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問——與余秋雨先生的「邂逅」
「文脈既隱,小丘稱峰。健翅已遠,殘羽充鵬。」
一生中能讀到優秀的書籍不難,可是要捧讀有靈魂的作品卻很難;能遇到有人格魅力的作者不難,可是要尋求得漢唐之脈的作者卻很難。
其實,與每一位對我產生深遠影響的作者相遇都可以寫成一個故事。
在上大學之前,受畸形變性的高考制度影響,一直都是以一種刻板的群體記憶存在的,談不上個體生命的自覺和創造。所幸在那種背景下還是偶爾有一絲光亮照進來,偶爾有一縷清風拂來,給那讓人窒息的氛圍帶來一陣陣清冽的氣息。比如一位明智有遠見的老師,比如同學偶然翻開的《平凡的世界》、《圍城》,或者《雜文月刊》……
真正的自覺,真正以獨立個體的自覺主動為對生命的好奇和對存在的追問的求知是進入大學後慢慢展開的。
諷刺的是高考中能計算衛星運行軌道和速率,了解基因組合規律等等所謂得現代科學,可到大學後才醒覺並疑惑:存在是什麼?存在的意義是什麼?該怎樣生活?漫長的人生應該寄託何處?這些問題在畸形的變性「八股文」的高考制度沒有觸及絲毫。
大學的主流課程大體依舊如此,最大的不同在於在大學可以為自由選擇而行動不再受到各種監視、阻撓和扼殺,提供了為每一個獨立生命、獨立個體自主求知和思考的氛圍。
帶著對生命的強烈的好奇心和對存在的極度困惑,我開始一頭扎進書的海洋,去追問生命、存在、地理、文化和人類等等疑惑的答案。從心理學、文化人類學到歷史地理學;從《易經》《孔子》《老子》《六祖壇經》到宋明理學、陽明心學;從塞萬提斯到昆德拉;從羅素的《西方哲學史》到斯特勞斯的《憂鬱的熱帶》……
還記得中學的時候,一位老師曾對著我們說:「你們像一塊橡皮泥,還有很好的可塑性。」很幸運,在定型之前通過向這些古今中外的作者的追問,通過這些作品所承載和傳承的文化和精神的解答,逐漸為我前行的道路撥開了迷障重重濃霧,讓我看清了前行的人生路。
大學時代的追問為我的為人處事找到了一個坐標、一個軸,儘管還有很多缺陷和不足,大致還是尋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生存和生活哲學。生命不息,追問不止。也只有不斷地追問才能在孤獨荒涼的人生路上划上一道絢麗的彩虹。
帶著對生命和存在的追問,我也曾向余秋雨先生尋找答案。在秋天的一個周末,一個人慢慢悠悠地走過八一大橋,無意中走進一家書店。至今還記得那家在大學時光里經常光顧的書店的位置,可書店的名字倒還真記不得了。那個下午在密密麻麻的書架上正挑選著需要的書,無意中抽到了余秋雨先生的《文化苦旅》,隨便翻了翻,還是放回了原處。不知道是由於與解答自己的疑惑關聯度不大,還是因了那一個「苦」字讓人望而卻步。
不曾想再次「邂逅」余秋雨先生是在兩三年畢業後,作品依舊是《文化苦旅》。可就是這本《文化苦旅》陪伴著我度過了剛畢業那最艱難的時間。在一個個筋疲力盡的夜裡,從枕邊拾起它,從小序、「我的山河」「沙原隱泉」「陽關雪」「黃州突圍」到「寧古塔」「北極寒夜」,時斷時續,很多時候半躺在床上眼皮困得往下垂,又努力睜開,有的時候看著看著就帶著作者的思路沉入夢鄉了。
一個個從未聽說過的歷史人物、一件件未曾耳聞的文化事迹與在生存中掙扎的自己矛盾地交叉著。那個時候一直有一種錯覺,總是感覺有兩個自己存在著,一個在白天,一個在黑夜。白天的自己在麻木而機械地工作著,在生活中打著滾。黑夜的自己卻偶時在晨鐘暮鼓的寺廟;有時在「一個兩千多年前的水利工程,沒有成為西風殘照的廢墟,沒有成為考古學家們的難題,而是直到今天還一直執掌著億萬人的生計的都江堰」;有時在夕陽西下、朔風凜冽中凄涼的道士塔;有時在「西出陽關無故人」的尋陽關;有時在如果生命能夠從來一次,我最希望投生的西域;有時在蘇東坡最重要的人生驛站-黃州赤壁……。正是這些鮮活的生命形象和文化生態給了在生存泥潭中的自己突圍的精神力量。
《文化苦旅》其實只需要讀一篇序就足於破除」苦「字的刻板印象,再接著一篇篇往下讀之,猶嘗絕世美味,猶聽天籟之音。被余秋雨先生命名為「苦」的文化之旅卻在余秋雨先生的筆下被描繪得款款有情、細膩動情、揮斥自如,栩栩如生,總能猶庖丁解牛般梳理中國文脈的關節。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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