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對外漢語志願者的日子,蒙古篇(一)
在東南亞任期快結束了,回想起去年,已經沒有多少印象了。過去的始終會過去,但是就這樣過去一年,總要留下些什麼。尤其是對於記憶力短暫的我。
我要把這段生活記錄下來。
大多數的文字是當時寫的,但是一直放在電腦里,也沒有發表過。
每當有人問我這些,我說出來,不會忘記他們同情的眼神和嘴中說的好慘啊之類。心中有些不舒服,我喜歡我的經歷,無論好壞,讓我成長。
後來也就釋懷了,誰也不是我,誰也不會懂。
只是希望日後回首往事,不會忘記這它。
近幾年,隨著中國的崛起,國家的大力宣傳,一帶一路的影響,對外漢語志願者這一名詞漸漸為人們所熟知,出國成為一名對外漢語志願者,給歪果仁教漢語,似乎成為了一種時尚。大家的目的不同,過程不同,收穫不同,甚至連歸宿也差距甚遠。
在我完成一年蒙古志願者任期之後,回想從前,心情很是複雜。也許這一年的生活,在別人看來是很苦,很值得同情,但在一個人的人生中,無論你經歷了什麼,只要用心去感受和體驗,收穫總是大於失去的。當某一天你回憶起過去的日子,會發現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也許某一個悶熱的午後,你做出的那個決定,會改變你的一生。
2016年,我是一名剛畢業的應屆畢業生,同時也是一名參加完漢辦培訓,正在家中焦急等待邀請函下來,之後奔赴蒙古國的一名漢語教師志願者。
我就這樣心中充滿鬥志的等待,可是老天不隨我願,看著小夥伴們紛紛在九月份就乘上了飛往蒙古的飛機,我卻一點消息都沒有,心情很複雜。
記得看過一段話:並不是每個人時刻會對自己所見到的事情報以深切的同情,更多的是從他人的不幸中得到對自己生活的安慰和滿足,人的幸福感都是從比較中得到。當我送走了一批批朋友,心中是焦急的,可是當我和還沒走的人互相安慰,也就更為慶幸自己不是一個人。
九月末,我的邀請函隨著郵件來了,知道在哪裡的時候,我心情並不好,因為地點不是首都烏蘭巴托。
我在微信上問了很多朋友,他們都表示沒聽過,甚至還有一位學姐在得知這個事情的時候,笑著祝我日後好運。心情自然如同臘月天,飛雪未降也差不離了。那股茫然不安甚至抑鬱難耐,在心中越發累積起來,到後來我甚至有些自暴自棄,每次和家人出門購置東西都好像吃了槍葯一樣。
說我是形式主義亦或也好,但心頭自然覺得,好東西就要用在好地方,我穿得西裝革履的站在茅草屋裡,這合適嗎?就連我的禮服,鞋子都不想帶了,因為沒地方穿。
邀請函下來那天是星期五,再去呼和浩特辦簽證已經來不及了,我焦急地度過了一個周末之後,在周一的早上趕去了呼市。到了呼和浩特的蒙古國領事處,我卻意外地發現,自己的邀請函編碼並沒有如約而至(辦理去蒙古國和俄羅斯的簽證都要有邀請函編碼)。
回程的路上問了管理教師後得知,呼市的領事處受理邀請函要在十日之後,我算了算日子,在家等十個工作日之後就是十一長假,我又得等過十一才能有消息,臉上因為上火起了很多痘痘,我家人也跟著我著急,但是和我分到一個學校的景景倒是沒那麼著急,在北京自己辦完了簽證回家悠哉度日。於是我倆互相安慰,互相詢問該買什麼東西,然後在家慢慢準備了一段日子。
