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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翁傳(二十一)戲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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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戲精

沒一會兒,金、魏二人便來到了王業浩跟前,顯然二人也都是一晚沒睡,眼睛熬得通紅。王業浩請二人就坐,命王良奉上些茶點,然後對魏漪說道:「魏姑娘,昨夜摘月樓之事,實屬一場誤會,幸得金先生在場,不然若傷了姑娘,本官真要愧對郭園先生在天之靈了。」

「之前對大人多有衝撞,小女自知罪該萬死。大人不但既往不咎,還護得小女脫身。大恩大德,魏漪沒齒難忘。」魏漪說著,便上前拜倒,磕了個頭。

「使不得啊,魏姑娘乃忠良之後,本官如何能受得起。」王業浩上前將魏漪扶起,然後問道,「不知姑娘今後有何打算?」

「父兄大仇未報,既然金先生說大人有倒閹之志,魏漪雖一介女流,但也有些三腳貓的功夫,願追隨大人左右,盡綿薄之力。」

「魏姑娘一片赤誠,本官心領了。只是若留在本官府中,恐害了姑娘清譽。」王業浩裝模作樣地思考了一會兒,繼續說道,「依本官之見,姑娘當速回山門,助滅凈師太渡過難關。恆山居北嶽之尊,怎能奉閹人香火。」

「魏漪也知此事有礙我恆山派聲譽,只是官府弄強,我等不過江湖草莽,如何能對付。」

「此事確不宜強來,本官與你些銀兩,你可與官府敷衍些日子。今日本官放話在此,那閹黨欠下的血債,定叫他們一一還來!」

此話一出,二人不由得渾身一怔,魏漪連忙拜倒,又磕了三個響頭:「大人若替小女報得大仇,此當生做牛做馬,追隨大人!」

「姑娘言重了。」王業浩用餘光瞥了一眼金文池,見他滿臉激動,便知道自己這齣戲演得不錯,然後接著對魏漪說,「姑娘不叫那恆山生祠建成,便是大功一件。只是這一路北上,姑娘孤身一人,若攜帶金銀財物,恐多有不便。不如改扮男裝,本官與你備齊官憑路引。」

「多謝大人。」 魏漪又磕了個頭,便由王良帶下去更衣改扮。

依王業浩看來,魏漪能跟著劉釗一路找到自己而不被察覺,說明她還是有些本事的。只是現在事出突然,也不清楚此人脾氣秉性,冒然收入帳下可能會惹出禍患。倒不如與她些錢財,賣她個好,放根長線以待後用。安排魏漪北上,不但能排除她對金文池的影響,方便做些不可為外人道的謀劃,而且反對建生祠的姿態,還能讓金文池消除對自己立場的疑慮,實在是一箭雙鵰的事情。

等魏漪出去後,王業浩便轉向已經感動得一塌糊塗的金文池,開始了第二幕演出:「金先生,本官剛才的安排,先生以為如何?」

「大人為官忠肝義膽,待人情禮兼到,謀划算無遺策,行事拔山蓋世,學生拜服!」金文池說完便是一鞠躬。

「先生過譽了。」王業浩擺擺手,顯出一副很謙虛地樣子。

「大人智謀過人,胸中必有良策。只是學生愚鈍,尚有一事不明,還望大人明示。」

「先生請問。」

「如今閹黨之勢如日中天,朝野上下無不仰其鼻息,大人如何能下剛才的判語?」

王業浩聞言暗喜,心想等地就是你這句,不過表情上卻沒有絲毫變化:「此事本官已謀劃許久,只是若要成事,還須借先生之力。」

「全憑東翁吩咐。」

「好!」王業浩讚許一聲,然後神秘兮兮地說,「正所謂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法。閹黨權勢遮天,以題本參劾已無可能,本官以為,須行鷸蚌相爭之法,方可奏效。想世宗在位時,陸少保掌錦衣衛,且問東西二廠各路大璫,哪個敢顯出個跋扈樣子。可如今卻反了過來,堂堂血性男兒,如何能受得這份憋屈。本官欲借錦衣衛之力,滅閹黨的氣焰。待二者相鬥,我東林舊人可收漁翁之利。」

「大人三思,那指揮使田爾耕絕非善類,且已認魏逆做了乾爹,如何能隨大人的意思。再者說來,與錦衣衛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大人萬萬不可啊。」金文池覺得這辦法相當不妥,連忙阻攔。

「先生說得是,那田爾耕的確是指望不上的,可先生別忘了他的官位是怎麼來的。前任指揮使駱思恭雖遭誣陷而身死,但其子養性仍在,且錦衣衛中,舊日羽翼尚存,更不乏忠良未泯之士,可助我成事。」王業浩繼續解釋。

「不知是何人可擔此重任?」金文池盤算了心中的名單,想不出有誰合適。

「說來也不是外人,本官有一同宗叔父,乃陽明公之後,現在京中任左營千戶。」

「既是大人親族,自然是信得過的,可是區區一個千戶,如何能左右朝局呢?」雖說左營千戶的位置已經不低,按錦衣衛官制,排在他前面的不過七人而已,但是京中其他文武高官多如牛毛,所以金文池有些吃不準。

