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祖爺爺幫曾國藩建立了湘軍 第二篇
祖爺爺從楊家沖離開禾木山,翻過沖,下幾個嶺,再走幾里,就到了鳥樹下。
天正響午,鄉人都下了地。日頭高照,他正渴得很,放眼一看,找不到人家討水喝。見了山塘邊有一樹「鵝梨」,猴子般爬上去就摘了五六個下來。
「呔,哪來的毛賊,偷我家鵝梨。」祖爺爺腳剛落地,有七八個小孩子正好從屋場里出來,其中穿著最好的一個喊道,估計是孩子頭。
祖爺爺剛脫了土匪身份,還習慣不過來被人喝罵,和幾個毛娃娃動手吧,太丟分。
他用衣服擦了擦,不說話,咬了一口,下巴向孩子翹了翹。
「呔,你這毛賊,竟然還敢吃。狗蛋,過來,你替我罵他。罵好了,我今天把彈弓給你玩。」那孩子頭一看,氣來了,不過他嘴角笨,於是讓孩子里的狗蛋上前線。
狗蛋吸溜著鼻涕,用打了補丁的衣袖一擦,一隻手插著腰,一隻手指著祖爺爺:「你不曉得這鵝梨是周大人家的么,你也敢偷,你真是叫化子烤火,只往自己胯(ka)里扒,火燒屁股都不曉得,好大的膽子。」
祖爺爺只顧吃著鵝梨,剛才嗓子都快冒煙了,依舊不做聲。
小孩子之間罵架,罵到叫花子,馬上就能吵起來。
孩子頭見祖爺爺沒有反應,推狗蛋繼續罵。「你們也罵,一起罵。今天晚上我家做三合湯,給你們每人小碗。」
一聽到有三合湯吃,幾個孩子都嚷嚷著擠向前來,唯恐慢了一步。
「賣洋火,賣洋火,賣得個錢來嗯把我,討得婆娘嗯跟我,養得崽來嗯象我」 (嗯,en,四聲,不的意思)
「克武幾,你罵自己幹嘛。」孩子頭把那個罵賣洋火的拖到後面。祖爺爺也被這個孩子的童謠逗樂了,岔了氣,嘴裡一口鵝梨卡在嗓子,噎得直翻白眼。
「我來我來。」狗蛋拉開旁人,他從被擠到後面的人從鑽了出來,大聲喊:
「怕哇怕哇,容呷棉花。恩內假假,夾到安化。安化起火,夾把得我。我恩要,夾得魚公吊……」
翻譯一下:扯卵談扯卵談,牛吃棉花,你的姐姐,嫁到安化,安化起火,嫁給了我,我不要,嫁給魚公吊……
祖爺爺吃完一個鵝梨,不渴了,把剩下的幾個裝兜里,看了幾個小孩一眼:「吉幾則,妹幾則,嘰嘰喳喳呷瓜則。吉幾會織布,織布少把梭,吉幾會唱歌,唱歌難得喊,吉幾會打傘……」
(吉幾則,小男孩;妹幾則,小女孩;呷,吃;)
祖爺爺拍了拍剛才爬樹弄髒的衣服,大步順著山路往下走去。
「喂,吉幾會打傘,後面是什麼?」後面遠遠傳來了聲音。
祖爺爺聽到後面喊聲,沒搭理,心裏面得意的小調哼起來: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
過了鳥樹下,再走半響,天將擦黑前,祖爺爺進入高坪鎮街上。
高坪在很多年前,曾經立過縣;
《寶慶府志》記載:「三國吳孫皓寶鼎元年(公元266年)分昭陵置高坪縣。」
此地四山環抱,東邊是高鳳山,南邊是金鳳山,北邊是桐鳳山,西邊縣裡第一高山望雲山。
四山圍繞的高坪鎮里,又有三條河流穿過。春溪河,發源於望雲山東麓,由南向北,流到新化洋溪;辰洲江,源頭在桐鳳山,自北向南流入石馬江;石馬江,從望雲山南麓,自西向東流入新邵。
高坪人祖祖輩輩,在這四山三水的保護和滋潤中,出生成長嫁娶老去。
要說這裡的名人,要數幾十年後才出生的袁吉六,他是毛澤東的古文老師。
高坪鎮街自古商業繁華,不長,僅僅幾百步,但它像一根扁擔,兩頭挑著交通要道。
一邊,從螞蟥界、顏公擦高坪鎮,去往新邵方向;
另一邊,向左是孟公、羅洪,往右就是侯田、毛坪;
兩條道上人來往,多在高坪歇腳,於是來四面客,做八方生意,鎮街紅紅火火。
祖爺爺是個大肚漢,摘的幾個梨早吃光了,到了鎮街當然得先找填飽肚子的館子。
「來來來,周巡檢進孝,正殺三牛,正宗三合湯,快來沾光啊,正宗三頭牛,切莫錯過。」
祖爺爺響午,剛聽那個小孩子頭和他的夥伴,提起三合湯,沒想到這就有的賣,怎麼說呢,緣分啊,於是邁腿就進去了。
這是高坪鎮最大一個館子,名叫昌東來,是個四合院,進了大門,還有座屏風,隔開了院子里的視線。堂倌非常會眼色,一看祖爺爺就知道是有錢的主兒,立馬在後面伺候著。
這時,只聽得砰的一聲悶響,什麼重物被擊打了一下,接著是一聲牛無力的嘶鳴。如此反覆了三次,乾淨利索。