後來我回想這一段時間,真真覺得這一生,人最不該做的就是虐待自己的身心。許多事情都是既定的,它沒來,焦慮也是沒有用的,倒不如按捺住亟不可待的心,悠閑度日。
(烏蘭巴托的上空)
第一次坐飛機,怕趕不上,提前三個多小時到達了機場,後來發現小機場根本就沒多少人,哪怕辦理登機手續和通過安檢也十幾分鐘就完事了。和父母告別的時候,就像每一次臨別去上大學,但是這次又不一樣,因為這是我第一次獨自前往異國他鄉,過年也不回來。
看著我一直保持身材卻終是有點發福的老媽,還有個子不高、一直胖胖的還因為抽煙一口黃牙的老爸,他們的小缺點也那麼可愛,那麼值得人懷戀。我心裡酸酸脹脹的,有那麼一瞬間眼眶熱熱的,很想就地把他們打包進我大衣兜里,帶著他們一起過安檢。
我們一家三口人經歷過富裕、破產、欠債,父母在一切打擊過後背井離鄉,來到內蒙,從最底層工作做起,一點一點攢錢還債、供我上學,努力了好幾年,一步一步從身無分文到現在有些微積蓄。他們從沒有讓我過過沒錢的苦日子。
看過我之前考研經驗的人可能知道,我也有名校情結,我也想有上好學校有一個高學歷高平台高起點,但是我並沒有考上研究生,心裡其實充滿了對他們倆的愧疚感。我不想二戰反而報了志願者,也是因為我並不想再在經濟困難的時候變成一個累贅和負擔,雖然我的父母不會這麼覺得,可是我有些沒法承擔第二年再無法考上的壓力和外人的眼光。
飛機降落後,我領取了託運行李,推著兩個大箱子來到了國航諮詢台,等待國航員工安排聯程機票的轉運酒店。
首都T3航站樓很大,人流十分密集,空氣中瀰漫著來自世界各地的氣息。我坐在一個大圓凳子上,身邊滿是等待安排住宿的人,看著周圍密密麻麻的各色人頭,聽著耳邊起伏高低不同的語言,我儘可能讓顯得自己更自然一點,我告訴我自己,你得裝的淡定一點兒,起碼不能像是第一次坐飛機。
知乎上有些問題:如何能在第一次坐飛機時候顯得很輕車熟路?類似種種我都看了,然而此時都忘了。
10.17日早上5點,我坐上了酒店的送機大巴,在大巴上很幸運的遇到了同一批出發的學姐,學姐和我一樣都是黑龍江人,也被分到省外。
學姐人長得漂亮,說話溫溫柔柔,好像天上飛的一點兒一點兒白色柳絮,昭告著春天要來了,讓我忐忑的心也平緩下來。但是她說的蒙古國的事情卻不似輕飄飄的聲音,甚至還有點沉重。
有一句話讓我印象很深,學姐說,你要記得,不上心,不傷心。
後來的日子裡,我的確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
到了T3航站樓,我發現自己被售貨員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26寸行李箱輪子底下壞了一個大口子。艱難地到打包行李的地方花了四十塊錢給我的行李箱包了一層膜,然後又運到了託運的地方,換了登機牌。
北京安檢簡直是蔚為壯觀,我和學姐到了安檢口之後,發現我們前面排了一個整整兩百人的旅行團,旅行團成員穿著黃色的衣服,各個年齡段都有,且都是女性。密密麻麻的人頭和嘰嘰喳喳的聲音好似進了菜市場,好一點的是,空氣中沒有那股子魚腥味兒。
排隊途中我們聊了聊,才知道這個旅行團都是某國產化妝品的優秀代理人,業務能力極強的精英團隊,總公司給他們安排十天的歐洲四國之旅。同我們聊天的代理人面容平和,言語中透露著乾淨利落,聊天結束還一人發了一張名片。
