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山國家自然保護區之行——生死疲勞

思忖了好久,不知如何起筆。也許我還驚魂未定,宿舍里我們的日常用具,檯燈、涼席、水瓶等等這些映入眼帘,驀地冒出一種可怕的陌生感。讓我不知這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幻的世界。

讓時間退到6月8日,那是高考結束的那天,也是開啟端午假的前一天。周三,和我同去的那個室友要去演講班,我和另一個室友去一食堂吃楊國福麻辣燙。一邊享受美味,一邊問候今年高考的朋友們,一切都是那麼自然祥和。臨睡前,我們備足了乾糧、水以及現金,準備第二天直插目的地:鉛山縣。那裡有武夷山脈的最高峰——黃崗山,同時也是舉足輕重的自然保護區。之前在網上看了資料以及驢友寫的遊記,沒有覺察出絲毫的危險。我和室友們談笑風生,揚言一定會收穫頗豐。可能是我的室友預感到了什麼,他微笑著說,我只求平安回來,再無奢望。說著,他把一隻平安葫蘆裝進了書包。

第二天,一路坐車,我們到了鉛山縣。這是一個很落後的小縣城,人不多。而且太陽很毒。因為到西坑的班車只有下午才有,所以我們決定在城區做短暫停留。我們去了河口古鎮,但是卻很失望。這時一個正在升級中的村鎮,已經絲毫沒有昔日的繁華,河水污濁,氣味奇怪。我們匆匆吃了特色小吃燈盞果,就往汽車站趕。

下午兩點半,我們坐上了去石壠的班車。然後給老闆打了電話,他說會接我們。在規劃線路之時和老闆以及老闆娘有過交流,感覺他們為人隨和,待客熱情,普通話相對標準。很耐心很耐心的為我們指明道路。這一切,讓我們感覺溫暖以及心安。車不斷地向山裡開進,景色變得綺麗,空氣也逐漸變得涼爽新鮮,室友在呼呼大睡,我卻開始興奮起來。樹木蔥綠挺拔,小溪清澈見底,紅色的土壤散發著自然的氣息。不知不覺我們到了石壠。前腳下,後腳老闆的車就到了,後備箱開啟,我們把行李放進去。一路上老闆向我們介紹保護區里的情況聊著家常,有說有笑,我們仍然沉醉在景色中無法自拔。公路沿著西坑大峽谷而修,竹林掩映,溪水空谷傳響,鳥兒放聲歌唱。車子開了好久,我們才知道原來西坑村是武夷山國家保護區最腹地的村落,離它最近的村子也足足有20公里遠。不知不覺,我們到了老闆的家,一棟三層別墅,裝修精緻。還有兩台車子以及車庫。別墅正對著大峽谷,在我們的卧室可以清楚地聽到峽谷里的水聲,看到雄偉蜿蜒的山脈。空氣極度新鮮,彷彿透著甜味。毫不誇張的講,這裡的空氣可以被當做藥物潤肺止咳。

飯菜早已備好,都是地道的農家飯。腌筍乾、排骨湯,燉草魚,炒牛肉,瓜片,豆腐。很豐盛。我們和老闆一家一起用餐,聊著家鄉的事、自己的事。那一瞬間,只能用四個字形容:賓至如歸。叔叔阿姨家有兩個女孩,一個在上海讀大學,和我們一樣是大二。另一個就坐在我們面前,感覺她比我們還小,可聊起來才發覺姐姐大我們四歲。這一家都很具有親和力,聊天時眼中總是閃爍著美麗的光芒。我知道,這是山裡人的淳樸熱情。大自然養育著這個小而美麗的村落,美麗的景緻也同樣陶冶著人們的情操。此情此景,讓我聯想到了陶淵明的《桃花源記》。吃過飯,我和室友還有阿姨和姐姐沿著公路散步。沿著公路向里走就是福建方向。山越來越高,樹木也越來越挺拔,彷彿要直穿雲霄。路邊有雞舍茶園,那些都是阿姨家的。那一刻,讓我感覺到山裡人的生活的富足。阿姨在雞舍里撿了兩個雞蛋,說,明早給我們做雞蛋面。哎,我無福消受啊,從小一吃雞蛋就吐,實在是便宜了室友。

回到農莊,阿姨一家教我們使用GPS定位,我們下載了上山的最優軌跡。叔叔帶我們去了進山的入口,詳細的交代了需要注意的問題以及路線。此時,我們壯志凌雲,誓言明天一定要登頂。因為一路奔波勞累,我們十分疲倦,晚上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早晨五點半,我們吃過早飯就向山裡進發。開始的時候很順利,道路很平坦,我們有說有笑,絲毫沒有感覺到危險逼近。直到到達機耕路的塌方點,沒錯,到達這個塌方點是預定的計劃。雖然做了心理準備,可那個場景依然很震撼。泥石流沖刷過的痕迹清晰可見,還是新鮮的。泥很黃很軟很黏。我們自己給自己打氣,室友自告奮勇到前面探路。小心翼翼地踩著塌方點的岩石,終於發現一個土坡竹林後的土路。我順著室友的腳印謹慎地走過去,眼睛不朝下看,重心偏向內側。終於成功,我們找到了路,並且越過了第一個坎。直到切入河谷口之前,還有幾段懸崖陡坡,泉水從上面傾瀉而下,岩石和朽木上布滿綠油油的青苔,可以聽到河谷的水聲。到此時,手機還有信號。不過,我只摔了一次,很是落魄。鞋和褲子上沾滿黃泥,猶如野人,大山彷彿知道我們的到來,寒意陣陣來襲。

