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能看懂的維瓦爾第《四季》賞析——《秋》

維瓦爾第（1678-1741）最被人熟知的作品大概是他的《四季》了。《四季》小提琴協奏曲大約在1721年創作完成，其中三首是他首次創作，但《春》的動機卻引自他自己的歌劇《Il Giustino》中的一首序曲。

《四季》具有開創性的意義，因為維瓦爾第為自己的作品加了標題「春夏秋冬」，並在這套曲子里用了非常多的描寫，比如鳥兒、乾旱、獵人和寒風等。在這之前，還沒有人用標題音樂的方式譜寫過協奏曲。

因為《四季》是標題音樂，有需要表達的主題，所以相對同時期巴洛克音樂它更加自由優美，有時甚至會被人誤解成浪漫時期的音樂。為了其他人不曲解自己音樂的意思，維瓦爾第特意為音樂中每一個部分都加了十四行詩，作為對樂曲的詮釋。不過這十四行詩是不是他自己創作的，還無法得知。

《四季》中每一首都由「快->慢->快」三個樂章組成。在接下來的賞析中，我將以Mutter演奏的版本為範例，分時間段進行結構、技巧和內容方面的分析。當然，您將看到的十四行詩的內容是我從維基百科上原文義大利語的英文翻譯的基礎上自己翻譯的，可能會有一丟丟不夠準確。

如果下面的賞析中你有什麼疑問，請參考文章《如何欣賞藝術音樂》，傳送門《說法 | 如何欣賞藝術（古典）音樂？【上】》《說法 | 如何欣賞藝術（古典）音樂？【下】》。

第一樂章（音樂鏈接http://url.cn/5dgGzRi）

基本信息：迴旋曲式ABACADA，快板Allegro；

樂器：主要小提琴、小提琴一、小提琴二、中提琴、大提琴、低音提琴、撥弦古鋼琴；

十四行詩內容：「農民們歡歌起舞，慶祝莊稼的豐收。有著酒神的美酒作伴，狂歡最終在眾人的美夢中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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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民們歡歌起舞，慶祝莊稼的豐收」，迴旋曲式A部分。一開始歡快的旋律其實是由一個個大的和弦構成的，而每個樂器只負責這個大和弦中的一個音。如果在鋼琴上演奏，甚至僅僅兩個手就可以把這七個樂器聲部全都表現出來。然而這種看似笨拙的樂器「協作」，卻可以營造出一種非常歡快熱鬧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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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提琴）合璧，天下無敵；這一點在《春》和《夏》中都有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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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樂器繼續協作演繹一套和弦的行進。其實在整個A部分都用了一個技巧，那就是先在高音部分強起一個旋律，再在低音部分弱弱地跟一遍。這個技巧在表達喜慶的曲子里常常出現（無論是中國的還是西方的），用來表達一種前後呼應、男女老少皆慶祝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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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著酒神的美酒作伴」，迴旋曲式B部分。喝酒的場面自然是自由的，所以這裡的旋律也格外不羈：有從高音到低音再從低音到高音的巨大跨度，有八分音符到三十二分音符再到八分音符的速度突變，有三連音和正常音符的交替使用，有顫音跳音的運用，甚至還有主要小提琴、小提琴一二和中提琴大提琴組成的三呼應。然而這麼多的技巧都僅僅是在這B部分的一分鐘之內就全部表現了出來！

01:21

維瓦爾第在這裡做了標記，「醉醺醺的」。這裡主要小提琴往下快速划過一串音階，然後緊接著小提琴一二和中提琴大提琴分別有向上和向下的和弦音階，作為對主小提琴的呼應。在醉醺醺熱鬧的情況下，你一句我一句的話癆出現真是再正常不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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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旋曲式A部分，這裡旋律稍作改變，但和開頭基本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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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瓦爾第在這裡又做了標記「醉醺醺的」，迴旋曲式C部分。這個地方的旋律和上面一樣非常自由，最快的地方甚至用到了六十四分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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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旋曲式A部分，這裡旋律稍作改變，但依然和開頭相似。

03:21

「狂歡最終在眾人的美夢中結束」，迴旋曲式D部分。力度越來越輕，表示眾人逐漸睡去。繁華盡散，美夢最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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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旋曲式A部分。熟悉的旋律再次響起，但這次是很快的快板Allegro

Assai。在迴旋曲式的結構下，主題一遍遍出現，一遍遍勾起聽眾對前面場景的回憶。如果把這一樂章當成電影來看、來想，也許你會被最後彷彿手牽手唱歌起舞的幸福回顧所感動，但也許你會為此感到淡淡的哀傷。美好的事物往往是轉瞬即逝的，而我們能做的就是珍惜並且盡情享受當下的幸福。你在聽完這整首曲子之後或許會有更多的觸動。