安檢之後,見時間還早,我和學姐去了免稅店,轉了許久,面對琳琅滿目的商品和一排排的貨架,我只買了兩樣面霜和爽膚水,很多提著小籃的女孩子們一買都是幾萬的刷卡,看在眼裡我超級羨慕。在中國特產的店裡我買了幾盒糕點和茶葉,還看了一會兒雜誌。之後我前往登機口,這裡真是地處荒涼,連機場平行的電梯都停了下來。
登機的時候從窗戶看向外面,飛蒙古的小飛機十分迷你,在兩架大飛機中間就像兩個大人領著的小孩兒。這飛機和包頭飛北京的飛機一樣,橫向都是六個座位,這次我選的座位是靠近窗口,不過上了飛機我才發現這個座位不僅靠近窗口,更是就在機翼處,十分艱難的才能看到外面風景。整架飛機也並沒有坐滿,有很多座位都空著,大概掃了一眼發現很多都是中國人,偶爾有幾個發色不是黑色的老外,還有一些蒙古人。
跟我同一排靠近過道的位置坐了一位高鼻樑大眼睛的西方人,他個子很高,長手長腳,很艱難地坐在座位中。他看起來很知識分子,在飛機起飛之前,偶爾玩玩手機,大多數時間都在看雜誌和報紙,有時候抬起頭互相對視,還會用他深邃的灰眼睛看著我,對我來一個蒙娜麗莎式的微笑,此時我對他的印象很好。當然,後來飛機起飛老知識分子一直不關手機,被空姐勒令三次之後不情願的樣子讓我對他徹底改觀。
為了讓他對我留下深刻而又美好的印象,我用特殊的方式表現了一下自己。當天我是大姨媽第二天,我止不住的跑廁所,於是這位長手長腳的西方友人為我去洗手間起來坐下三四次。其實我也很不想麻煩他,奈何特殊狀況簡直沒法忍,在此我要表達自己對他的歉意,太麻煩您了。希望他會記得我——讓他站起坐下,增加做功的那個神秘的東方女子。
(烏蘭巴托的標誌性建築物——BLUE SKY)
從北京飛向蒙古國的時間大概有三小時,俯瞰地面,景象多是連綿起伏的黃色高山,偶爾有雲,也並不是想像中的潔白雲朵。只是越發靠近烏蘭巴托時,才會看到高山上裹著的晶瑩白雪。從空中俯瞰,它好像是圍在群山之中的一個小城市,並不是很大。
飛機降落後滑行了很久才到登機口,下了飛機會發現機場也很小,好像一座簡單的辦公樓,走廊里貼著我不認識的穿西裝的蒙古國領導畫象,有那麼一兩個免稅店也只有半個教室那麼大,賣一些酒水。我作為歪果仁要去填寫一個表格,等著工作人員在我的護照簽證上蓋個戳才算完結。
當我真正踏上這片神秘的土地,躁動的期待和些許的興奮莫名消失了,轉而是離開舒適安逸的家的不適和對未知的恐懼,我真的能得到喜愛的生活嗎?
出了機場門口,有三位管理教師等著我和景景,他們帶我們去移民局辦理居住證,隨後帶我們到了要暫時居住著的內蒙古大飯店。在去飯店的路上,我有點暈車,頭靠著窗戶不時閉目養神,偶爾張開眼睛看一看窗外的風景。
(一家蒙古國商店中賣的瑪瑙)
烏蘭巴托並不大,可以說這裡不管是佔地面積、發展程度還是人口都很一般,尤其是在秋冬,更沒有什麼特別的景緻可以觀賞,滿街是低矮的樓房和乾枯光裸的枝丫,行人們穿著厚重的羽絨服和大衣,行色匆匆。並沒有我想像中的異域風情,更沒有讓我有絲毫的出國感覺。
乘車路過了成吉思汗廣場,一個在市內很有分量的建築,讓我腦補起了很多事情。
其實對於很多中國人來說,蒙古國是一個是十分神秘的國家。它雖然和中國接壤,我們對它的了解卻沒有隔著一塊兒的俄羅斯來的多。談到蒙古國,很多人對此並不了解,其他知道的則先想到的是內蒙古,比如我說我去蒙古,朋友們都以為我去內蒙古支教了。更別說家在河南的景景,她家人對此更是一無所知。