走著走著,我們便切入了河谷,場面令人震撼。溪水拍打著岩石發出隆隆的聲響,水到之處,處處清澈見底,猶如一張張鏡子。陽光透過樹枝傾瀉而下照在水面上,溪水頓時發出絢麗的光芒。白雲飄飄,凝視之後會天然的認為有仙人住在上面。毫無疑問,這是我們這輩子看過的最美的風景(照片在底部)。我們拿出水瓶補充水,發現瓶中的溪水中沒有任何懸浮物,比自習室的純凈水還要乾淨。喝起來甘甜爽口,瞬間虐炸了所有的飲料。我和室友一致認為,這是我們這輩子喝過的最棒的水。遠處的山在藍天白雲的映襯下顯得格外艷麗。

此刻,手機沒有了信號,我們開始進入失聯的狀態。但是我們並沒在意,很是自信我們一定能找到去山頂的路,並且能在天黑之前趕回來。沒有絲毫的恐懼與擔憂。

在河谷中休息時,我們對於前進的方向產生了分歧。我認為要沿著河谷走,直到找到標記為止。因為有印象老闆和我們講過,但是因為中間夾雜著太多方言,所以我沒能準確理解他的意思。室友認為在此直接上側面的山,放棄沿河谷直接行走的計劃。此時GPS的軌跡也開始變得混亂起來,讓人無法辨認。最終,我沒能說服室友。跟著他沿著側面上了山。

開始時候,路還算好走,撥開荊棘向上攀爬沒遇到什麼困難,我們還在岩石下發現了保護區工作人員放置的密封箱。這,使我們更加肯定這條路一定是正確的。漸漸地,情況開始變得不妙,路越來越難走,樹林也越來越密,人的痕迹越來越少直至沒有。GPS的軌跡變得清晰開來,我們嚴重偏離了既定的方向。想向後退,發現,已經沒路了。沒錯,我們迷路了。被困在陡坡上進退維谷。這時候,我們陷入絲絲的絕望。如果回不去該怎麼辦?我們該如何生存?我們難道會死在這裡嗎?在相顧無言絕望了一陣子後,我們陷入冷靜並且開始交流,我敢肯定我使用的是平生最堅定而且平和的語氣,室友亦是如此。我們達成一致,眼前不求登頂,要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到達河谷,這是必須的,否則我們連回都回不去。

我們坐下來,像滑滑梯一樣一點一點向下滑。雙手拚命地拉扯樹枝來控制速度,身下的碎石塊和木樁不斷落到山谷里,發出可怕的響聲。中間我們停了幾次,用來調整呼吸,互相鼓勵。終於,我們回到了原來的路。然後,我們發現,如果滑動的路線如果再偏一點點,我們就會順著石頭坡掉入水流湍急的河流,然後被沖走。心裡不禁倒吸了幾口涼氣。不經意間看到手臂,無數個小口子滲著血。奇怪的是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室友開始像猩猩一樣瘋狂的叫起來,我卻異常的平靜。

在短暫的休息和進食後,我們決定繼續探路。室友不經意間的一句:誰要是來這裡,除非他是不想活了。不知為何,我和室友竟笑的異常開心。那時候大概是上午九點鐘,因為感覺時間還早,而且我們不想前功盡棄。

此時,探路的工作就落在了我的身上。路邊絕美的風景已經無暇欣賞,我專註於陡坡上植被稀疏的區域。不知不覺,河谷的路已經被石頭堵死,我們被迫停下,這時候我發現河谷右手邊有一條不易覺察的植被相對稀疏的小徑。坡面很陡,接近75度,我讓室友在下面等待,自己爬上去。發現確實有路,而且是人走過的路,不遠處的樹枝上還掛著紅絲帶,沒錯,這是來過這裡的人做的記號。我興奮地招呼室友上來,沿著標記繼續前進。

之後,顯眼的標記基本上存在於每一個岔路口。紅絲帶、藍絲帶、掛在樹枝上的紅牛罐,這些標記可以說拯救了我們,給我們帶來希望的曙光。如果沒有這些標記,我們很可能陷入絕望無法自拔。這時候,我們彷彿不在登山,而是在山間尋找價值連城的寶藏。

