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開花的樹

作者：張老七、

夜讀，一首詩突兀地從暗啞的封面跳脫出來，刺得康小蔡眼睛生疼。

《一棵開花的樹》

如何讓你遇見我

在我最美麗的時刻 為這

我已在佛前 求了五百年

求它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佛於是把我化作一棵樹

長在你必經的路旁

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當你走近 請你細聽

那顫抖的葉是我等待的熱情

當你終於無視地走過

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在康小蔡26年的人生軌跡中，戀愛經歷，零。可是在哪個姑娘的青蔥回憶里不都住著那麼幾件往事？即便這姑娘彪悍如康小蔡，也不例外。

　　賢惠擼串喝酒的時候跟小蔡說：「認識你這一年多，唯一見你女人那次就是在你家做魚那回。」話說那天是小蔡生日，狐朋狗友幾隻拎著蛋糕醬豬蹄浩浩蕩蕩過來慶祝。康小蔡平日里素來愛吃，在她看來下廚是個極大的樂子，可就在生日這天做魚時陰溝里翻了船。油鍋已熱，香蔥生薑大料香味已出，待魚下鍋之時，魚身上的水氣散在滾燙的油里頓時炸開了花。油星四濺之時康小蔡一改往日氣定神閑的糙漢子本色「啊~~~」的一聲大叫著竄了出來，慌了手腳。賢惠半扎啤酒下肚，雙眼迷離，彷彿那天圍裙扎腰花容失色的超級「小女人」康小蔡又浮現在了眼前。

　　扛的了水桶修的了馬桶的康小蔡偶爾會想起一個人，那人在她生日這天跟小蔡說：「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他養著一隻烏龜起名為「龜兒子」，兩隻薩摩耶起名「狗東西」。平日里瘋瘋癲癲，跟康小蔡說學生浴室的儲藏櫃里偶遇了一隻臭襪子，差點讓他中毒身亡；跟康小蔡說，「不差錢兒」出來之前他們宿舍就開始看小瀋陽的段子了；還厚顏無恥的問康小蔡女生穿連體褲時怎麼上廁所的。那時的康小蔡還是個高三的姑娘，偶爾還會扎著雙馬尾招搖過市，住在封閉學校里難得有天假期。

　　在大部分的時間裡，那人和康小蔡不厭其煩地每天打著電話，多愁善感的康小蔡時而在電話這頭兒嚶嚶地抽泣著講著總也學不明白的物理化學，時而嘰嘰喳喳地八卦著閨蜜發生的趣事，那人就一直在那頭，時而安撫時而附和，總是能在掛電話時讓康小蔡心滿意足地歡喜著。

　　還記得大年初一的那個晚上，月黑風高，當別人聚在一起打牌嘮嗑看春晚重播的時候，康小蔡和他潛入街心公園，翻過圍欄玩起了蹦床。遠處煙花乍起，絢爛的火花伴著歡快的哨音照亮了如墨的夜空。康小蔡拉著他的大衣玩的正歡，聲音脆亮地說著：「我高二你高三時，體育課是一節，跑操隔著三個班，吃飯的窗口總是隔著兩個隊伍！」他順勢接著：「大Y食堂跟你犯貧那次我就在他身邊，周五活動時間我每次都在體育館打球你每次都在那裡看書。」他們聊著曾經無數次的「遇見」，可是直到他畢業，她高三，他們才認識。康小蔡清楚地記得大年初一那晚的風有點冷，他們爬到假山頂上看遠處星點的燈火，小臉卻燒的滾燙，因為那晚，他在假山上牽了她的手。

　　康小蔡一直覺得，這就是愛情，可是，愛情真的不用說出口嗎？如果用，為什麼他一直在，一直小心呵護，卻從未說過什麼？於是康小蔡無數次幻想著高考結束後，她要坐上開往北京的列車，站在他的大學校園前等著他驚喜的擁抱和親吻。

　　可是，幻想終歸是幻想，有的幻想註定永遠埋在那裡，不得實現。

　　那天連綿的細雨淅淅瀝瀝的下了一整天，夜晚時分華燈初上，橘色燈光下康小蔡踱著細碎的步子等著他趕來。雨水一點點打濕了康小蔡的黑色線衣，齊腰的長髮因為沾了雨水的緣故塌塌地貼在身上。他出現時康小蔡踩著路邊的積水一路奔過去，水花四濺。看著渾身冒著冷氣的康小蔡他皺皺眉頭，拉開寬大羽絨服的鏈子一把將她裹了進去，康小蔡猝不及防地陷進他溫暖的擁抱里，在夜色里悄悄地羞紅了臉。那天是康小蔡的生日，拚命擠時間見面的兩個人也只有不到一個小時的相處時間。

　　他們就那樣在小蔡的學校附近散著步，夜朦朧，細雨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停了，把康小蔡送到校門口時他狠狠抱了抱她，捋了捋她的頭髮說：「丫頭，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你一定會去到一個自己喜歡的學校的。」那天康小蔡看他漸漸遠去的身影，有種莫名的憂傷湧上心頭，他在街角處突然轉身用力地揮著手臂，康小蔡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記得，他的身影在柔和的路燈中逐漸隱去了。

　　後來，他們再也沒見過，聽大Y說他被家裡安排去了英國念書，臨走時給小蔡打過電話，可是，小蔡沒有接到。還聽大Y說，他其實有個在異地上大學的女朋友，只是不常見。

　　那時的康小蔡是狠狠地哭過一次的，她想問他為什麼要騙她，她想問他到底有沒有喜歡過她，可是終究，她什麼也沒說，只是很自然的，再也沒有聯繫過他。

　　大Y曾經問康小蔡，恨不恨那人？康小蔡心裡明白，在這段不清不楚的關係里，她曾簡單而純粹的喜歡過他，依賴過，信任過，所以其他的真的不重要了。

　　康小蔡偶爾會想起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她坐在返校的公車上，一棵開滿紫色泡桐的大樹映入眼帘，香氣四溢，她驚嘆著跟電話那頭的他說：「哇塞，好香的一樹鮮花！」電話那頭的他輕輕地為她念了首詩：《一棵開花的樹》。

有故事講給張老七聽，或許有一天，你的故事會走進很多人的生活。老七愛文字、愛漫畫，自由散漫，養著一隻怎麼都不肯走的蝸牛，你和老七之間，想認識老七的，就識別關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