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25歲生日| 漂亮是只屬於年輕人的低等美麗

二十五歲,神秘年齡。識字伊始,時尚雜誌報刊無不把它視作女人滑鐵盧的節點:皮膚塌掉, 蜜運枯竭。所幸我活在一個聰明的年代,年輕人一貫對社會輿論dont give a shit,知道二十五歲不過是另一個更清醒的十八歲,並且更好:有決斷,有審美,有偏好,有風格。更重要的是:感官全部打開,能夠全知全心地去感受所見。用超人的台詞來說,就是:Some people can read War and Peace and come away thinking it』s a simple adventure story. Others can read the ingredients on a chewing gum wrapper and unlock the secrets of the universe.

從未覺得如此的powerful:雖無紅豆一顆,但有貓在懷,知己二三,家人常在。更緊要的是我依然好奇,充滿熱望,帶著表達的慾望和一雙還天真的眼睛。帶著這些,哪怕世界很大,我依然是只螞蟻,卻也在搬運途中感受到了滿足和美好,這是小人物的幸福方式。這些,也是讓一個女孩八十歲時也依然鬼馬精靈的可貴。在這個AI逐漸替代人類的年代,我們能做的,是將「特別」葆有再葆有。

去年是我的本命年,經歷了很多烏糟糟的事,狼狽地在很多城市間搬徙、發獃、生活,丟了很多鞋子和物什;但也交到了很多朋友,學到了很多至簡的道理。撞過南牆之後,才恍然它們是如此重要——這五條tips分享給你,也許我比你虛長几歲,也許我幼齡過你,但我們到底道路不同;寫在這裡,也是對自己的一個總結,對自己的一聲生日快樂,更是對你的祝福。

一)有趣和有用,就是做個信息密度大的人。

排除念舊,沒人在重複讀一本老書。交友和看電視沒什麼區別,如果面對面坐著,講的只是套路熟知的陳年笑話以及一地雞毛的瑣事,很難不想換台。我的第一次危機,是發現職業固定,交友固定之後,我的生活出現了斷層:朋友都是做自媒體的,去的地方也就是上海那麼一些小資派頭的cafe和bistro,好像對圈子外的世界開始一無所知。如果我一直提筆寫金屬都會的紅男綠女,只是寫身邊人和經歷過的事,不斷輸出,我就會越寫越少,越寫越少,像一塌蠟燭,直至融化成一個微不足道的點。

於是半年前我開始做一件事,就是每天記錄十個和我生活完全無關的詞,可以是全新的概念,可以是遙遠的地標,可以是人,可以是任何,比如:「阜陽」、「解構」、「離散數學」、「認知分野」、「仙人洞」、「方便主義」、「古巴導彈危機」……稀奇古怪,順藤摸瓜衍生閱讀,越讀越知道原來思想新踏上的荒野,早有人走過,並在上標註過清晰的註解,你只是後來者,知道世界那麼大;也知道世界這麼小,大道至簡,萬物歸一。

一個人的氣質是她經歷和審美的總和,昨天去看展,一句話說到心中:積極的年代就是社會強烈要求審美教育完成鞏固,通過品味的同質化,來促進消除社會經濟的等級。當所有人都在惶惶然恐怖著階級天花板的封死,開設著各類教你如何有趣的課程,你所要做的,就是繞開這些聲音,去看其他被遺忘的真正有趣的地球元素。這些無用的汲取,最後都只會讓你更自由。

二)漂亮是一種屬於年輕人的低等美麗

我不漂亮,但我還是得說:漂亮是只屬於年輕人的低等美麗,而如果不進化,直至五十,不年輕了,也依然是低等的。偶然一次,來到醫院的美容科,看到腫成豬頭的人造女孩對坐聊天,互夸人皮上高聳的景觀,萍水相逢,卻都入魔般交換心得。突然覺得美貌是一種容易竊取的財富,但上天是公平的,膠原蛋白偷的到,卻偷不到鎮定的氣質和內在美,除非有一日人類發明晶元,噠噠敲擊鍵盤,輕鬆植入大英百科全書,彼時路上行走的都是邦德女郎。世上再無自卑者。

歲月甩脫的是身上的廉價感,花錢堆出的「識貨」——我覺得年齡給我的最好的一件事,就是消費意識的升級,並不是花的錢更多了,而是知道怎麼花錢更值得了。扔掉一櫥剪裁怪異的時興衣服,買一雙能穿十年的切爾西靴。自己的風格越穿越妥帖,妥帖就是哪怕穿得怪趣,也依然用自信和舒服踩平審視的眼神,內源的強大,也是一種審美的進化,我一貫是不帶呼啦呼啦的長睫毛不出門的女孩,前幾天重看《孤男寡女》,突然覺得面上沒有用粉底遮得風雨不透,而是露著不均勻紅斑的kinki很可愛。也許這也是我甩脫廉價感的又一個節點。

廉價感的另一部分,是「瑟縮」,施展的場合多了,便懂得哪怕心裡擰巴,面上還是做出圓滑樣子比較漂亮。fake it until you make it.大家否定的從來不是精彩的出位者,而是站在那裡卻手足無措的尷尬。Your body language shapes who you are.