有標記的路和普通的山路基本沒什麼區別,很好走。期間,遇到了2個困難,我印象十分深刻。第一個就是一大塊側立的岩石,上面布滿了青苔。極為光滑。室友身手敏捷,但也小心翼翼費了好大的勁才登上去。該我了,我知道每登一步都必須確保是踩穩的。但是,那岩石光滑的程度簡直可以同冰面媲美。我雙手抓住結實的樹藤,正準備登上去,誰知一腳打滑,我以驚人的速度滑了下去,雙腿狠狠地磕在石頭上。疼痛在一瞬間來襲,我痛得大叫了一下。那種感覺真的是難以形容,彷彿所有的腦細胞都被纏在了一起使勁壓榨。再看看自己的手,已經鮮血淋漓,毫無肉的顏色。掀起褲子,左腿和右腿一共有5個1厘米到兩厘米的口子,小半個左腿已經變得黑紫。左肋側也開始流血,甚至浸透了衣服。我舉起右手大聲告訴室友讓我緩一會。過了一陣子,疼痛開始消散。室友使了很大勁掰斷了一大截相對粗壯的樹枝,遞到下面。我雙臂拉著樹枝,使出渾身力氣,腿不停地蹬。終於到了岩石上方。後面的路整體變得好走,即使難走的藉助樹藤樹枝也能上去。可是,我的體力開始透支。汗水把衣服浸透了一次又一次,到後來身體已經排不出汗,渾身全是鹽。雙手和雙腳也開始發抖。更可怕的是,我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走路開始打晃,汗水流到傷口上,我疼得幾乎想斬斷所有的神經。而且想吐的感覺同樣很強烈。室友命令我停下來休息並且吃東西,但是我說我其實不餓,我只是很累。據他描述,我當時臉色發青,嘴唇發紫。眼圈一個紅一個黑,好像中毒了一樣。在室友的逼迫下,我吃了一個蛋黃派,喝了一瓶水。視線開始逐漸清晰,手和腿也逐漸停止了抖動,慢慢的我才知道這是低血糖和缺氧。恢復了之後,我們繼續前行。

走著走著,我們到了一個格外美麗的山口。這時候山上開始起霧,朦朦朧朧彷彿仙境。樹木花草在霧中時隱時現,幾棵大樹高聳入雲,直插雲霄,在霧中樹葉顯得格外蔥綠,樹頂被削得像針尖麥芒般銳利。

室友說,樹神啊樹神,求你讓xxx喜歡我吧。我說,樹神,我們只求平安的回去。遠處的群山彷彿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們。室友對著山口大聲喊出暗戀人的名字,聲音震耳欲聾(真的是震得我耳朵疼,從上大學到現在還是第一次聽他這麼喊),千里不散。這時候,驚奇地發現我們手機的信號接近滿格,沒錯,我們收到了福建基站的信號。但是我們並沒有當一回事就繼續趕路了,已經是下午兩點半。我們仍然自信的認為可以登頂並且在天黑之前可以趕到西坑村。後來才很是後悔,收到信號其實應該打電話報平安。如果這樣,事情也不會鬧得這麼大,搞得全院人人皆知,甚至還差點驚動公安武警。

行了,繼續講。室友喊完那個名字之後不久就下起了傾盆大雨(卧槽,你tm還不如別喊)。我們為了保持平衡保證安全選擇不打傘,結果就是被澆成兩隻野狗。雨水淋在傷口上,那真是酸爽,即使是很疼,也沒一開始感覺疼的那麼撕心裂肺。可能是已經適應了疼痛的感覺。我們把手機、充電寶、現金以及所有的證件都裝在塑料袋裡。慢慢的,我們開始沉醉在這雨中。

走著走著,突然聽見了人的喊聲。室友先是一驚,然後就是驚喜。兩個人裝備齊全,感覺很強壯。經聊天得知,他們兩個人已經從頂峰下來,準備原路返回到達西坑村。我們詢問了前方道路的情況,得知山頂溫度極低,以我們的速度,前方至少還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而且那時候是下午三點半,就算是登頂,天黑之前是肯定不能回到農莊了。山頂寒風凜冽,暴雨傾盆,在那裡過夜極為危險。經過短暫的商量,為了安全,我們決定結伴而行,原路返回西坑村。這兩個好心的大哥哥一個姓肖,一個姓周。以下簡稱肖大哥和周大哥。

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這種險峻陡峭的山峰更是把這句話詮釋到了極致。雨後的山路,極為濕滑,加上峭壁懸崖,險象環生。我們緊緊地跟著兩個大哥哥,不敢有絲毫的懈怠。聊著聊著才知道,他們都在南昌工作,而我們在江西師大。好多事情很有共同語言。我們感覺頓時有了依靠。不知為何,雖然體力已經嚴重透支,可是我卻感覺身輕如燕,幹勁十足。

