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白銀時代》所想

05-01

第一次聽說王小波這個名字，是聽一個朋友說起的，他說他女朋友很喜歡閱讀王小波的書，王小波的文字間滲透出一種騷柔。之後一直對王小波這個名字念念不忘，一直想領略王小波筆下騷柔的文字。前兩月終於在學校附近的書店買了一本王小波的書《白銀時代》。懷著興趣，斷斷續續地看了兩個月，終於在一個晚上一口氣看完了最後的十幾頁。不知是不是看的速度得太快，接受不了那麼大容量的信息，故用些簡陋的文字發泄出來。

李銀河是這樣描述王小波的「王小波就像《皇帝的新衣》裡面那個天真爛漫的孩子，在無比莊重卻無比滑稽的場合喊了那麼一嗓子，使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繼而露出會心的微笑。」在王小波的書中，他的確是個真性情的人，他的語言是直白的，直白地坦露了他的所思所想，一點也不做作。王小波的思維是跳躍性的，這跟小孩子的思維有點相似，看他的書時，總感覺自己捉不到他到底在講述什麼，總感覺故事邏輯性不強，不知道他想給我們講述一個怎樣的故事。他的故事是片段化的，但隱隱讀下來又能聯成一條斷斷續續的線。可能小波老師並不想給我們講述一個完整的故事。

在讀王小波的書前，我一直認為張愛玲的文字是最刺激人的。如果說沈從文的語言猶如一灣溪水，涓涓流過人的心頭，無聲無息，帶走了心裡的塵埃，留下了光亮的表面。那麼張大才女的言語就是法官的判詞，絲毫沒有矜持，更不留一絲情面，直接揭露人心深處的邪惡，揭露了愛情如何的脆弱，讓受傷的人血流不止，讓不受傷的人在偽裝的面具下羞愧。一般的純情少女少男是讀不了張愛玲的書。張愛玲好像一位看透一切，歷盡滄桑的長者，人間的男男女女之間的情愛在她眼裡都猶如孩戲，她沒有抨擊，但語言間滲透出冷漠。與張愛玲相比，王小波筆下的王二確是一個十足的痞子。矜持對於他來說，就好像世界上從沒存在過的物質，既然沒存在，也就不會去遵循。王小波也講情愛，更講性。張愛玲的情愛宛如在扁舟上的歌女，懷抱琵琶，欲迎還拒。王小波筆下的愛情就像城市陰暗角落的站街女，語言大膽輕佻，直白德揭露了人們間的情慾。小波老師確是在他的年代是一位特立獨行的人，他的那一嗓子確實驚動了周圍的人，但誰都知道他是真誠的，所以相視而笑。

小波老師的文字是不連續的，是跳躍的。可能我們受過的所有教育都要求我們的思維邏輯性要強，都強調所謂的「事出有因，有因必有果」之類的邏輯推導過程。但有時，這些會使我們失去有趣。王小波的書不歡迎看熱鬧的讀者，看熱鬧的讀者往往只想從書中得到什麼，得到一個完整的故事或是一些華麗的辭藻。他的文字給我們塑造了一個荒誕的場景，這個場景好像從來沒有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中，但隱隱又好像有那麼一回事。讀時不解，讀後品味起來確實有點意思。王小波想追求一種差異，這種差異是有趣的，甚至是飛揚的，是超越平淡乏味的。可能他想說的就是「我不追求合理，只為差異」。小孩子的思維在成人的眼裡看來是天馬行空的，有時一個不經意的行動卻能引人捧腹大笑。在這一點上，就能理解為什麼他的文字故事性沒有那麼強烈，他的思維是呈跳躍狀的。

談到小波老師的書，就不能不談起性愛。前面說過小波老師的文字是騷柔的，這一點更能體現在他描寫愛情或性的時候。他的大膽直白的確讓人瞠目，他的文字無不滲透出一股騷氣，但同時也是溫柔的。這股溫柔擴散在浪漫的背景中，承載著最真摯的情感與慾望。小波老師是經歷過複雜的年代，在書中，同樣的背景下，王二，到小史，小蘭，都是舒展的生命體，表現的都是最真摯的感情，這一點與他們所在複雜的背景其他人的行為大相徑庭。在讀這些文字的時候，覺得十分荒誕，但下來細想，書中的人物在惡劣的環境中，能衝破心理上的禁錮，追求浪漫的生活，這一點顯得尤為可貴。王小波在書上這樣寫道：「生活就是你不樂意它發生但卻發生了的事......和真實不真實沒有關係。我初寫這部小說時，他們總說我的小說沒有生活，這不說明別的，只說明當時這篇小說在生活之外，還說明我很想寫這篇小說，現在卻說有了生活，這不說明別的，只說明它完全納入了生活的軌道，還說明我現在不想寫這篇小說了。」王小波筆下的生活與真實毫無關係，他的愛情或性是赤裸裸的，可能也是這種直白才能抖動人心，太婉轉的字眼反而擊不穿我們厚實的外表。

小波老師的《白銀時代》沒有過多的悲情傾訴，死亡分離等本應該悲傷的事情在他的筆下卻顯得那麼平凡，猶如生活中一件很普通的事情，發生了也就發生了。讀他的文字時，也就沒有過多的情緒起伏。樂觀，自信這類特質總能像一絲清風，透過他文字的縫隙滲透出來，安撫讀者的心。在這點上，他的文字也是樂觀的。

「世界是銀子的。」這句話在書上出現幾次，但每次都是一閃而過，沒頭沒尾。這句謎語也伴隨我看完全書，至今仍細細回味。我的謎底是這樣的，書中描繪一個烏托邦的世界，一切都有秩序，人們帶著鐐銬，置身其中。讓人不禁聯想到《星球大戰》裡面的場景，建築都是灰白的混凝土，冰冷，毫無生機。機器人反而成了世界的主角，世界僅存下屈指可數有血有肉的人類。性，此時成了小波老師書中反烏托邦的工具，性，代表著感情，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天性。這應該能解釋「白銀時代」從何而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