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洛》:一個人要知道自己是誰

周國平曾言,對意義的尋求是人的最基本的需要。當這種需要找不到明確指向時,人就會感到精神空虛,弗蘭克稱之為「存在的空虛」。

《塔洛》是一部由藏人執導的藏語電影,單調且極具質感的黑白兩色沉澱了電影厚重的基調,簡而不陋。故事清晰明了,主要是講述了一名常年居於深山小村以放牧為生的善良質樸藏民塔洛在一次出城辦理身份證而偶遇並愛上離經叛道的髮廊女楊措,塔洛為實現楊措走出大山的心愿從而賣掉了常年陪伴一側的羊,然而楊措捲款而逃,下落不明。最終塔洛人去樓空,金錢丟了,愛情丟了,身份丟了,過去丟了,信仰也丟了。

「我知道自己是誰不就行了嗎。」在所長說出不辦理身份證就沒人知道你是誰這句話後塔洛淳樸地問道。這時候的他還是個能夠用漢語流利背出毛澤東語錄、恪守著為人民服務信條、規規矩矩守著放牧過日子、有著自身信仰和堅持的單純的傳統藏民。而在為證明自己是誰出城去拍攝辦理身份證件的路上所遇見的一切,塔洛從此便無法再讓靈魂安頓。

留著短髮愛聽嘻哈的反傳統女孩楊措讓他神魂顛倒;甄別於旱煙彪悍的不解風情有著薄荷口味的香煙更懂風情萬種;照相館畫報上的北京、拉薩、紐約等現代化都市也都透著一股股誘惑的意味;而隨著留了多年的辮子被剪去,塔洛的人生價值信仰也隨之付諸東流。在影片最後,發現被騙了一切的塔洛再也背不出爛熟於心的《毛語》,去公安局領取身份證也因為沒有頭髮被拒而又要重新辦理證件。一切又回到了當初,可當初早就變得面目全非。

一張小小的證件又怎能真正證明自己是誰。實際上片中的塔洛,迷失於五光十色大都市的楊措,披上西服外衣在城市畫報前彆扭拍著照的夫婦,包括標榜為人民服務的公安局公務人員,有身份或沒身份,每一位在面臨「我是誰」這個問題上都猶如無根的浮萍,四處飄蕩,逐漸丟失自己。在這個日趨浮躁的社會,精神信仰被日漸消磨,每一個靈魂日益萎縮和空虛,只剩下一副在世界上忙碌不休的軀殼。

人生就是於絢爛中歸於平淡,省察里收穫價值。我們在黑暗中並肩而行,朝著各自朝聖之路。每個人孤獨又執著地追求著心中戒律,而只要你的確是走在朝聖的路上,其實你並不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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