三)讓一個城市補全你的氣質

也許我天生是個野孩子,總覺得如果一生常駐一個城市,是對生命的一種辜負。我總說:可惜,因為我出生在上海,所以便不能永遠呆在這裡,享受它的海派和融合。它是對我影響最大的城市:疏離有距的分寸感、娉婷的扭約姿態、一種鎮定的文明和自審……一定程度也決定了我的審美喜好:華麗的電光絲料,馥郁的三十年代。城市有著它的內核與精神,曾花去兩年的時間呆在北京,它的颯和瘋狂,像一輛高速摩托,洗掉了我身上很多的扭捏,鼓樓的叛逆像是拼湊完整了我遺憾的青春期。如果有機會,多住一個城市總是好的。讓它歷史總和、人文脈絡施加更多的力道給你,像一件乾脆的塑身衣。

這一年我一個人跑遍了亞洲的幾個地方,覺得哪怕兜中的錢不是很多,有限的遠離也給了我很多全新的靈感。資本主義、伊斯蘭教、星空、阿拉伯語、明治維新……陌生的事情都是逐漸湧上來的,緩慢地織成一件軟盔甲。

並且,去一個城市的時候,不要只是顧著拍照,也不要打卡景點。也許你可以嘗試像我一樣在喜歡的街口一動不動地坐一坐,做個人類觀察者。備忘錄是個好東西,也許最終記下來的東西讓你覺得自己有點creepy。曾在醫院看到一個老人坐在領葯處,身邊堆著小山一樣的葯殼,他在一包包地拆,放進自己的小盒子;也看到幾個老頭坐在三輪平板車高高的頂上,舉著粉色可愛的蘑菇傘;路過的最清冷的原子彈小鎮;世界上最低的一汪海,耳膜沉下去的時候聽到的海的心跳……這些細碎的感知,會是你最不想忘記的東西。

四)要有一件救贖自己的事

一整年,我其實都在問自己一個問題。「你有沒有一件可以救贖自己的事?」,不論怎麼沮喪,只要做它,就能全神貫注,做它的時候,時間是離散的,上一次看錶是2點,下一次就是8點,而不會覺得時間難捱,分秒通通有跡可循地流動。有人說是剪輯,有人說是畫畫。對我來說,就是寫故事:精靈的女殺手穿著漆皮紅靴,在唐人街的蓮花大樓的男廁,把第二個隔間的捲筒紙長長地扯了又扯,直到看到原子筆印寫著接頭人的地址。她笑笑,然後用嘴裡不停咀嚼的口香糖黏住字跡,成團扔去。構築筆下自己的世界,讓我覺得專註和幸福。

很多人抱怨時間不夠,朋友在非常繁忙的廣告公司工作,說那些做文案的同事,反而因為工作成日寫著自己不願寫的東西,而在空閑時間寫出了真正的傑作。因為繁忙,所以對比出了真正的愛好。我最喜歡的朋友yumi每天都會看一個冷門的電影,另外攢了好多個膠片機,出門拍陌生人,每天在朋友圈髮膠片物語。現代的上班族有時真像無產階級,趣味和時間都不是自己的,只是無限重複厭惡性工作。如果沒有一件救贖自己的樂趣,真像是白活。

我的街頭攝影

五)人間的聚散是不能夠放在心上

人到底還是七情六慾充沛,社會的寬鬆,讓情感的選擇和樣本都變得多樣。總是有各種朋友和我傾訴感情上的不暢快、對窘境的迷茫。結了婚的大多不幸福,在一起的大多言之無物。經常在咖啡廳觀察,情侶總是對坐而沒有話說。社會讓交友半徑擴大,男人女人背在自己身上的種種枷鎖,卻沒有讓容錯率變低。對於這些,我想說的建議是:來過便好。

蔡琴唱過一首《點亮霓虹燈》,其中便有一句:「總是要經歷過那些很難堪的事,才知道人間的聚散是全然不能放在心上。」,如果不想錯失,就先抓住事情的積極面,enjoy it,這固然是下下策,卻也是最簡單的一鍵開心。關於這個,也許值得專門寫一篇來說。

啰啰嗦嗦寫了如此多,卻因為邏輯線是散漫的關係,也許詞不達意。但心聲約莫這麼多,也許到了明年,又推翻一些重樹一些。屆時希望我們還是能像朋友一樣對坐聊天,一如現在。

最後祝自己生日快樂:)也謝謝你看到這裡。也許成長就是頓悟的閾值變得小了,但希望我們從來不要忘記去尋找「辛苦的聰明」,更費一番力氣和周折的去尋找自己所需要的東西,趁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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