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奇異故事系列之《賣房》

「楊先生，楊太太，您們看，這裡是書房，落地窗，白天採光很好，不過現在嘛。。。效果不太明顯——外面是個小陽台。」中介在前面殷勤的介紹著，「那邊是三間卧室。」

房主也在一旁也附和道：「我這書房裡的書桌，書櫃都是和客廳里的傢具一套做的，橡木的，十幾萬呢。您們要是喜歡，我也一併送了。」房主姓劉，是一個有點謝頂的中年人，有些虛胖，精神不太好，帶著方框眼鏡，眼袋有點黑。

楊先生一言不發，只有楊太太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楊先生，前兩天白天我已經帶您來看過一遍了，這次來您們是準備要簽嗎？這不，我特地把房主劉先生也約過來了，您看可以的話。。。。」中介說道。

楊先生擺擺手道：「不用著急，我們挨個房間慢慢看看吧。」說著話，向我使了個眼色。我點了點頭，示意女兒推開了隔壁卧室的門。

近些年，房價一路飆漲，早已超出了普通的工薪家庭的支付能力，需要貼上幾代人的積蓄才能勉強付個首付。但即使有了錢卻不代表能買不到房子，在火爆的行情下，賣家開始惜售，捂著房子就是不賣，有些簽約的，賣家情願賠雙倍定金都不願賣房子。在這全民瘋狂搶房的情況下，有一種無人問津的房子也慢慢開始有人關注起來。這種房子，就是死過人的房子。

死過人的房子，意味著有重大缺陷，不太容易出手。但有些人就不忌諱，要說死過人，哪裡沒死過人，只要房子不是凶宅，不鬧鬼就行。關鍵優勢是價格比同等條件的房子要便宜很多。

漸漸地，市面上就有了一門營生，專門幫僱主看房子乾淨不幹凈，判斷是不是凶宅。這種人也不需要特別精深的道法修鍊，門派傳承，門檻也不高，僱主就需要一雙眼睛一張嘴，看出來了就說有，沒看出來就說沒看出來，你要不放心可以另請高明再看看。

我其中一項副業就是干這個的，不過我本人沒這能耐，我九歲的女兒嫣嫣天生有雙陰陽眼。隨著口口相傳，算是在這個圈子裡面小有名氣。這門營生算是偏門，名頭最重要，名頭小的你得請兩三個看過了才放心，名頭大的往往請一個就夠了，所以，我們的收費雖然高了點，但對僱主來說其實還是很划算的。

今天的楊先生和楊太太就是請我們去看房子的僱主。

回到客廳里坐下後，楊太太問道：「劉先生，您這麼好的房子，為什麼賣的這麼便宜啊？是不是有什麼……」

中介有些尷尬地看了看劉先生。

劉先生擺了擺手說道：「我也不瞞您們兩位，我這房子死過人，我相信兩位也多少聽說過一些。兩個月前，我老婆死在這兒。。。上吊。。。我老婆這兩年得了抑鬱症，一直在治療，不過效果不太好。那天我回家，就發現她。。。「

說到這裡劉先生眼眶有點紅，努力的咳嗽兩聲來掩飾自己的失態，接著說道：」。。。當時就沒救了。」

楊太太有些歉然地說道：「對不起啊，劉先生，提起你的傷心事。」

劉先生道：「沒關係。這事都過去了。我們夫妻倆一直也沒個孩子，我老婆走了後，我就一個人，在這房子里睹物思人也難受，就打算把房子賣了，回老家。」

這時，嫣嫣已經看完了所有的房間，回到客廳來。

楊先生迎了過去，問道怎麼樣啊。

我看向嫣嫣。

嫣嫣搖了搖頭。

楊先生鬆了一口氣，同時，我覺得房間里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一個星期後，劉先生在一家酒樓的包間，宴請了我和嫣嫣。幾天不見，劉先生的眼眶比之前更黑了些，像是長時間沒休息好的樣子。

菜上齊後，劉先生滿上一杯酒向我敬上：「郭大師，這次多虧有您和您女兒的幫忙，我的房子才順利的賣了出去。過兩天我就回老家了，臨行前特意來謝謝兩位。我這人說話算話，酬勞我上午已經給您打過去了，不知您收到了嗎？」

我笑道：「劉先生太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錢收到了。劉先生真是爽快人！」

這個劉先生倒是個明眼人，那天一見面，便猜到了我倆的身份，抽空向我遞了悄悄話。我稍做考慮後便答應了。

其實我一直都有種感覺，這瘋狂的炒房行情不會持續太久，到時候我們這門營生也會跟著衰敗，這個不是碗長久飯，不如趁著這個機會狠狠地撈一筆。

嫣嫣在一旁喝著果汁，聽到這裡，插嘴說道：「那天我可沒有說謊哦。」

劉先生一愣，隨即咳了兩聲，乾笑道：「對對對，我懂我懂，我那房子本來就是乾淨的。這事，我不會往外面說的。」

嫣嫣深深地看了劉先生一眼，沒說話，低頭繼續喝果汁。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這女兒都讓我寵壞了，別介意啊。」

劉先生擺擺手道：「沒事沒事，咱們吃菜。」說完，又咳嗽了幾聲。

我問道：「劉先生嗓子不舒服啊？」

劉先生努力咽了口唾沫道：「這兩天老感覺嗓子眼裡有東西，咳不出來。脖子像是有什麼東西拘著，有點難受——這段時間光忙房子的事了，等明天得空兒我就到醫院開點葯。」說著話，夾了一口菜，剛咽下去，又是一陣猛咳。

突然，劉先生把手伸進了嘴裡扣了扣，接著從嘴裡抽出了一些東西，東西挺長，抽了幾次才全部抽出來。把東西放到紙巾上一看，劉先生登時打了一個哆嗦。

我伸頭過去觀瞧，紙巾上竟然放著一團像頭髮一樣的東西。

「什麼東西啊？」我問道。

劉先生臉色有點白：「不……不知道……」

嫣嫣這時說道：「你不知道嗎？這個不就是你妻子的頭髮嗎？」

一句話嚇得劉先生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驚恐地叫道：「你，你說什麼？」

嫣嫣說道：「我剛才就告訴你我那天沒有說謊——房子是乾淨的，因為那個鬼阿姨其實不在房子里，而是一直都趴在你的背上。不過那天既然你不讓我們說，我也就沒有說出來。那個鬼阿姨一直都在用她的頭髮纏在你的脖子做繩套，現在她的繩套已經做好了。如果一個星期以前，你找高人幫你驅鬼，或許還有救，但是那個時候，你好像在忙著賣房子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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