祖爺爺還沒穿過大堂,從屏風後出來一個八尺大漢,雙手濕漉漉的甩著。哎,怎麼有點眼熟?祖爺爺記憶力堪稱一絕,竟然想不起在哪裡見過,怪事。於是又看了一眼,這一眼把那大漢給吸引了。目光炯炯有神,朝祖爺爺打量。巡檢是大清的小吏,專管著緝捕盜賊土匪。一看祖爺爺,本能就有種直覺。不過,祖爺爺的眼神,周巡檢從沒見過類似的,再加上一看就不是治轄的人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兩人就這樣擦肩而過。
進了四合院子里,三條牛被宰殺在地,三個廚師在料理,有個大廚在指揮。院子里燒了大火,一個米多寬的大鐵鍋架在火上。
快點快點,動作麻利點,大廚不時吩咐。
有賬房先生在院子里高聲喊,要吃三合湯的,快來我這裡登記交錢,半兩紋銀一碗,數量有限啊。幾十隻大碗擺在他身前的桌子上。當時一兩紋銀,相當於現在200塊的購買力。
等候已久的人群紛紛圍繞,把銀兩交給賬房,都是要一兩碗,祖爺爺混在其中,來了三碗。
三合湯在清代,可不是說吃就能吃上,也要講個巧。因為耕牛在那會屬於重要勞力,受法律保護,屠殺犍牛屬重罪,要坐牢。只有牛老了死了,才可以宰殺。
正宗的「三合湯」選料相當講究,必須要水牛牯的牛血、母牛牯的牛百葉、公黃牛牯的裡脊肉。
院子里三頭牛正好分別是一頭水牛,母牛,黃牛。就算是周巡檢,也不敢大白天連殺三牛,到了天快擦黑,公家也下班了,這時候殺,有些人就裝沒看見,也屬於一種潛規則了。
一個廚子收了水牛牛血,眼瞧著,它就凝固了。
廚子把牛血撈起,一塊塊切成兩指寬、半指頭厚、寸余長。
第二個廚子,把母牛開了膛,取出牛肚將糞便抖乾淨,將其洗凈,切成一指寬的長條,案板上只聽到噹噹當一片響,刀功了得。
第三個廚子,正把黃牛裡脊肉橫切了,寬兩指,一指長,切得薄如張紙。
有小工早機靈的把姜、蒜、蔥,洗凈切好。
火越燒越旺,鍋子洗凈燒乾後。刺溜一聲,主廚澆了一大瓢豬油進去,院子里被滋滋聲充盈,一股香瀰漫開。
油漸漸沸騰起來。主廚把一碗薑片,一碗蒜片,倒了進去。刺,吱吱聲頓時變的低沉。
蒜香瀰漫開來,祖爺爺不禁聳了下鼻翼。切好的幾盆牛肉,哐當,全倒了進去,主廚雙手拿著關刀一樣長的鏟子,蝴蝶蹁躚地扁炒。
這時,小工準備好了干紅辣椒粉。全倒了,主廚大喊。小工倒完退去。
再倒,再倒,再倒。
一直倒了四包紅辣椒,旁觀的人牙根一陣酸爽,這辣,等下估計能噴火。
主廚吩咐小工加四桶井水,湯紅艷艷一片汪洋。吩咐一個廚子,把水牛那切好的牛血丁,全下了進去。撒了兩碗鹽。
大火出高湯,火烤的四周人一退再退,很快湯煮開。
主廚餵雞般把八角、桂皮、茴香撒進大鍋中。又澆上一瓢山胡椒油和米醋。
下牛肚,主廚大喊。
注意,要出鍋了,拿好自己的碗。賬房招呼四周的食客。
牛肚只在鍋里打了個滾,馬上,主廚就開始起鍋,先打了一大盆,送到頭院二樓去。
大家爭先恐後拿著碗圍了上去,主廚長勺翻飛,分量準頭,十分精到,祖爺爺一看知道這是練家子。
祖爺爺有三個碗,他抽出片刀,把三個碗擺在上面。等三合湯盛到海碗里,旁邊小工撒上蒜末和香蔥,香氣令人血脈噴張。
堂官領了祖爺爺上了後院的二樓,其他人大多在四院的一樓。
祖爺爺不去多想,找了位置坐下就吃。煮後牛肚清脆微甜,在辣霍霍的湯水刺激下,越咬越來味,舌頭上,百葉的鮮嫩和甜美,在舌尖上來回翻滾。
辣椒汁在熱鍋翻滾時,一點一點鑽進牛肉,把黃牛脊肉拱得疏疏鬆松,嚼上一塊,辣得舌頭要起泡,汗頓時來了,但祖爺爺沒捨得停下,因為此時,辣愈發讓舌頭,更能感受到牛肉的綿軟。
等候已久的牛血,筷子夾起來時,上下搖晃,極富彈性,咬在嘴裡,又軟又脆。嚼幾下,就變成粉末,隨著咬合,輕吻著剛被牛肉辣到的舌頭。
舒坦,祖爺爺吃著痛快,情不自禁呼喝。
祖爺爺的一舉一動,都納入了前院二樓的周巡檢眼中,他皺皺眉頭,招了下手,在前來的一個下人耳邊耳語了幾句。那個人聽完,瞟了祖爺爺一眼,下樓,出了館子匆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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