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之夜,攀岩老炮兒們都聊了些啥?

北京的自然環境一團糟。

這個屬於大城市的刻板印象,對於活動範圍局限於北京城區內的人們來說,是抹不去了。即便我試圖跟人們科普北京鳥類的種類排名在中國各城市間數一數二,人們通常的回應也多是半信半疑。

事實上,北京不但有很好的自然環境,還有一群人把家安在了一個「城外桃源」 —— 白河。他們自稱白河居民,他們因攀岩而一同聚在這個距離北京城 100 多公里的地方,他們家家有院子,院子里有蔬果,也有鬱金香。

每年春天,白河岩季開啟之時,白河基金持續多年的傳統項目「垃圾清掃」也拉開了序幕。開春不久,水位未升,冬天的垃圾乾燥易拾,岩友們浩浩蕩蕩地加入了清掃隊伍,這一回的清掃地點定在了小柏樹岩區。由於此處先前為影視劇拍攝地,大量不可降解的垃圾隨處可見。

白河垃圾清理現場

對於愛惜環境的岩友,有諸多無奈。

除此之外,岩點記者也潛入他們的「白河之夜分享會」,試圖描繪出這群人「偏安一隅」的生活圖景,也期待借多人視角重新思考攀登的意義。

Part 1

周鵬去年在阿爾卑斯地區待了 2 個多月,與白河攀登民情作一對比,周鵬玩笑中略顯無奈,「那邊沒有老鄉站出來跟你要錢,沒有景區收門票,沒有登山管理協會收費。你想去哪就去哪。」

周鵬在阿爾卑斯攀爬

阿爾卑斯地區,海拔低,高差大,難度高,這三點綜合下來,國內與之相類似的攀登之地幾乎沒有。眾多岩友心目中世界級的攀登聖地四姑娘山,也因其海拔高,接近性很差,無法與之媲美。

另外,周鵬提出了一個他近期思考的問題:登山到底是「運動「還是「探險」?在阿爾卑斯地區,他更多的感受是你只管去登山,在救援用的直升機四處晃悠的情況下,「你只要不把自己在現場玩掛了,你基本都能活著回家。」至於救援的費用,得分情況:法國境內的救援,一律免費(無論你是法國人還是外國人);在瑞士境內,一次救援收費在 8000 瑞朗( 5w RMB 左右)

由於纜車的存在,對於攀登者來說又是一個極大的寬慰:人們可乘坐纜車直達核心地帶,立即進行攀登。車費 60 歐,一次運輸 60 人。

更重要的是,下纜車後有諸多木屋提供吃住,收費的木屋內有人提供一些簡單的餐飲服務;免費的木屋,在自備睡袋的情況下,對於攀登者來說也是一個令人驚喜的存在 —— 「屋子裡面有暖氣,濕了的裝備第二天就幹了。」據統計,法國的登山協會擁有 600 多個木屋,因而,人們去那邊登山很少需要自帶帳篷。

途中的小木屋

而在喜馬拉雅或者中國的一些登山區域,登山的「探險」的屬性會強烈的多。「人們把自己置於一個可能掛掉的環境里,你陷在裡面,你需要想辦法逃出來。」這是一個很真實的遊戲。

視線收回至岩館,相較於國內岩館謹小慎微的管理風格,阿爾卑斯地區的岩館簡直是粗放式的:你買完門票後,並沒有人會過問你是否有過往攀登的經歷,甚至岩館內部頂繩的線路也極少,人們大多攜帶自己的繩子去爬。

這一粗放式作風也體現在個人意志的主觀能動性上:萬一由於季節原因,登山管理處打算封閉一些區域,沿路的小火車停運,「如果你堅持要自己翻進去,路上有人看到你就會說,玩兒的高興~因為出了問題,直升機還是來救你啊。」

Part 2

環保督查所致,白河諸多的沿河地域都不再被允許攀岩。於是,岩友轉而在精靈谷,雲蒙峽等地,持續開發新的路線,為岩友們提供更多的攀爬可能性,除了第一位分享者周鵬作為首當其衝的開線員外,草叔的開線經驗也極其豐富。

草叔在白河開發新線路 來自草叔 周鵬拍攝

草叔的分享,專業性極強,岩友們時不時插科打諢,草叔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草叔 PPT 一角

開線的方式,有自上而下與自下而上兩種,無論採用哪種方法,草叔都建議,應以有效利用岩壁資源為前提。白河攀岩社區明確達成了共識:不製造人工點,裂縫不打釘,不隨意改變已有線路,儘可能保留岩壁自然形態。

草叔談及開線中的 3 個特性:

  • 風險性:攀岩者要有質疑一切的心態,並承擔攀爬線路的風險;
  • 趣味性:引用 Griff 的一句話,「如果你開出來的線路,自己都不想爬,卻又說是開給初學者爬的,難道初學者就該爬爛線嗎?」
  • 公益性:國內多數攀岩線路為開線人自發行為。

另外,認真嚴謹的草叔也將開線過程中的尷尬瞬間一一羅列:要麼搭檔爬到一半草叔發現自己沒帶攀岩鞋;要麼因無法橫移過渡,被迫打釘下降時,甘叔沒帶扳手…即便偶有這些突發事件,分享至末尾,草叔仍不忘反覆叮囑:開線務必一看,二慢,三動手,每一個操作都要慎重。開線時,他們永遠都在樹,鳥窩與線路如何制定的更好的過程中博弈。

