讓gay揚眉吐氣了一把，但「五個中產男同志，改造直男」的劇本，是不是也將同志群體給典型化了。本質上五個中產的優秀直男，也可以做到的改造任務，是不是證明「改造」只是一場「階層差距」的騙局。直男改造對象需要的只是中產階級的「關愛」，而他們是直是彎似乎問題不大。

相較於國內的改造節目喜歡算經濟賬（儘管費用一般不會讓改造者自掏腰包），《粉雄救兵》更符合美國綜藝的一貫通病：用夢囈和華麗，去掩蓋種種變身的經濟賬。

你只看到Tom換了新床墊，但你不知道床墊多少錢；你只看到安東尼會做菜，可他的技能絕不是從臉書和推特上學的；你只看到五個基佬和改造者們惺惺相惜的鑽石友誼，但你忘了沒有這個節目，他們的圈層很難相遇。

「粉雄救兵」的態度，並非如售貨員那種「你不如嘗試這樣這樣，你看，他這樣這樣好像比較好」的連哄帶騙軟銷。「粉雄救兵」有龐大的流行工業撐腰，訴諸語言暴力，從高高在上的品味設定者角度，批評和羞辱沒有品味的人，一方「拯救」、一方「追隨」。這其實已接近於品味上的暴君。

《粉雄救兵》展現的是一小部分先「時尚」起來的男同志，他們帶領另一部分「品味差」的直男也「時尚」起來，企圖向大家展示「共同時尚」的圖景。但這個過程里遺落的是因消費差距而「時尚不起來」的男同志，他們在這個「愛與美」的世界中的存在，被直接抹去了。

偉大導師馬克思教我們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確實沒錯。所謂好品味、壞品味，好審美、壞審美，世上只存在一種最本質的鴻溝，就是階層鴻溝。生為直男，我羞於坏品味。生而為gay，我窘於高消費。

當然，批評資本主義落後性的同時，硬糖君必須強調，這仍然是一檔極佳的下飯綜藝。「改造類」節目大有可為，咱們國內也別光改造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