蒙古國的物理標籤就是——放牧、荒涼、落後。事實也正是如此。
蒙古國總共有三百多萬的人口,作為一個真正意義上地廣人稀的國家,有大概兩百多萬的人居住在首都烏蘭巴托,其他的人則分散在各個省和省下的蘇木(村兒)。在我了解中,除了首都之外比較富裕的地方是達爾罕、東方省、額爾登特和科布多等地,其他地方則是對於現代人來說,條件並不好的地方。
受地理、氣候、人文等多種條件的限制,蒙古國主業一直是畜牧業,除此之外,紛繁複雜的政治和歷史因素,都讓它的發展變得極其艱難。
近幾年,我住在內蒙古,這裡和呼和浩特不同,並沒有太多的蒙古族人,包頭是許多漢人聚集的城市。有時坐火車或者吃飯時候,都會有人大聲議論政治,包括中蒙經濟貿易、歷史往來等等。我不太明白的是,為什麼很多人都一廂情願的以為蒙古國對我們極為眷戀。
事實上,蒙古國從建國開始,受蘇聯影響極深,加上各國國內必有的政治普及、極為西化的思想教育,整體上對華並不友好,好似日本在華印象(其實很多事情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除了蒙古國本國因素,國內往蒙古國輸送的許多低素質勞工和一些奸商的影響同樣十分『深遠』),一開始中國人甚至是他們口中的仇人。
這些年,隨著全球化的發展,留學生的增多,漢語的推廣,更多蒙古國領導來華,許多人思想越來越開放,這也是為什麼越來越多的蒙古國學校會向漢辦申請,需要志願者來教中文。
言歸正傳,我們乘車來到了中國人開的內蒙古大飯店,在這裡我和景景品嘗到來了蒙古之後的第一頓飯,這並不是正宗的蒙餐而是中餐,有酸甜的醬牛肉、涼拌蕨根粉、炸羊排、還有一個西蘭花。菜的味道很好,我相信除了大廚的手藝外,主要還有這原材料的原因,牛肉和羊排都很嫩,口感上佳。
聽管理老師介紹,我們本來以為會從烏蘭巴托坐飛機到目的地,卻發現並不是,而是幾名老師開一千多公里車帶我們去某蘇木中學。那得是什麼樣的旅程,有點沒法想像。
(烏蘭巴托一家中國人開的火鍋店——公牛火鍋)
我和景景吃完飯休整了一會兒,就去附近的超市採購,超市名叫nomin,在我們看來並不是很大,比一般的家樂福還小兩圈,但是在烏蘭巴托,這就已經是成規模的超市了。裡面東西除了酸奶、肉類本地特產之外,其他基本上都是進口貨,糖果巧克力等食物大多數來自俄羅斯,生活用品來自韓國,廚具等小商品物件則是來自中國。
Nomin的旁邊也是一個賣東西的大廈,裡面一層是電器和一些毛織品,辦電話卡mobicom和賣the face shop的地方,二樓則是日本的十元店和賣床上用品的,三四樓則是家裝用品。就我所知,蒙古國並沒有成規模的打擊盜版商品的措施,但這邊的東西,只要寫著外國字的就都是進口商品。尤其是剛才所說的日本十元店,和國內名創優品不同,裡面賣的東西的確都是日貨。
在Nomin一樓辦了一張電話卡,開了2g流量,流量價格合人民幣大概五十多塊錢,還是挺便宜的。之後,管理教師帶領我們打車到了一個很小的店面,名字叫『北京超市』。顧名思義,這個超市是中國人開的,裡面專賣在中國各地都能買到的不同調料。在首都烏蘭巴托,關於中國的東西隨處可見,但是到了省外尤其是蘇木,來自東方的神秘調料簡直就如同天方夜譚一般,肯定是沒有賣的。