「這就要仰賴先生了。」王業浩故意頓了頓,成功得勾起了金文池的好奇心,「本官欲先助叔父承新建伯的爵位,而後以陽明公的聲望聚有識之士,共舉大事。大伯無後,爵位原本當傳與二伯,然而二伯久在山裡,並無官職,若承爵位,便白白可惜了陽明公的名號。本官先前歸鄉,已曉二伯以大義,二伯嘆曰:若滅閹黨,爵位何惜!」

「大人一族,真滿門忠烈也。只是承爵之事,與學生何干?」金文池一臉不解。

「依朝廷典章,爵位不得轉贈,當下之計,唯有託言二伯實屬乞養,四叔方能承爵啊。」說著,王業浩拿出一摞弟弟找來的書信,一臉虔誠地說,「本官聽聞,先生素有臨摹之能,所仿字跡幾可亂真,故想勞煩先生依伯祖書信,做一紙乞養字據,以供有司查證。」

「原來如此。」金文池恍然大悟,「學生定效全力!」

交代妥當,金文池便拿著書信,回房開始造假。

王業浩繼續安排後續事情,他讓王良取回魏漪換下的衣裙,然後找來劉釗詢問道:"昨晚的活,做乾淨了嗎?」

劉釗說了一遍昨晚的手法,然後打趣道:「天靈蓋都開了,這會兒應當已過奈何橋了。」

王業浩聽了有些皺眉,「如何用此等手段?」

「大人有所不知,這也是咱鎮撫司的看家本事。既是替死,便要有替死的樣子。女賊為我所獲,身上必無利器,若是自盡,刀劍傷口便說不通,唯服毒撞牆二法。昨夜倉促,一時藥物未得齊備。磚石擊之,傷口帶碎石泥屑,可亂真。」

「做得好!」 王業浩點頭稱讚,「速將女屍換上這套衣裙,燎去面容,待會兒周知府來了,好有個交代。」

「周知府要來嗎?」劉釗記得昨天從摘月樓離開時,一行人都故意避著府衙的人馬,應該沒有機會約今天的會面。

「呵呵,他若不來,本官倒還奇怪了。」王業浩對自己的盤算很有自信,「還有,你和王知收拾一下,要隨周先生去趟廣府。」

周頌沒有辜負王業浩的期望,昨晚回府後,忐忑了一夜,今天一早便找人備了厚禮,來到驛館拜訪,一來探探王業浩的口風,二來看看有沒有辦法把事情抹平。雖然昨晚欽差主動否認了行刺,但是周頌還是不放心,畢竟那女賊的動機尚不明了,要是刑訊之下胡亂攀咬,自己搞不好要吃掛落。

聽得下人來報,王業浩微微一笑,帶著王良,來到客廳相迎。周知府一進門,便深施一禮,道一句:「王大人受驚了,周某特來請罪。」

王業浩上前攙扶,順勢接過周知府遞上來的禮單,粗瞄了一眼,貨值竟有千兩之巨,心說這揚州之地,果然是富庶非常。

「周大人何罪之有,不過是宵小作祟,算不得什麼大事。」

「王大人,不知那女賊口中,可問得供詞?」周頌生怕那女賊口無遮攔,給自己惹出些麻煩來。

「就招了她如何殺害又晴姑娘,並沉屍湖中的事。」王業浩嘆了口氣,接著說道,「想不到那女賊還是個剛烈性子,昨夜趁看守不嚴,竟以火盆自毀面容,而後撞牆自盡了。」

周頌聽後大喜,既然已經死無對證,那接下的公文要怎麼辦,就全憑自己高興了。不管是泄憤滅口還是自殺,反正麻煩已經惹不到自己,心中大石落地,周頌一時沒忍住,說了句:「多謝王大人。」

「呵呵,是那女賊自尋短見,周大人何必道謝。」王業浩雲淡風輕地說。

「是是是,女賊畏罪自殺,周某糊塗了。」周頌知道剛才自己說漏了嘴,趕忙轉換話題:「昨夜壞了王大人興緻,周某當重新設宴,還望王大人屆時賞光啊。」

「哈哈,周大人客氣了。說起這酒席,昨日來的田將軍,也是個妙人啊。」王業浩不露聲色地掌控了話題的主動權,而後從周頌處了解了不少田宏遇的情況。

二人又客套了一會兒,王業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情,對周頌說道:「不知周大人可曾聞聽大同府建生祠之事?」

「此事已見於邸報,王大人有何見解?」周頌有些鬧不明白,大同府的事情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本官想遣人稍一筆木料錢去,聊表心意。只是這一路關隘重重,路途不便,可否請大人行個方便?」

「此事何須王大人操心,這驛館內便備有快馬,本府這就讓他們出個文書。」周知府答應得相當痛快,「況且事關九千歲氣運,本府理當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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