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傳銷。(4)

作者:John

記得大學時期,作為窮學生,麥當勞一度是我們最佳的聚餐地點。網吧麥當勞網吧,一度也成為最佳的娛樂選擇。某日我與朋友馮行坐在空蕩蕩的麥當勞里,二人等待著大快朵頤,午飯後在去網吧玩個痛快,現在回想起,那時的日子還真是單調而幸福。

「還記得我跟您說的那個范公嗎?」我試著起個聊天話題,畢竟兩個人在麥當勞悶頭吃不交流,恐怕也是蠻尷尬的。

「范公?平安那個么?他什麼時候成公了?」馮行不解的問道。

「啊,是這樣的。他們有個群,裡面的人都以公互稱,裡面還有人叫我公呢。」

「呵,」馮行冷笑了一下,「范公在平安做的怎麼樣了?」

「不知道,不過他倒是經常說說刷屏,發一些銷售話術。」我掏出手機給馮行看范老的空間,無外乎都是一些強調保險重要,譴責消費者忽視的說說,也有一些內容是強調自己的努力,抑或表達自己的雄心壯志之類的。「他依然認為自己能成功,就是給有錢人,上流社會做保險理財,一單賺幾十萬幾百萬那種。」

「哈哈。」我覺得馮行這次不是冷笑,而是真被逗笑了。他猛地咬了一口手裡的巨無霸漢堡,「你看他這條說說,說絕不打親情牌,有病!我要是在平安,家裡親戚朋友一人保一份,平穩度過實習期!」

「人家這不是自信么。」我有一搭無一搭的回道。

馮行又笑了,他總是說愛笑的男孩運氣不會太差。「你這個不能叫范公了,得叫范老。」

大三下學期就在忙碌中度過了,如同大一與大二一樣,渾渾噩噩的本科生活究竟為我們帶來了什麼,我恐怕現在還不能總結出來,但是我知道有人可以。通過微信聊天,我得知了范老最終離開了北京平安,改去一家小外匯交易公司。我當時對他只有祝賀。可是好景不長,最終范老也離開了那家公司,那一段時間的范老說說顯得非常迷茫,但偶爾依然會有那些雄心壯志的豪言壯語發出來。有一天夜晚范老去家附近的河邊散步,他說說說到,就像我之前一樣的,他也「想了很多」。而我依稀記得看到一條血紅的回複寫著「你個傻*。」我把這條說說給了我的朋友縣長看,縣長師爺和馮行是我最好的三個朋友,我們四個人偶爾會像生活大爆炸一樣出來鬼混,所以他們三人都知道範老的故事。而看到了那條評論,縣長高興的笑了出來,「這個評論,果然還是有正義人士的。你說他當時怎麼就沒跳呢?」我當時心裡想的卻是,家邊的河,范老回家了嗎?大抵是離開了北京那個沒有希望的地方了吧。此時我心中再一次祝賀了他,直到畢業之後我才真正明白,北京不是給他這種人準備的。

大四上學期,故鄉又一次迎來了乾燥的寒冬。剛剛完成一段實習的我正處於休息階段,好在課程都已經是無關緊要,閑來無事,我也有幸躺在家中刷刷wow副本,練就一身pvp裝備等待著瘋狂gank上線的師爺。這時突然又一次收到了范老的微信:「出來見個面吧,我在天津。」

絕大多數時間沒有預約我都是不會出門的,除非是上述三死黨,或者是女友叫我出去,但是范老這種風雲人物是絕對值得我破例的。我問了下見面地點,是本市裡一個經濟發展較差的區域,不過房價租金什麼的也都是相對便宜。好在通地鐵,我也就抄起了外套健步飛奔了出去。不一會,我便見到了熟悉的范老。范老熱情的與我打招呼,並且要求一定要將手中的書送給我做禮物。我看了書名,《聰明的投資者》,這種非科班的書,我一般是不讀的,甚至可以說是反感的。我便開始推辭:「范公,這禮物我就不收了,心意我領了,但我確實沒時間看。平時教材就看不完了已經。」范老笑了笑,依舊是淡定的說到:「你讀了這本書,其他教材都不需要。」我想以我對他的了解,他的意思是應該是讀完這本書,賺錢會比我讀那些教材快吧。

「那我們出去走走?」我再次試圖破冰,但是范老依然將書送給了我,「好啊。」

當時已經是日落時分,故鄉的日落和日出,真的是如此的不具有觀賞性。我們走向附近的另一個地鐵站,邊走邊攀談著。范老告訴我他現在住在美術學院的同學的宿舍,沒有住處,從北京離開後,他的確返回了宣化老家,但是依舊不甘心,一氣之下拿了幾百塊錢就跑到了這個他曾經在大學時期奮鬥過的地方,準備以此為跳板,再戰北京。現在正處於求職階段,希望找到包食宿的工作。

「那您有什麼意向嗎?」我關切的問道。

「現在就有面試,我們一起去。」范老自信的答道,並且給我看了地址。碰巧是在本地一所大學附近,我便說帶范老一起前往。

地鐵上范老告訴我:我們這種人都不適合做保險,而且來錢也太慢。

而我印象中范老在平安時連篇累牘地告訴我這就是中國未來的「黃金行業」,並且無時無刻不再跟我說要我去北京投奔他,一起發財。有時甚至會忘記我尚未畢業這件事,「我剛大三,還要上課的啊!」「哦,那你畢業後一定要來。」這種對話在我印象中不下三次。

為了再一次破冰,我發現我正好隨身攜帶了正在讀的一本書,是米什金著的《貨幣金融學》,我在北京借宿的朋友告訴我,這是清華金融專業的考研教材,我也便借過來閱讀。我拿出這本書給范老看,跟他說這個是我最近讀的教材。范老接過這本厚厚的課本,那本薄薄的《聰明的投資者》比起來,至少在厚度上是相形見絀。他認真地翻閱了兩下,甚至眯起眼來看了其中一些內容後緩緩地合上了書,「原來他們也會講外匯。」我當時整個人都怔住了,有金融教材會不講外匯嗎?現在回想起,當時的驚訝大概來源於我對於范老沒有讀過經濟著作這個事實的遺忘吧。

下了地鐵後不一會,我們走到了一棟寫字樓,這就是范老給我看的面試地址。這棟寫字樓坐落在本市相對繁華一點的地方,距離市中心大概十到十五分鐘車程,想必這次范老找的工作應該不錯吧。走進去之前,范老問我:你對自己以後的終極定位(收入)是多少?各位讀者原諒我括弧中的理解,但事實上以我對他的定位,我的解讀是正確的。我說年薪一百萬人民幣吧,我特定強調了幣種,因為我的終極目標是成為一名學術工作者,大學教授。如果成功的話,稅前一百萬人民幣還是一個可以拼一槍的。范老微笑地走進了寫字樓,按下了電梯,「跟我混吧,我可以讓你做到月薪百萬。」我這時才猛然發現他按了向下的電梯呼叫按鈕,向下?我們在一樓啊!

來到了地下一層,我見到了自己熟悉的網吧,事實上,本地只要是市區內的網吧,范老徑直走向前台:「我看到你們的招聘,你們這招網管?」

網管不屑的看了我們一眼,扭頭對我說道:「你也面試?」

我似乎感到了不適與羞辱,同樣不屑的回道:「給我充個會員。」

為什麼要抱怨你的敵人?

難道是要和他們做朋友嗎?

你的存在本身,

對他們來說就已經是沉默的永恆羞辱。

——歌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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