下山的路十分十分吃力,我因為經驗以及鞋的緣故(運動鞋底的條紋基本被磨平),所以三步一小滑,五步一大滑。摔得很慘。我感覺每走一步,腿都疼的抽搐。肖大哥和周大哥不愧是經驗選手,在山上如履平地。兩位兄長給我們耐心的講解每一個地方下山所需要的動作,我們照做。可我身體極不協調,終於,我在一個陡坡上滑倒,向下滑行了2米多,靠身體和陡坡的摩擦力才停了下來。這時,我發現神經已經完全適應了疼痛,麻木席捲全身。這種感覺比數針麻醉劑來的強烈的多。為了幫助我保持平衡,肖大哥用開山刀幫我削了一個手杖。當時甚是感激。一邊抓住周圍的樹枝一邊把手杖插在土中,果然少滑倒好多次。過有泉水流過的懸崖,兩個大哥哥在前面幫我們探路,然後指揮我們的每一步,每一個動作。詳細到重心應該如何改變,周圍的草木應該如何利用。如果沒有他們,我想我們可能真的回不來了。我們的食物已經不夠用了,不足以補充消耗的能量。在山間空地上,兩位兄長把吃的分給我們補充糖分和熱量。超大盒的雀巢巧克力威化餅,我們每人五個,吃後繼續上路。山谷里的涼風陡然變得溫暖起來。

接下來便是此次旅行中我受難的時刻,那條路是這樣的,一條路從上面直下,拐了一個大概90度的彎,到另一條路上。而且路十分十分窄。下面是懸崖,懸崖下面是水流湍急的大峽谷。拐彎處的海拔大概1700米左右。摔下去絕對是必死無疑。甚至連屍體都找不到。要知道狼牙山五壯士跳的那個懸崖也不過才幾百米。我從上面下來,一腳踩在路上。誰知路面很滑,我一腳踩空,順勢滑了下去。碎石和土塊掉落懸崖,到谷底發出恐怖的水聲。當時大腦一片空白,我本能地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東西。瞬間,我扒住了一塊硬土,暫時,我可以靠手臂支撐我的整個身體(腳下完全是空的) 。我想喊,可是不知為何,怎麼也喊不出來。室友向後看,發現我不知所蹤,跑來,發現這可怕的情況,迅速地把他的手杖遞給我。這時候我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嘿!可千萬不敢鬆手啊!」我麻木地應了一聲。這時候我的意識完全恢復,處在極為清醒的狀態。下意識地向下面看了一下,腦中浮現出4個字:萬丈深淵。我開始極為細心地留意眼前的一切,因為這很可能是我生命中最後的鏡像。眼前的土是黃棕色的,一隻小蟲子悠然的從眼底爬過,泥土有一種雨後的清香。峽谷底部的水聲隆隆作響,悅耳動聽。此時我心裡有一種可怕的平靜,已經做好了直面死亡的準備。甚至有一點點知足。這時候兩個大哥哥趕來,他們經驗豐富。室友拉著我的左手,周大哥拉著我的右手。肖大哥用樹藤保護前兩者的安全,連續用力了兩次,我終於被拉了上來。踏進地獄的一隻腳成功抽了回來,我整個人如同沒有大腦的木偶一般。

接下來的路由肖大哥牽著我的手往下走,「小孫,另一隻手一定要緊緊握住周圍的樹枝,如果沒抓牢,我們兩個都會掉入懸崖。這關係到我們兩個人的生命安全。」肖大哥把我們兩人的命死死地拴在了一起。於是,我咬著牙,使出全身力氣抓周圍的樹枝,鮮血再次染紅了雙手,可沒有痛的感覺,我甚至能感受到血液在手上流動。後面又經過了幾段陡峭的懸崖,我就如同走平地一樣,沒有任何的感覺。

夜幕降臨,我們在一塊大石頭上休息。哥哥讓我們吃東西,我們異口同聲地說不餓。「不行,這是命令!都給我當葯吃!」肖大哥嚴肅的讓我們害怕。在我接到塗滿奶油的威化餅的時候,鼻子有點發酸。但是這時候堅決不能哭啊,士氣就是一切,我們要活著走出保護區,活著走出黃崗山。我把眼淚強憋回去。嘴裡的威化餅格外香甜。

黑色籠罩著周圍的一切,天空中繁星點點,明亮地眨著眼睛。黑夜裡,山的輪廓時而模糊時而清晰,山谷里幽靜至極,只能聽見河水的轟鳴聲。心裡不斷念著活著這兩個字。此時是晚上八點,哥哥們在前面探路,我們坐在石頭上,前方的手電筒交相輝映,喊聲不絕於耳。這,便是生命的方向和光芒。我把手搭在室友肩上,輕聲說道:我們一定會活著走出去。

山裡的溫度下降的很厲害,溪水很涼很涼,我們過了幾次河,那是真正的透心涼。傷口浸到溪水裡,疼痛感逐漸恢復,我雙手握拳想來抵消疼痛,即使這並沒有什麼用。肖大哥和周大哥讓我們回歸祖先,像猴子一樣手腳並用。我情緒低迷,肖大哥和周大哥不停地對我喊,小孫,要振作起來,我們馬上就勝利了!