在來蒙古之前,我的父母根據以往志願者的經驗,給我帶了很多乾菜,有干木耳、海參菜、蝦米、香菇和大棗,還帶了很多的孜然辣椒粉、姜粉等。這次我和景景採購了小米綠豆、紅豆薏仁、蒜蓉辣醬、火鍋底料,甚至連雞精十三香、生抽老陳醋都買了許多。隨身不帶錢沒什麼感覺,帶了調料可是踏實多了。
我成就感是滿滿的了,倒是把送我們的老師驚的夠嗆,兩個男老師以為我們要搬家,另一位蒙古大叔就一直嘿嘿的笑,默默地提著東西。輔一坐上底盤甚高、後備箱很大的越野,我掏出背包中的暈車藥,給自己吃了兩粒。料想要坐一天的顛簸土路,還是得怎麼舒服怎麼來。
越野車一路疾行,逐漸開離了烏蘭巴托,此時正是八點半多。公路兩旁的濃霧還未散去,隱約能看到大山的輪廓。現在是十月份,昨晚卻已經下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雪,大山尖兒上的雪還未來得及化開,在濃霧的包圍下,越發感到神秘。逐漸遠離烏蘭巴托,人煙越發稀少,濃霧逐漸變成薄霧,顯露出了土黃色的群山。偶爾路過幾個白色的蒙古包,好像夜空中稀疏的星斗,散亂的分布在枯黃荒涼的草原上。
薄霧早已散去,燦金的陽光透過車窗,折射地我睜不開眼。打開車窗,帶著溫度的風灌進耳朵,吹開了我散落在肩上的頭髮,撥弄下吹到眼角的髮絲,我向上望去,偶有盤旋的大雕迅游搜獵食物,它們在蒼穹來回飛舞,熠熠生輝,我的思緒也隨著它們高低起伏,上下翻飛。
面對此情此景,正常套路應該是文青一般繼續思考人生,而此時的我卻想起了一件大事,那就是一會兒可怎麼上廁所?
未等我糾結完這個問題,我們來到了一個類似中轉站的小村子。這個小村子就是一個比較大的『蘇木』,加油站、飯館、旅店一應俱全。我們一行五人點了五份蓋飯,分別是蘑菇肉、雞蛋肉,總之就是各種材料和肉。論蒙古國什麼最多最便宜,肯定是牛羊肉。
飯前老闆娘為我們一人倒了一杯奶茶,奶茶顏色淺淺的,有些發粉色,味道也是鹹鹹的。蒙古國國內的奶茶都是鹹的,我挺不適應,僅僅喝了幾口就放在那裡。這裡的蓋飯很有特色,基本上和國內正相反。國內滿滿的都是飯,然後是菜,最後是肉。這裡的則是只有兩小團飯,一丟丟的捲心菜,剩下的都是大塊肉。肉的味道很天然,蓋飯的味道也是,沒什麼特殊調味料,只有鹽,但是勝在鮮味十足。更難得的是價格十分實惠,雞蛋肉的蓋飯一大盤才合人民幣十塊多錢。
再次啟程之前,我見到幾輛粉色高級大巴停在飯館門口,老師向我們介紹,這幾輛是班車,經過蒙古各個省,運送要往返烏蘭巴托的人們。這些大巴還是韓國的,條件設施都不錯。我們還得到一個醉人的消息,明年我們回來可就沒有專車來接的特權,如果校方不送我們,我和景景就得坐班車回來。
重新踏上征程的感覺就是有點無聊,一路上的景色和上午無異,唯一讓我小興奮的是看到路上的一群群牛羊還有馬群。小動物們的顏色種類各異,有黃色白色的牛馬,山羊綿羊,還有白身黑臉的小羊羔,毫不誇張的說,它們一個個都非常肥碩,看起來圓滾滾,尤其是小羊們,看到它們好像看到了柯基犬,圓咕隆東的身體下,僅有四肢小短腿慢慢挪動。
有時候動物們不僅在草原上懶散前行,我們還碰到很多次一大群的動物在公路上橫穿,這時候怕驚了它們,開車的老師總會放慢車速,靜等著它們過去。小羊們有時會發現我們,隨後便撒開蹄子四處狂奔下公路,看起來很萌。
