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無雙
2019.7.26,晴
距離我女友徹底消失,已經過了整整126天。
在這126天里,我幾乎每天都在找她,卻始終沒得到一點有用的信息,在隔壁肖愛國的提醒下,我決定在小區貼幾份尋人啟事,同時擴大搜索範圍。
為了方便沿途群眾準確辨認,思索再三後,我決定用一張她沒有美顏過的照片作為尋人啟事上的配圖,在翻遍自己手機和她的朋友圈後,我發現沒有一張是能用的。
「要不你畫一張吧,顯得有誠意。」肖愛國建議道。
拿著自己手繪的尋人啟事,我貼遍了附近小區,直到有天,一個看熱鬧許久的大爺假裝不經意的走上前,在我身旁猶豫了幾秒後說:「小夥子,有啥困難,咱們要相信組織相信黨,這封建迷信可要不得。」
「我也沒迷信啊,大爺。」我停下手裡的活轉頭回道。
「沒迷信,沒迷信你天天在小區貼這些小鬼幹啥,尖嘴獠牙,看著怪滲人的。」
「我…」
從那天以後,我再也沒有貼過尋人啟事。
隨著女朋友失蹤的時間越來越長,我對她的記憶也逐漸開始混亂。
「愛國,我女朋友,是叫夏橙嘛?」某天晚飯後,我和肖愛國坐在天台,望著漆黑一片的遠方,忽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迷茫。
「好像是吧,怎麼了?」愛國拿起身邊的啤酒瓶,喝了一口回道。
「感覺這名彆扭,你說誰會起這種非主流的名字。」我琢磨許久,帶著幾分深深的懷疑說道。
「你女朋友唄。」
「那她長什麼樣,頭髮、頭髮長嗎?」我不死心的繼續問道。
「一開始長,後來剪短了。」愛國語氣肯定的回答道。
「哦,為什麼剪了?」我追問他。
「你不是說,她嫌你壓她頭髮,我發現你這人可真逗,倆人睡覺你不壓她,壓她頭髮,幹嘛?別人有絲分裂,你髮絲分裂啊。」愛國語帶調侃的說道。
「你怎麼能記這麼清楚?」
「怎麼,你不記得?」愛國反問我。
「好像記得,又好像不記得。」說完話,我閉上眼使勁回想,卻怎麼也想不起夏橙短髮時候的樣子。
「記不記得不重要,和諧社會最重要。」愛國用一句話高度的總結概括了今夜的聊天內容,拎起酒瓶,一飲而盡。
和肖愛國的對話並沒能起到多大作用,女友在我腦海中留下的記憶,仍然在不可逆的消退中。
「這個時候,不管是誰對我說,自己是夏橙,我都能信。」透過電話里,我對艾沫說。
「真的假的,我不信。」對於我的話,電話另一頭的艾沫表示懷疑。
「真的,我差不多都忘完了。」我老實相告。
「那我和你說,我是夏橙。」艾沫緊接著我的話說道。
「不信。」
「怎麼不信。」
「你是艾沫啊。」
「你說的,名字就是個代號,我可以是艾沫,也可以是夏橙。」
「如果你是夏橙,艾沫是誰。」我皺著眉問道。
「我既是艾沫,也是夏橙。」
艾沫的話進一步加深了我的混亂感,放下電話後,我伸手從桌邊抽過一張紙,開始推算
假設艾沫她真的是夏橙,那她就不應該是艾沫,一個人總不能頂著兩個名字
很快,我就糾正了這一念頭,一個人當然可以有兩個名字,就像我既是朝歌,也是卟愛,請漓開,朝歌是我的真名,卟愛,請漓開是我的網名,網上的朋友都叫我卟愛,其實在網路下,我就是朝歌,當然,也是卟愛,請漓開。
在為數不多的記憶里,夏橙針似乎多次對我的網名表達了強烈的不滿,主要原因在於她覺得這個網名太傻了,我倒是覺得無所謂,名字只是個代號,並不能代表什麼,就像肖愛國雖然叫愛國,但他其實一點都不愛國,整天想著移民美國,感受民主氣息,有一次聊起來,我就對他說,肖愛國,你不應該叫肖愛國,你應該叫肖美國,英文名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叫Fuck American……again。
肖愛國喝了口酒說:「你以為我不想改啊,主要是咱這個姓不好,我又是東北人,你說改了名,天天肖美國、肖美國的叫,你讓美國的勞動人民怎麼想,這不利於中美兩國和平、更不利於世界的穩定。」
想到這裡,我忽然意識到,說不定夏橙當初就是因為討厭卟愛,請漓開這個網名,久而久之卟愛我,失望透頂後選擇漓開了我,這樣一琢磨,我的網名其實還是很符合現實邏輯的。
回到艾沫的身份問題上,如果她當真是夏橙,那我就該再打過去電話質問她這半年去了哪裡,是不是因為卟愛,選擇了漓開,若她不是夏橙,我其實也可以把她當夏橙,繼續談下去,反正我已經忘了真正的夏橙長什麼樣。
一陣畫畫寫寫後,我得出結果,不管艾沫是不是夏橙,我都不介意和她再談一場,如果她也不介意的話。
我把自己的結論告訴了艾沫,電話那頭的艾沫沉默了幾秒說:「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麼?」
我說:「我是白羊座,白羊座的人最擅長鬍思亂想。」
這是我從別人那裡學來的一招,對於自己不想或者不願意回答的問題,我都會用自己的星座加以搪塞,非常的好用。
「我可以和你談戀愛,也願意和你談,但前提是以我自己的身份,不是夏橙。」說完這句,艾沫果斷的掛掉了電話。
艾沫態度的轉變讓我感到一絲困惑,其實於我而言,你是誰並不重要,因為簡單的說,我喜歡的是現在的你,而你對自己的完整認知來源於從前的自己,可我並不關心從前的你是什麼樣,所以不管你是誰,我只認這一刻的你,你是艾沫,也是夏橙,這就夠了,至於接下來你究竟要活成夏橙還是艾沫,都是以後的事情,和這一刻沒有任何關係,但是我猜我這個理論應該沒辦法說服艾沫,除非我認定她不是夏橙而且我也喜歡不是夏橙的她。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我依然堅持尋找著夏橙,只是這種尋找究竟是有目的的尋找,還是習慣性的尋找,我已經有些分不太清,我只記得和她在一起的時候,自己特別開心,雖然我已年近三十,但特別開心的片段,一隻手就數的過來,如果想要繼續開心下去,我就一定要找到夏橙,所以事實上,夏橙應該是任何一個會讓我覺得,跟她在一起自己會特別開心的存在,而這大千世界,一定有許多有意思的人,也有不少能讓我覺得開心的人,從某種程度上說,夏橙在我這裡,完成了她的永生。
在搞清楚這一情況後,我急忙打電話給愛國,電話一通就迫不及待的對他說:「愛國,我知道了,我一直在找的夏橙,原來就是上帝。」
我的話還沒說完,那邊就打斷了我:「朝歌,你知道哥們現在在哪嘛,美國,以後甭一口一個愛國叫,忒俗,叫我,Fuck American.」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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