室友在過河時發生了危險,他被溪水衝倒,我們大聲的喊叫著。他拚命抓住一塊岩石,使身體保持平衡。然後腳踩細沙碎石,緩慢地站起來,我們又鬆了一口氣。室友當時的表情嚴肅的可怕。我們對視,微微地點了一下頭。不一會,我們靠著手電筒找到了關鍵的標誌——保護區的大鐵牌。這意味著我們已經找到了河谷的出口。肖大哥抱著大鐵牌親了好幾口。

不知不覺,我們已經走到了大路上。肖大哥還是牽著我的手,並且不停地照我腳下的路。慢慢的,我們都開始沉醉在夜色中,疼痛在某種程度上變成了一種陪襯。我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他手上的老繭,這時候我們放鬆了一些。周大哥和室友調侃我和肖大哥,問我們有沒有正式的感情。當時我就笑噴了。肖大哥笑著說:「我牽我媳婦的手都沒有這麼久呢!現在我們已經完全安全了,在以後的人生之路上再沒有任何危險可以威脅到你們的生命。我想這會是你們這輩子刻骨銘心的記憶。回去要看小李子演的《荒野獵人》。你們終究會成長起來,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

事實上我的體力早已透支。如果沒有肖大哥、室友、周大哥,我想我會放棄。我會任由自己絕望地癱坐在地上,任由溪水把我沖走,任由自己從懸崖上掉下,粉身碎骨。不是我放棄了生的希望,而是當超越我抵抗力的絕望襲來之時,結果只能那樣。後半段,我完全是憑毅力走下來的。宛如殭屍一般。我失去了排汗的能力和疼痛感,完全是機械地行走。

這時候,肖大哥的電話響起來,這意味著我們已經到了有信號的地方。山下近在咫尺。電話一個接著一個,滿含著家人的擔心。肖大哥向家裡報了平安,還和老婆開起了玩笑。室友的電話也開始響起,阿姨在那邊已經心急如焚,當聽到我們報平安的時候,她心裡的石頭也落地了。因為我的手機還是沒有信號,所以我托阿姨向我媽媽報平安。一切就緒後,肖大哥對我們說,要提高警惕,最後的百分之一,不能出任何事情。

我們終於走到了山下,這時我們撞見了手持手電筒的老闆娘,滿臉焦急。此時已經是夜裡十二點半。也就是說,我和室友已經在山裡連續走了17個小時,其中12個小時是失聯狀態。我們一邊和老闆娘訴說在山上的情況,一邊和兩位兄長道別。臨別前,我們要了哥哥的微信。大恩不言謝,容日後相報。老闆娘很是焦急,說:「晚上八點的時候,我們全家都心急如焚。打你們的電話也打不通,根本就不知道你們在山上的情況。如果第二天早晨你們還沒回來,我們縣裡的武警就要來了。飯菜已經反覆熱了好幾遍,你們快吃吧。」我去了趟廁所,把沾滿泥巴的手錶放在桌子上,等到回來時,手錶已經被擦得發亮放在飯桌上。我整個人都是木的,沒有任何食慾。室友只說了三個字:當葯吃。於是,我便開始強迫自己狼吞虎咽起來。

這時,我連上無線網,打開手機。雖然手機仍然沒有信號,但是信息仍然鋪天蓋地而來。全院的人基本都知道了這件事。尤其是英語系,幾乎動用了全系的力量來尋找我們。內心中的愧疚與自責一下子湧上心頭,我向室友道歉,說,我不該準備不充分就貿然前往;不該帶著你去冒生命危險,把我們的命都拴在一起;不該低估危險,不該讓所有人都這麼擔心。室友一個勁的安慰我,但是也沒什麼用。逐一回了所有的消息,全都是麻木的語言。大家懸著的心便放了下來。然而,我心中的內疚已經到達頂點。

人一放鬆,疼痛感瞬間襲來,我看了看自己全身,彷彿受到了酷刑的蹂躪,慘不忍睹。有的傷口還冒著血。自己笑了笑,心想,活著真好啊。因為實在是疲憊至極,所以沒多久我們就睡得和死豬一樣。生死疲勞,也就是這麼回事吧。睡前,流了好多鼻血。這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留鼻血。

第二天,我們吃過早飯就回到我們的卧室。老闆娘開始洗我們沾滿泥巴的衣服,褲子,鞋子,而且是手洗。我們看著阿姨的動作和表情,就好像是在洗親人的衣服一樣。我們感動的不知該說什麼。

在卧室里,我們躺在床上。相顧無言。也許我們還驚魂未定,也許我們是真的累了。我在空間里發了說說,向所有人報平安。微信、qq消息瞬間襲來。好些話語讓我感動的差點崩潰。

我謝謝你們這麼關心我在乎我。我親愛的兄弟姐妹們。

我記得,當時有一個人評論說,這才是真正的旅行。我有些無奈甚至有些氣憤,我認為多少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從旅行的概念來講,這已經不是旅行。這是探險。當生命遭受到威脅的時候,你是無暇欣賞美景,也是無法享受旅行的舒適與快樂的。縱使收穫頗豐,但是以生命為代價,這個代價,太大了。多少有些承受不起。