第二樂章（音樂鏈接http://url.cn/51apQvQ）

基本信息：一段式，很慢的柔板Adagio Molto；

樂器：主要小提琴、小提琴一、小提琴二、中提琴、大提琴、撥弦古鋼琴；

十四行詩內容：「在這充滿愉悅的空氣中，在這豐收歡慶的季節里，人們都拋下了煩惱歡歌起舞，然後一同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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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瓦爾第在這一樂章開頭標識「DORMIENTI

UBRIACHI（夢鄉）」，目的在於營造出一種詩意的感覺。整個小提琴聲部用很弱的力度，通過齊奏的方式呈現出一種夢幻般的世界。然而秋色是別具魅力的，不僅充滿了豐收的喜悅，同時也交織著複雜的人生情感。就像網易雲音樂Perlman演繹的《秋二》下的一條評論（鏈接http://music.163.com/song?id=1461565）所言：「秋葉緩緩飄落，老人拄杖徐行。嘆暮年之已至，哀餘生之多寒」。你的秋天是什麼顏色？這箇中滋味也只有自己能體會吧。

第三樂章（音樂鏈接http://url.cn/55ohYXL）

基本信息：迴旋曲式ABACADAEAFA，快板Allegro；

樂器：主要小提琴、小提琴一、小提琴二、中提琴、大提琴、低音提琴、撥弦古鋼琴；

十四行詩內容： 「在黎明的號角聲中，獵人帶著獵槍和獵狗出現了。動物們四散奔逃，而獵人就追尋著它們的足跡。在獵狗獵槍聲音的恐怖籠罩下，受傷的動物疲倦地逃著，但最終還是不敵死神的召喚。」

00:00

「在黎明的號角聲中，獵人帶著獵槍和獵狗出現了」，迴旋曲式A部分。維瓦爾第在這一段標註了「LA

CACCIA（獵歌）」；它的旋律很詼諧，有一種音樂劇中大灰狼出場的感覺。獵人出場、大踏步邁著前進的步伐，這個場景帶動著故事的劇情，貫穿了整個樂章。

00:34

迴旋曲式B部分。主小提琴演奏雙音和弦，大提琴與其呼應，共同模仿黎明的號角聲。

00:47

迴旋曲式A部分。獵人繼續前進。

00:56

迴旋曲式C部分。級進上升旋律，表現號角漸漸激昂，氣氛開始緊張。旋律達到最高點後，主小提琴開始演奏快速的大跳，似乎已經形成箭在弦上之勢。

01:19

迴旋曲式A部分。獵人開始行動了。

01:27

「動物們四散奔逃，而獵人就追尋著它們的足跡」，迴旋曲式D部分。主小提琴用快速的三連音表示動物們的奔逃，而忽上忽下的旋律表現出動物們的慌亂。

01:34

「在獵狗獵槍聲音的恐怖籠罩下」。這種令人恐懼的聲音由震音、滑音、快速三連音等技巧來表現。

01:51

迴旋曲式A部分。獵人們依然邁著淡定的步伐。

02:00

迴旋曲式E部分。這一段和D部分很像，仍然是表現動物們逃竄的場景，與獵人穩健的步伐形成鮮明對比。

02:14

迴旋曲式A部分。

02:22

迴旋曲式F部分。這部分綜合了逃竄和恐怖聲音的特點，既有快速忽上忽下的旋律，又有強烈的震音。

02:29

「受傷的動物疲倦地逃著，但最終還是不敵死神的召喚」。緊張的旋律終於開始舒緩下來，而又略顯悲傷。

02:54

迴旋曲式A部分。獵歌再次響起，但這次卻顯得格外輝煌，彷彿在慶祝獵人的滿載而歸。

這一樂章反覆多次表現獵人前進、動物在恐懼之中逃竄的場景，雖然可能略顯累贅，但確是生命最真實最本質的反應。因為在死亡面前，無論是人還是普通的動物，都會拼盡最後一絲希望去搏得一線生機。

《秋》大概是《四季》中給我留下最多疑問的一首。儘管維瓦爾第用十四行詩來詮釋他的音樂，然而我卻仍然把握不住《秋》中所要表現的情緒。是豐收的喜悅貫穿始終，還是由喜慶轉為對人生的感概，抑或是諷刺獵人殘忍的屠殺？是喜悅多一些，還是凄涼多一些？我們可以從其他三首中體會到類似的情感，然而不同的人卻可以對《秋》的十四行詩和音符產生截然不同的理解——維瓦爾第在《秋》中開始表達更複雜的內涵了。

然而這些問題是不會有標準答案的，就留給大家自己去感受吧。如果這些思考能讓你感受到一些超越日常經驗的美好體驗，或者喚醒你內心深處掩埋的點點回憶，那麼維瓦爾第是不是有意製造這些懸念，其實也就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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