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眼的丘比特和正義女神——為什麼小愛神和正義女神都是「盲目」的?

一般認為,正義女神之所以遮眼,是為了體現司法裁判一視同仁的平等精神,而小愛神丘比特之所以盲目,是為了表示愛情的「盲目性」,即非理性特徵(playful irrationality),這種理解以莎士比亞為代表,在《仲夏夜之夢》中,莎士比亞寫到,

Love looks not with the eyes, but with the mind

And therefore is winged Cupid painted blind.

Nor hath loves mind of any judgement taste;

Wings and no eyes figure unheedy haste.

And therefore is love said to be a child

Because in choice he is so oft beguiled.

但有學者研究表明,這種解釋僅僅是在文藝復興時期,受人文主義思潮的影響後才出現的。同樣的,正義女神也是在近來受人文主義思潮影響後才被遮上眼睛的。在中世紀,丘比特的盲目被認為是一種不道德(immorality)的體現,即丘比特的裁決缺乏理由(ignores reason),罔顧命運女神(Fortuna)天秤的平衡,因而是非正義和無價值的。這種解釋認為丘比特的盲目是對正義女神的滑稽模仿(as a parody of Justitias)。

一種更有趣的解釋將丘比特的盲目視為正義之困窘(the aporia of justice)的一種特殊體現,所謂正義之困窘,指一種矛盾和複雜的事實,這種事實導致作出裁決之法律(render law)最終的不可判定性(undecidable)。感情問題(affairs of the heart)無法預設什麼是錯誤、目的實現受阻(frustrations)或簡單的誤解(simple misunderstandings)。正如尼采所言,「出於愛所做的,總是發生於善惡的彼岸。」(尼采,《善惡的彼岸》)愛情的盲目性可以被理解為與實證法相對的自然法則(law of nature)。

愛情正是這種困窘的典型體現,和法律所規制的其他所有行為一樣,愛情也是涉他性的交往行為,原則上涉他性行為因易生糾紛,均有受法律規制之可能,但愛情特殊的地方在於其不可量化,法庭無法計算出感情糾紛給一方帶來多少損失,又給另一方帶來多少不當利益;且即使未來某天科學的發展能夠實現對人類情感的計量,也很難想像這種感情上受到的傷害得以何種措施補救,當然這也絕非完全不可想像。如果情感可以被量化,科學的發展也將有可能帶來以「傷害感情」為形態的同態復仇,這時愛情法庭就有可能(再次)成為現實了。

也有觀點認為,丘比特和正義女神代表著兩種平行的裁判權和法秩序(parallel jurisdictions and orders of law),因而他們同樣具有盲目的特徵。

文獻來源Peter Goodrich, Law in the Courts of Love: Andreas Capellanus and the Judgments of Love, 48 Stan. L. Rev. 633, 676 (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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