這時候我開始陷入深深的自我反思。我這種行為,說好聽的叫挑戰大自然,挑戰生命極限。說不好聽的就是徹頭徹尾的愚蠢,而且是去送死。全都是零星的偶然聯結成了必然,我才活了下來。如果沒有遇到驢友呢?如果那塊土鬆動了呢?如果我臂力不夠呢?太多的如果,太多的不確定性。這一系列的條件,少了其中任何一條都會死無葬身之地。我們的經驗為0,而且去之前沒做任何的準備工作,就這樣,把室友的生命,驢友的生命和我拴在一起。實在是太不負責任了。簡直把生命當兒戲。想到這裡就感覺自己十惡不赦。假設往往是可怕的,危險永遠是不可預知的,沒人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但,我們要做好充足的準備,不論是心理還是生理。

我之前是因為看到了驢友的遊記才欣然前往的。裡面講黃崗山之行有多麼驚險刺激,多麼美不勝收,而且沒有提什麼危險。恩,這就是我們小時候那經典的小馬過河的故事。小馬淹死,老馬沒脖,大黃牛隻到膝蓋。而我,就是那隻小馬。我們開了GPS衛星定位,除了中間一小段迷路的小插曲,我們走的路是完全正確的。可是為什麼如此險象環生,為什麼如此危險?道理很簡單,我們駕馭不了這座山,我們沒有這個能力。

這裡暫且打亂時間順序,因為這是我反思的內容,所以不想截斷它,要力求全面。回來後去辦公室見了黨委書記和輔導員,談話細緻入微。我知道我最大的錯誤就是做了一件沒有把握的事情,而且是拿生命下賭注。假設又來了,如果我和室友只有一個人活下來,那種情況更加可怕。不論是誰活下來,下半生都將生活在愧疚的陰影和巨大的壓力中,無法自拔。這是毀了兩個家庭。而且,保護區的工作人員,當地的負責人,我們院的書記和輔導員都會受到處理。我和室友的爸媽也很有可能禁不起打擊。我的好友,兄弟姐妹們,也會痛不欲生。這些都是可以預見的後果。實在是太可怕了。總結一下,就是我們的命,並不是我們一個人的,這些連帶關係是斬不斷的。這次確實給領導們找了麻煩,書記和輔導員是我們的管家,甚至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會驚動他們。這老師不好當。書記動用了所有的私人關係來尋找我們,為的就是從山裡撈回我們二人的命。

我們彼此的談話不得不分為兩個方面,這兩個方面又是異常矛盾的。一個是國家社會的體系規則乃至法律,一個就是人性與生命。我很高興我能做好自我批評,領導也能多站在人性以及生命的角度不斷開啟有深度的談話。我們的這次經歷,以及我們倆和領導們的談話會寫成我們學校的經典工作案例。以匿名的方式向全校推廣。我很高興並且也很希望這麼做,希望所有人都能吸取我們的經驗教訓並能引以為戒。可是呢,要知道明白這些顯而易見的道理是不用付出這麼大代價的(生命的代價)。從自己內心的角度來講,我可能是想突破一些什麼,去追求心中所謂的自由,擺脫世俗的羈絆。崔永元有一句話說的很好,這麼多年還是很喜歡看《動物世界》,很可能是因為裡面沒有人。這個方向是正確的,但是去玩命就過了。生命只有一次,如此極端的方式帶來的只有悲痛仇恨以及惋惜。以後,要珍惜活著的每一天。用領導的話講,能活著回來並且沒有斷胳膊斷腿,有上天的護佑,甚至祖墳上都冒青煙。

