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奇古怪故事集：急什麼，趕著去投胎啊

-今天這篇的靈感源於知乎的一個問題的回答：https://www.zhihu.com/question/61917117/answer/1933185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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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子里的液體要喝一口。」安檢小哥面無表情的看著我。

「可是我沒有帶瓶子呀。」我說。

小哥指指我的背包，我扭頭去看，側兜里確實插了瓶水。奇怪，是什麼時候買的，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我抽出瓶子，在小哥的注視下擰開喝了一小口，小哥揮揮手，放我過去。

老孟站在二樓的主任辦公室，點了一支煙，看著井井有條的進站隊伍，滿意地點點頭。

老孟工作的地方，叫做黃泉路投胎轉世管理辦公室，簡稱黃管辦，主要職責是在生者逝去以後第一時間安排投胎轉世工作，避免他們變成遊盪人間的孤魂野鬼。

陽間的人一直對黃泉路有著誤解，以為那是地府門口的一條路。其實並不是，黃泉路，是很多條路，分布在世界上的各個地方。就像河流最終匯入海洋，這麼多條路，最終都會彙集到同一個入口。以前這個入口就叫投胎處，後來不知道為什麼，陽間流傳開了奈何橋的名號，地府的人也就跟著叫奈何橋了。

鬼魂彙集到這裡，需要清洗掉這一世的記憶，才能進入輪迴。在人間流傳的傳說里，奈何橋邊有個熬湯的孟婆，每個走過奈何橋的人，都要喝她一碗湯。老孟每每想起這件事就氣憤不已，他好好的一個大老爺們，副處級幹部，怎麼就成站在街邊熬湯的老太婆了呢？！

然而傳說中清洗記憶的方法大體還是沒錯，要清洗記憶，就必須喝一口奈何橋下的忘川之水。

早期黃管辦對於靈魂的處理方法比較簡單粗暴，直接從河邊推下去，嗆一口水，撈起來。後來發現這樣不僅效率低下，還會讓會憋氣的鬼魂成為漏網之魚，帶著記憶轉世——這在地府是重大安全生產事故，因此後來就改成排隊在奈何橋前領忘川水。

第一代負責發忘川水的是牛頭和馬面，後來兩個人年紀大了，組織上就給安排了出外勤，去拘那些沒有按時歸隊的生魂，發水的工作就交給了他們的兒子，小牛和小馬。

沒錯，發忘川水是比出外勤更辛苦的工作，每天那麼多魂魄聚集在奈何橋前，這一世行善的，趕著去投個好胎，拚命往前擠，爭著喝忘川水；怕下一胎投不好的，在橋邊徘徊，容易形成踩踏——雖然都是死人了，不會有什麼事故發生，但是擁堵就容易產生混亂；最煩的是那些有大仇大怨大愛大恨的，根本不想去輪迴，就想著怎麼逃回陽世，完成心愿。好幾個順利逃回去的生魂後來還被寫進了傳奇或者戲本子里，老百姓看著樂呵了，坑苦了黃管辦的這幫工作人員。

據說《牡丹亭》上映的時候，地府主要領導都去看了，回來以後一邊讚歎戲好，一邊隨口問，這個杜麗娘到底是確有其人還是湯顯祖瞎編的啊？結果一查，還真有這麼回事，這下慘了，黃管辦全體罰奉半年——神仙也得養家糊口過日子啊。沒錯，地府工作人員也是神仙，體制內。

小牛和小馬也是不堪其擾，一個連哄帶騙讓前面的人趕緊喝了趕緊投胎，一個現出青面獠牙，恐嚇想要逃走的魂魄，每天累得苦不堪言。後來兩人一合計，要不把入口分散一下吧，人在剛剛去世的時候魂魄處於迷離狀態，不太清楚自己已經死掉了，把入口上移到他們的必經之路上，在他們意識到之前提前喝下忘川水，後面的問題就好解決啦。

兩人把想法跟老孟一講，老孟也很贊同，馬上打了報告上去，不久上面就批了黃泉路改工程，把一部分黃泉路的入口上移，選擇在地鐵站、火車站這些人流量密集的地方的下面，直接複製站台，反正對神仙來說，也即是捏個訣做個法的功夫。

生魂進到地鐵站，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他們會因為各種原因去買一瓶水，或者包包里出現一瓶水，然後會被要求喝一口，記憶清洗工作就完成了，而這一趟地鐵，就直達黃泉路邊。為了不讓靈魂產生疑惑，除了要去黃泉路的生魂，地鐵站里每天還有一幫 「群眾演員」來陪演，到現在幾乎沒有魂魄發現破綻。

自從黃泉路改工程實施以來，逃逸的孤魂野鬼的數量下降了不少，轉世投胎工作也順利了許多，看來升處長指日可待。老孟把煙頭按在煙灰缸里，身影像一縷青煙一樣一點點變淡，直到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今天也真是奇怪，總覺得有點迷迷糊糊的，剛剛喝的那瓶水到底是什麼時候買的？二樓辦公室剛才不是站著個人么，怎麼又走了？我通常上班都坐公交車，今天為什麼要坐地鐵？就不該在早高峰坐地鐵，人太多了……

我一邊想這些有的沒的，一邊在書包里到處翻地鐵卡。剛撈出來，後面一個女人狠狠地撞了一下我的胳膊，地鐵卡掉到了地上。撞我的女人連走帶跑，頭也不回直奔進站口，連句對不起也不說。

「有病吧！急什麼，趕著去投胎呀！」我小聲嘟噥著，任由熙熙攘攘的人群裹挾著我走向地鐵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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