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細雨中呼喊——生命意識與絕望回憶

寒假時，看了一本余華早期的小說——《在細雨中呼喊》。

這是一本關於時間的小說，余華在序言中是這樣描述的。

我想，這應該是一本關於記憶的書。它的結構來自於對時間的感受，確切地說是對已知時間的感受，也就是記憶中的時間。這本書試圖表達人們在面對過去時，比面對未來更有信心。因為未來充滿了冒險，充滿了不可戰勝的神秘，只有當這些結束以後，驚奇和恐懼也就轉化成了幽默和甜蜜。

人們熱衷與回憶，回憶中的過去塑造了現在的自己。更重要的是，人可以在自己的回憶中來不斷回溯和構建「故事」。這本書，講述的就是過去的那些故事，我相信每個人從中都可以窺見自己的影子。與我們略微不同的是，余華的故事，講述的是關於「真實」和生命。

其中一個故事，關於「我」哥哥。

我在南門的所有日子裡，哥哥唯一一次向我求饒，是他用鐮刀砍 破了我的腦袋，我流了一臉的血。

在「我」向父親告狀後，哥哥卻出奇不意地將「我」弟弟的臉劃傷，並嫁禍於「我，父親反倒將我吊在樹上打 。

從此，我恨上了我父親和哥哥。

哥哥也只是可憐人而已。

他一心結交城裡人為朋友，卻沒人真正看得起他。

乃至被喜歡的女孩當眾侮辱。

她在旁邊女同學助威的鬨笑里，將吃剩的瓜子扔向了我哥哥的臉。 這天放學以後，我哥哥很晚才回來，沒吃飯就躺到了床上。幾乎整整一夜，我在迷迷糊糊之聽到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聲響。第二天他還是忍受住了恥辱，走上了上學之路。

他曾想改變現實。可是，當遇見一條跨不過去的巨大鴻溝時，他選擇了放棄。兄弟二人走向不同道路時，他又是什麼心情？

汽車駛去以後，我探出車窗去看哥哥。 他站在車站外面的樹下， 茫然若失地看著我乘坐的汽車遠去。

第一次快要結婚的時候，被父親孫廣才推掉了婚事，理由是人家不讓他「摸摸身子骨」。

第二次，他和村裡最窮的姑娘結了婚，還有了一個孩子，黯淡的生活好像看到了光明。

然而三年之後，他的妻子忽然有一天被父親孫廣才強姦了。氣瘋了的他要找父親拚命。

那天下午，村裡所有人都站到了屋外，孫光平在耀眼的陽光里和 同樣耀眼的目光里，重現了他十四歲手握菜刀的神態。我哥哥提著斧子走向了我的父親。

倫理上的束縛使他沒有犯下這樁罪行，只是割下來他父親的一隻耳朵。渾身顫抖的他被警察帶走了。

我哥哥的故事結束了。

我想，真的會有人有這種荒謬和悲慘的人生嗎？是的，我見過。

這類荒謬的事而今仍在這片魔幻的土地上演著，生生不息。

就像人性的惡是不可停止的，有人的地方，總會存在各種各樣的「惡」。

還有一個故事，關於死亡。

這是我弟弟的故事，我弟弟有一次為了救一個小孩，掉進水裡淹死了。

我的弟弟不小心走出了時間。他一旦脫離時間便固定下來，我們 則在時間的推移下繼續前行。

死亡實在是一件不可預料的事，但其實也是在這個大地隨時發生的一件平凡的事。河水明白這個道理。

剛剛吞沒了一個生命的河流卻顯得若無其事。我是在那個時候 知道河流也是有生命的，它吞沒了我的弟弟，是因為它需要別的生命來補充自己的生命。

也許正如薩特所說，生命是無意義的，存在是荒謬的。

人，只有在對抗這種荒謬感中才能找到存在的意義。

後來「我」的家人不斷等待政府的人，因為他們聽說，他們由於弟弟的死說不定會得到城裡的一官半職，更誇張的說法是，他們會搬到北京。

他們一直活在幻想中，等著不會來到的人，直到有一天，他們的耐心被耗盡，砸了那戶被我弟弟救的人的家。

政府的人終於到了我家，不過是警察。

還有更多的故事，比如，蘇宇的故事，也是我最喜歡的故事。

蘇宇是我最好的朋友，給了我童年最大的溫暖，可是死在自己家床上的時候，卻沒有人一個人發現。

我的母親，在家裡所有的東西都被我父親送給了寡婦之後，臨死前特意找了個盆吐自己的血。

村裡的姑娘，經過世間的滄桑又回到了村裡，帶回了不知是誰的嬰兒。

我童年在南門的小夥伴……

還有很多故事……

等著你去閱讀。

後記：

我們活在現在的每時每刻，又無時不刻不在失去著現在，走向著未來。

我們該以什麼樣的態度對待過去呢？

寬恕？和解？漠視？

無所謂，現在即過去，你所擁有的今天，也是你過去想像過的明天，對待過去，就像對待未來一樣就好了，因為這是你的回憶。「所以。

「你憑什麼要我接受已經逃離了的現實。」

選自公眾號SMU18號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