接下來,回到正常的時間順序。我和媽媽通了電話。通話的內容讓我欣喜欣慰和感動。所有的危險狀況,我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媽媽。她很冷靜,也很從容。她說「其實失聯的時候,她一點也不擔心,在和輔導員和書記通話的過程中,我很冷靜。因為一個人在生命中總要經歷一些的。經歷死亡的威脅方知生命的可貴。這會使你活的更加深刻。我擔心的不是你經歷痛苦與磨難,而是擔心你在溫室中成長。這次經歷一定會使你上一個新台階。掉下山崖之前抓出土塊這是你求生的本能。如果你真的掉下山崖摔死,證明你宿命如此,能力不足,自然被淘汰掉。而且最重要的是,兒子,我相信你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你已經20歲了,以後也要像昨天一樣做一個真正的男人。保護區里的動物弱肉強食,人類社會也同樣有叢林法則。沒傷到骨頭就是小事,傷口處理好了別感染就行。能活著回來就是好的。你給我謹記,以後不要做沒有把握的事情,而且做之前要做充分的準備。」我很欣慰,我有一個偉大的母親,媽媽之所以冷靜是因為愛得深沉。我問媽媽,你怎麼不著急。媽媽只回了一句,這,有用嗎?我想如果媽媽慌了才是最可怕的,我會失去心裡的基石,會失去靈魂中的力量。媽媽的理性,讓我由衷的敬佩。我想當時,媽媽已經做好了一切心理準備去面對可能發生的一切。我因為有這樣的母親而感到驕傲!在危急關頭,任何的焦慮害怕擔心都是沒有用的,最關鍵的是渡過難關,解決問題。如果媽媽也慌了,也許就會造成調度的混亂,即使是保護區里所有的工作人員以及當地政府的負責人都知道我們失聯的消息,也無法連夜組織搜救隊。第二天天亮,我們也許會走出來。就算是走出不來,組織搜救隊的效率也會更高,線路也會更加準確。媽媽的冷靜和從容,在當時很大程度上是提高了我們的生還幾率的。這種優秀的品質在我們遇險的時候毫無疑問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中午,我們照例和叔叔阿姨一家一起吃飯,我們把在山上的經歷全都告訴了他們。叔叔阿姨還有姐姐不停地安慰我們,告訴我們在以後該如何提高自己生存的能力以及應變的能力。中午的飯菜異常的豐盛。有燉草魚,鹹肉熏肉,腌筍乾,炒土豆,辣白菜等等。叔叔阿姨和姐姐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在之前的聊天過程中,阿姨知道我們是北方人,特地給我們蒸了饅頭和包子。我們吃的很香。在盛飯的過程中,米飯的蒸氣熏到手上的傷口,疼得我連續盛了好幾次才成功。叔叔阿姨一家真的是很好客,每次都是和他們一家一起用餐,毫不見外,姐姐不停地對我們說多吃菜撒。彷彿我們真的是她的弟弟。阿姨做菜細緻入微,知道我們是北方人,所以菜做得都不辣。筍乾有嚼勁,那股竹筍特有的鮮味在口中久久回蕩。草魚,沒有任何的土腥味,肉質細嫩,是山裡的水庫養殖的。土豆和白菜我就敢說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好的,保護區里鮮有人煙,青山綠水,絕對的無公害。土豆和白菜里都有一種說不出的鮮甜。水,喝的就是從山上引下的山泉水。我們知道了,因為進山那天溫度比較低,所以蛇的活動不是很敏捷,全都躲在洞穴里。那些蛇大部分是毒蛇,被咬後會有生命危險。我和室友再次感謝上蒼的眷顧。在談話的過程中,阿姨說,他們明天要去上饒銷茶,可以捎我們去上饒火車站,而且是免費的。要知道,這可是幾百公里的路,要連續開兩個小時的車。當時心裡就想,山上的神靈啊,願你保佑這善良的一家人。賓至如歸,我愛你們。後來,姐姐悄悄地對我說,我們失聯的那晚,他們一家幾乎一夜未合眼。

時間到了晚上,我們和叔叔阿姨算了一下這幾天的錢。阿姨對我們講,你們是學生,不會多收你們的,而且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嘛。端午那天算免費,咱們大家一起熱熱鬧鬧的過節。我們在阿姨家住了三個晚上,加上伙食費以及開始叔叔驅車20多公里的油錢,每人260元。真是便宜到極致,阿姨家根本掙不到什麼錢,我們倆都感覺當時給阿姨家平添了很多麻煩。我們提出,希望阿姨多收點,但是叔叔阿姨斬釘截鐵地拒絕了。

夜裡,聽著窗外西坑大峽谷動聽的水聲。我一點睡意也沒有。翻來覆去根本睡不著。我開始思考我所經歷過的一切。周圍全被溫暖包圍。我竟有些招架不住。這次瀕死的經歷,讓我真的看清了好多人和事。我明白了哪些人真正是關心我在乎我的,哪怕是好長時間不聯繫的朋友,也會打來電話詳細的詢問我的情況。我也看清了平時我感覺我們是好兄弟好夥伴、玩得很好的人有多麼的冷漠與自私。多年的所謂的交情,其實還不如一聲屁來的響亮。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可以豁出去命把我救出來,叔叔阿姨姐姐一家擔驚受怕。患難見真情。我同時看清了人性的醜惡與光芒。假設我真的就死在保護區里,那些關心我在乎我的人會幫助料理我的後事,照顧好我的家人,兄弟姐妹們會在清明給我燒紙,時時向天國送去祝福。而其他人,可能會經歷短暫的憂傷,在空間和朋友圈象徵性地轉發我去世的消息,然後把我忘掉,就好像我從來沒在這個地球上存在過。

我還重新思考了生命的意義,我想我真正理解了向死而生,溫柔蒼涼這八個字的意義。我們活著為了什麼,生命的意義又是什麼?在接下來人生的過程中我到底應該追求什麼?我想了好多。一些我從小到大一直在思考的問題,在心裡開始逐漸有了答案。之前看史鐵生的作品,看他如何與死神搏鬥,那時候理解的還不是很深刻。這次我親身經歷死亡的邊緣,對生命的價值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雖然一夜沒睡,但是第二天卻絲毫沒有困意。坐上了叔叔阿姨的車。叔叔阿姨說要請我們吃早飯,我們拒絕,可是,拒絕無效。我們在路邊的一家小攤邊停了下來,那是一家湯粉店,正宗的鉛山湯粉。我們吃了湯粉和小籠包,叔叔阿姨說大小夥子一定多吃點,在反覆確認了我們不餓之後才又開始上路。當然,我們嘗試著付錢,又失敗了。