Part 3

老聶以他經營的電台開播語開場,「歡迎來到 Climbing Note ,我是小聶。」這檔音頻節目已經進行了 47 期。

爬了 10 多年,老聶的攀岩搭檔換了太多。「有些人爬的時候特別苦,但接著會來;但也有人,本身是職業運動員,實力非常強勁,爬了一次就再也沒有來過。這是每個人的選擇。

帶著濃重的懷舊色彩,老聶向大家挨個曆數他攀岩生涯中的搭檔們。第一次與 Griff 結識攀登,還是在論壇發帖時期。

2006 年在德來之家,老聶和搭檔們現學結組技術

老聶愛好多段攀登,在結組的情況下,大家宛如拴在一根繩的螞蚱,生命體之間連接的感受更加強烈。他還分享了一段記憶猶新的攀登故事:在「歪瓜裂棗」結組時,老聶和其中一個岩友已經上方平台聊天,聊嗨了一腳把自己的岩鞋踹了下去,正下方的岩友吐司距離老聶有 3 段的距離,在垂直落差有 50 米的情況下,這雙鞋子被吐司啪得一把按在了石頭上。

當時吐司在先鋒,手騰不出去,無法把鞋子掛安全帶上。於是,他用牙齒咬著老聶的鞋子完成了當時那段先鋒的線路。

「好兄弟。」老聶說。

Part 4

有「白河一姐」之稱的 Gaga 因前些日子抱石受傷,拄著拐杖上了台。她 2010 年夏初識攀岩於蜜蜂峽谷,起初為了攀登技術型山峰而做攀爬技術的基礎訓練,不巧在攀岩中發現了更大的樂趣。之後的日子,Gaga 只要不在白河,便是在為了去白河攀岩而苦練中 —— 終於,5 年後,白河一姐完成了自己首條 5.13 級線路。

更重要的是,一姐分享了「關於如何將你的愛好延續下去」之捷徑 —— 找一個固定的搭檔一起攀岩,如果運氣不錯,也許可以將搭檔發展成人生伴侶 。

Part 5

岩點作者家決不久前剛完成位於北京密雲的「董小姐」,這條 V11 是目前國內最難的抱石線路,而他的攀岩歷程也橫跨 10 年之久。

圖片來自家決,攝影師:Griff

他與攀岩的結緣還得追溯到大學本科時期,他發現地理協會到各個地方住都帶帳篷,「哎不用花錢,這個好。」家決就跟著他們混了。

半個小時的分享過程中,家決提及了他人生中很多第一次:2006 年的多日白河,他完成了生命中第一條 5.11;第一次在老岩場東岸多段攀登;第一次錯誤使用 ATC,跟攀差點把腰累斷;第一次當演員,在 100 米高空來來回回爬了好幾十次…

漸漸地,家決認識了一些 5.13 選手,滋生了「高手們也就這樣,爬再好也爬不過猴子」,以至於,用他的原話是,「如果不是被那個想法耽誤,我現在可能爬的更好一點。」

在這被耽誤的期間,考慮到學業等因素,攀岩被中斷 4 年。他反而想通,為的不是爬的有多好,而是在這過程中,完善自己,死磕,苦逼,自虐的一個過程。

家決的「深情告白」

爬的多了,他就不再滿足於別人開的線。2014 年,家決買了電鑽等開線工具,不久,他便在白河精靈谷開了人生中第一條 5.10d 的線。

台下有人問他,「你開那麼多線,都挺漂亮,但好多人罵(完成不了),你有壓力嗎?」家決略遲疑,「一開始的確有點(內疚),後面開線就想著,哇塞,這個線適合我,開心!」

眾人大笑之餘,提問者追問,「那你打算做點改變嗎?」

「開一條老少咸宜的線,肯定是一種夢想,但是嘛,還是可能開自己喜歡的比較好。」

Part 6

夜深了,分享會還沒結束,最後一個上台的「老岩棍」魏老師自覺地將分享時間壓縮到了 4 分 26 秒。魏老師今年臨近退休年齡,主持人何川問了一個比較現實的問題:「年紀不小了,在攀岩的時候,做一些幅度比較大的動作,是不是會害怕呢?」魏老師不假思索,「害怕就是攀岩的一部分,我們要利用恐懼才能爬的更好。」

事實上,魏老師確實在攀爬過程中謹慎為上,因為他有一個具體而宏大的目標:再爬十年!

最後附上魏老師的《岩棍之歌》,來做一個美好的收尾:

別傻逼了,沒朋友的遠方,

什麼都沒有。

別傻逼了,沒岩壁的遠方,

什麼都沒有。

別傻逼了,沒女友的遠方,

什麼都沒有。

別傻逼了,沒朋友,連沙漠上的陽光都照不到你。

別傻逼了,不攀岩,連海上的風

都是胡幾吧吹,沒一點意思。

別傻逼了,火車飛機上的艷遇,

絕逼難是岩友。

行了行了,別傻逼了。

什麼什麼?你說陽朔啊,

找個日子,一起去攀岩。

一起吃,一起睡,一起爬。

什麼什麼?你說甲米啊,

找個日子,一起去攀岩。

一起吃,一起睡,一起爬。

什麼什麼?你說哪兒?

找個日子,一起去攀岩。

一起吃,一起睡,一起爬。

圖片來源:白河基金會/分享者 PPT

PS:(後續岩點將推出魏老師的人物採訪,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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