說起了這些動物,我還想起了在烏蘭巴托看到的成群鴿子。
蒙古的鴿子一個個真是膘肥體壯,藍色的毛油光水滑,整個身子渾圓得兩手握不住。我家在黑龍江,大學時候在哈爾濱念的書,哈爾濱名景索菲亞大教堂門口也有很多鴿子,多是人為了售賣鴿食和給人拍照馴養的,那一隻只冬天就瘦骨嶙峋,夏天就被人狂喂的胖胖的,但也沒有烏蘭巴托的鴿子膘多。
這些鴿子不怕人,任憑行人有多匆忙,從它們身邊經過楞是不會驚動它們半分,如同茶餘飯後在公園散步的老學究,鴿子們邁著四方步,不時點下頭悠哉地吃著。這幾天出門逛街,每次看到這一群群深藍色的肥碩鴿子,我都腦補拿個網一拋,捉一網回去或者用土法支起來一個框,在框下立著一根木棍來支撐,在框下的地上灑滿穀子小米,等著鴿子入框便拽著繩子將木棍拉倒,隨後框子便將鴿子扣住,捉著鴿子回家拔毛然後烤著吃了。
我們一行一路向西,一天下來開了六百五十多公里路,終於在下午六點多到了蒙古國的巴彥洪戈爾省。這個省就在戈壁阿拉泰的旁邊,是一個算是比較大的中轉省。下車在賓館訂好房間,收拾收拾就下樓來到餐廳,開始吃晚飯。
三位老師點的餐仍然是大盤的牛羊肉蓋飯,黑乎乎的醬汁並沒有顯得食不下咽,反而是越發香氣逼人。因為是大晚上,我和景景只點了兩份肉湯,羊肉湯的氣味特別濃郁,和中午蓋飯一樣,沒有加除了鹽多餘的調料,卻鮮美異常,配上碎韭菜,味道濃郁極了。
因為只剩下三四百公里的路程,所以第二天趕路並沒有那麼著急。在賓館解決了早飯,早飯也是純正的蒙餐,一人一碗熱牛奶黃油大米粥,雖然有些油膩,甜甜的卻很好吃,喝完感覺渾身迅速就有勁兒了。
幾位男老師可能覺得吃的太少,出去覓了一圈兒食,拎回了一大袋實心面炸的『果子』和一袋真空的熟豬肉,看著他們就著奶泡飯吃著肉和面果子,感覺這早飯吃的真是香。
飯後的事情毫無不同,自然是開始趕路。但是問題來了,從巴彥洪戈爾開了一會兒之後,竟然連路都沒了,只剩下漫天黃土上的車轍印勾出的土路,當時嚇得我趕緊掏出兩粒暈車藥給吃了,似乎吃了葯之後我就成了美國隊長,無所不能。
事後證明我還挺對的,估計要是不吃藥,我就得下一秒吐車上。要知道,就算是土路,也要相信蒙古的土路不一般,更何況我們還有一位蒙古司機。蒙古司機開著放著狂野悠遠蒙古歌曲的越野車,疾馳在高低不一還都是坑的蒙古黃土路上,彷彿我坐了一路過山車,簡直爽到炸裂。再配上車後一路激起的塵土黃沙和漫天迷霧,我也親身體驗了一把什麼是西部公路片。
除了第一次拍公路片,幾位老師這些城裡人也給我這種屯子里來的人展示了一下什麼叫城會玩兒。車開過了一片一片的戈壁大石頭,停在了一個小山包下,山包下面是七八塊天然堆砌的大石頭。
我和景景以為老師們又要找地方生理問題(我果然和上文說得一樣,在蒙古國的荒原一堆草後面和戈壁一群石上面留下了來自華夏的異國有機物,當曠野的疾風狠狠吹過我嬌嫩的屁股,我相信騰格里已經把我記在深深的腦海里),誰知道他們仨開始卸車。
就在這山包下,巨石上,曠野中,老師拿出DV開始拍,一位老師切五花肉開始在烤鍋上烤,滋滋冒油的五花肉滿是香味,那味道充斥我的鼻尖,瞬間征服我的味蕾。一大塊烤五花肉被放在切好的麵包片上,雖然沒有除了鹽以外的其他調料,那感覺到現在也忘不了。