手機終於有了信號,100多個未接電話瞬間襲來。手機嗡嗡響個不停。這都是大家對我的擔心對我的愛,雖然當時雙手的傷口已經感染,幾乎拿不住手機,我還是盡我的力量來回復大家,我對不起大家。

在車子上,我們和叔叔阿姨一路聊,聊這兩天不平凡的經歷,聊家鄉的事情。笑聲在天空久久回蕩。出山,空氣每污濁一點,我們離家就越近一點。室友講,我幫他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他愛上了登山,以後要配備專業的裝備做充足的準備,和驢友們結伴而行。然後他問我我的感受,我說,我留下心理陰影了,連下樓梯都是下山的動作,先讓我緩過來再說吧。膽寒肝顫ing。

叔叔一路開車把我們送到上饒火車站,臨走時,阿姨送給我們十多包自己種的上好的茶葉,同樣不容拒絕。當時在車裡用力低下自己的頭,說了聲謝謝。出車門之前我們和叔叔阿姨握手,那手雖然粗糙,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力量。我告訴他們,到我家鄉來請一定和我說一聲。我會好好接待您們。叔叔阿姨很開心的說好。出了車門,我和室友大喊再見,目送叔叔的車一點一點開遠直至消失。山神啊,我請求你,一定要保佑這一家,祝他們平安順遂,財源滾滾。

上了高鐵,電話和消息仍然不斷,一個接著一個。上饒到南昌的高鐵是一個小時。在這個過程中我一直在接電話回消息。周圍座位的人用詫異的眼光看著我。期間,我給室友媽媽打了電話。向阿姨賠禮道歉,阿姨真的特別好,沒有怪我,反倒是抱歉她的不淡定給我帶來麻煩。我說,我不該把室友的命和我拴在一起,不該低估危險貿然前往。不該讓阿姨如此擔心。我和阿姨講了此次所有的遭遇,講了室友如何救了我一命。從電話里可以聽出阿姨對我們的愛,阿姨講,你們能平安回來就好,其他的都是次要的。這就是過了命的兄弟。你們是一輩子的好兄弟。男孩子總要經歷過一些的,希望你們快樂成長。謝謝阿姨能夠原諒我,也謝謝室友把我這條命從山裡撿回來。是你讓我知道了什麼是過了命的兄弟。

動車很快到了南昌,時間過得飛快。感覺好像只有一分鐘的樣子。我和室友去八一廣場吃飯,看到了星巴克和沃爾瑪,平日里,我最愛喝星巴克的摩卡以及沃爾瑪的阿斯達英國牛奶。這時候室友問我,要不要去星巴克來上一杯壓壓驚。我拒絕了,理由是,不喝死不了。室友感嘆,我好像變了一個人。

我們在肯德基吃飯,相對而坐。當我開九珍果汁的時候右手傷口撕裂,我很有喜感的爆了粗口,卧槽~室友開始笑,可能是因為回來太激動吧,他沒拿穩,飲料全給他褲子喝了,周圍的人同樣投來異樣的目光,我們笑得很開心,不覺得尷尬。

我們坐著地鐵到了學校,那種感覺卻異常的陌生。行走在校園裡,感覺周圍的一切都那麼虛假,彷彿幻覺一般。樹木,鏡湖,來來往往的同學。都感覺是假的。尤其是行走的同學,我和室友一致認為這都是假人,有想過去推一把的衝動。我說,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耳光比河裡的水還響。短短的幾天端午假,回來卻感覺恍如隔世,彷彿一個暑假那麼漫長。我們不由自主加快腳步,想逃離這個虛幻的世界。室友講,山裡極為安靜,沒有喧囂,而且有一種歸屬感。河裡的水鞠一捧就可以直接喝,那是造物主賜予的。可是在這裡一切都經過加工。人造的景色是那麼的不自然,我們開始陷入沉默,浮想聯翩。

在山裡的時候,即使傷痕纍纍,但是毫無疑問身體的各項機能都在最佳的狀態。山裡的水和食物以及空氣實在是過於新鮮乾淨。回到學校,呼吸城市的空氣,吃食堂的飯菜,我們開始不適應,過敏,起包,渾身癢,拉肚子。不過,我想過些日子,我們就會再次適應城市的生活。

這篇文章毫無疑問是我從小到大最花心血的一次寫作,在此,我傾入了自己的靈魂,整整寫了三天。這篇文章寫給自己,也寫給大家。希望大家讀後能有所收穫。13000字,能看到這裡的都是真愛。就用《舌尖》的話作為結束語吧:認清明天的去向,不忘昨日的來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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