我們吃完走了不大一會兒,穿過了這片陡然立著的石頭群,神奇的發現在原野上站著一群駱駝。它們站著都不動,還很有角度。我以前看到的駱駝都是黃色的,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黑色的駱駝。我四周看看,並沒有發現有牧民在那裡,還是烏蘭老師說,也許牧民在另一個山頭拿著望遠鏡看著我們。
我微微靠近駱駝拍了幾張照片,景景秉持著大無畏的好奇精神接近駱駝,回來之後一臉興奮的告訴我們她竟然還想上前摸摸,像我這種怕死型選手還是比較害怕動物的,不是怕被踢死就是怕被頂死,所以我堅決不靠近。
車子已經開出好遠,駱駝帶來的新鮮感早就被忘卻,只留手機幾張照片。有人說,中國人和很多其他國家人最大不同,除了出門很吵,便是只顧著趕場一般的拍照。
這個說法,前者我就不同意。任何國家都有吵鬧或安靜的人,吵鬧的人不會一直喧嘩,安靜的人亦不會永遠靜默。偶爾你會發現,經常吵鬧的人安靜了,那也許只是突然來了大姨媽的韓國人。至於拍照,在我看來,那是對那種記憶力堪憂,比魚還不如的人——比如我的福音。多美好的記憶,如無人喚醒,也終將變成被掩埋的砂礫。即便多年後的深夜,獨自一人想暗自小小感傷文藝一把,也會因為失憶而獨望窗口到天明。
我希望在日後對別人大肆吹噓我眾多與眾不同的經歷時候,沒有半路卡殼的尷尬,更沒有吭哧癟肚的臉紅。而是我悠然點開照片,看著熟悉的場景,用記憶逐漸描補,勾勒出完整的一幅幅畫。所以人家就是記憶力沒你厲害,我就是想鍛煉自己的拍照功力,什麼時候拍照也成了一種罪?
在重新上路之後,我突然想起了那部電影——《我們誕生在中國》。不管多高海拔、多荒涼的地方,似乎不同的時候都有我們未曾親眼見到的物種。
曾經見過最密集的鳥群,不外乎是上大學時運動會開幕式放飛的一大籠鴿子,那時僅是目光聚焦在盤旋而去的鴿群上,便已經是讚嘆不已。當然,其後心神立刻被這些鴿子可能會被訓練地飛回鴿房的惋惜所佔據。而那時坐在運動場的我卻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見到比那壯觀的多的一個個瞬間。
下午的曠野溫度不斷升高,甚至比中午還熱了幾分,越野車內困頓的眾人雙目無神,四下仰倒。就在下一秒鐘,遠處的地平線卻猛地上升,定睛一看,卻是無數的飛鳥張開羽翼鼓動雙翅向我們急速俯衝,正到車窗前卻又拐彎從車門兩側飛離遠去。
大群飛鳥極速遠去,連天空都變亮了許多。
車子早就被蒙古司機大叔停下,我和景景發出『哇』的讚歎聲,老師連忙掏出單反,迅速下車,記錄下飛鳥的背影。另一位老師也趕忙下車,望了望遠方,又上車讓我們前行,口中卻說著讓我們打開手機攝像功能的話,隨後又吩咐蒙古司機大叔幾句話,司機大叔發動越野,速度卻比原來快了不少。
就在下一群飛鳥越過我們之後,我才發現,原來這一整片曠野都是這種鳥——斑鳩,這裡儼然成了斑鳩們的棲息地。我們的車隨後彷彿變成了一個對什麼都十分好奇的孩童,接連追逐著欲飛的斑鳩群,偶爾停下,好像在望著它們遠離。
推薦閱讀:
※先不談景點,就在慕尼黑城區里遛彎,你可否讀出它的風情? | 德國札記-2
※在景點遇到消費欺詐怎麼辦?
※『倫敦性別男』· 後記
※西雅圖有什麼好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