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量自己」讀書分享5：《萬曆十五年》之萬曆篇

（本文系「丈量自己」系列分享之五，2018.04.17在南京七分鐘悅讀會分享，文字根據分享整理，配圖為PPT。）

大家好，歡迎來捧場。今天是丈量自己系列分享第五次，咱們分享《萬曆十五年》，探討的問題是：如果你是萬曆，你怎麼選？

《萬曆十五年》這本書，借著電視劇《人民的名義》，又火了一把。本書作者黃仁宇，是一個具有傳奇經歷的歷史學家。這本書，被美國多所大學採用為教科書，兩次獲得美國書卷獎歷史類好書的提名;中文本問世後，獲得如潮好評，成為眾多作家、學者、企業家、高校師生的案頭必備書，併入選《新周刊》和《書城》"改革開放20年來對中國影響最大的20本書"。

我們的分享分為三部分，先說說萬曆有多慘，再看看萬曆的選擇，最後問一個問題：如果你是萬曆，你怎麼選？

首先，咱們先來看看萬曆有多慘？

首先，咱們先談談萬曆的出身。他可是出身明代第一家庭，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官二代，出生就是要當皇帝的。可是，他有一個歷史負擔：萬曆的老爸，是一個平淡而庸碌的昏君。而萬曆當皇帝的時候，才10歲，還是一個孩子。大家可受夠了昏君，所以一致認為要把萬曆培養成一個好皇帝。於是，張居正聯合緋聞女友，也就是萬曆的媽媽，開始了對萬曆的揠苗助長的培養計劃。這麼重的擔子，壓在一個孩子身上，可真是殘忍啊。現在也是一樣，你看看現在的小孩有多辛苦，就知道他們有一個多麼慫的父母。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一定逼孩子去實現。

第二點，咱們談談萬曆的面子。你可能想，作為皇帝，那還不是為所欲為呀。其實，我覺得萬曆活的特別窩囊。舉個例子，張居正教導萬曆要節儉，結果萬曆是真的窮呀。窮到什麼程度，比如喜歡一個妃子或者宮女，說朕今天高興了，賞你點東西。可是，沒有錢。怎麼辦呢？讓太監找一個本子記下來，等有錢了之後，在兌現。也就是咱們俗稱的打白條。萬曆的岳父，按照咱們國產電視劇的拍攝手法，應該是很有錢的。其實不是，窮光蛋一個。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怕外戚專權，規定皇帝要娶清白人家的女生。所以，皇后不是什麼大家族。皇帝給岳父找了一個小差事，岳父實在太窮了，就變賣一點公家的東西，被抓獲後被公開斥責。

所以，皇帝真是窩囊，沒有面子。所以，當他知道自己的偶像，道德楷模、道德完人張居正，滿口節儉，卻私生活極其奢侈。自己收藏了無數奇珍異寶，而且還養了很多美人，真是世界觀徹底崩塌了。

第三，咱們聊聊萬曆的愛好。萬曆非常聰明，5歲就可以寫很漂亮的方塊字。我國古代所謂的5歲，其實就是3-4周歲，可見萬曆非常聰明。到萬曆10歲的時候，已經可以寫徑尺以上的大字，自己很驕傲。可是，張居正來潑冷水了，說書法固然好，但是不重要，重要的是學習治國理政。萬曆的愛好，被扼殺在搖籃之中。後來，張居正倒台了，繼任者申時行，作為首輔大人和萬曆的老師，也不讓他有點小愛好。那個時候，萬曆已經二十多歲了，血氣方剛，喜歡練兵，而且卓有成效。可是申時行說，這樣太危險了，皇帝不用做這種事情。皇帝的又一個愛好又被抹殺了。總之，皇帝，就不能做一個正常人。

最後，咱們來聊一聊皇帝的愛情。雖然後宮的女人都可以睡，但是，帝國只把你當成一頭種豬，只為了傳宗接代。有一個女人，她不像別的嬪妃那樣怕皇帝，也不像大臣那樣欺負皇帝。她就是鄭貴妃，一個可以把皇帝當人，能和萬曆說說心裡話的女人。萬曆一生都對她十分依戀，兩個人的感情非常好。萬曆想把她冊立為皇后，文官集團說，不行；萬曆想把鄭貴妃的兒子立為太子，文官集團百般阻撓，總之是不行；萬曆沒事喜歡和鄭貴妃待在一起，也要被百官上奏摺罵來罵去。

萬曆皇帝給自己親自設計的陵墓，就是現在北京已經開放的定陵。定陵裡面的石床上，有三個位子，中間是萬曆的，兩側一個是給皇后的，一個是給皇帝生母的。黃仁宇說，「今天有思想的觀光者，走進這座地下宮殿的玄宮，感觸最深的大約不會是這建築的壯麗豪奢，而是那一個躺在石床中間、面部雖然腐爛而頭髮卻仍然保存完好的骷髏。它如果還有直覺，一定死不瞑目，因為他心愛的女人，這唯一把他當成一個人的女人，並沒有能長眠在他的身旁」。

其次，咱們看看萬曆的選擇。

最初，萬曆選擇做一個好皇帝，而且他也確實是一個聰明的人。萬曆年輕的時候，是非常希望有所作為的。他不辭辛苦，出席非人性的早朝活動和經筵活動。早朝，要天天起大早，想一想一個星期不讓你睡懶覺，你會不會瘋？經筵就是找一堆唐僧來給你講課，你還得認真坐著、聽著，簡直是地獄。可是，萬曆都堅持下來了。而且，有一年華北大旱，萬曆齋戒三日，來回步行20公里去向上天求雨，這一行為感動了全體官員和全國老百姓。一個月之後，天降暴雨，不管是不是萬曆求來的，但是人們都忘不掉這位年輕皇帝為國為民的熱忱。

但是，不管皇帝怎麼做，大臣都說不對。朱元璋創造了一群言官，他們的工作本質就是給皇帝提意見。所以，如果提不出意見，他們豈不是失業了。而且，這個文官集團，簡直不可理喻，無可救藥，自己做什麼都改變不了現實。

所以，萬曆皇帝又好好工作，後來變成了消極抵抗。萬曆變成了一個歷史上最懶惰、懈怠的皇帝，消沉的一塌糊塗。除了個別的必須處理的事情，他不再批奏摺。你罵我，我不理你；你要辭職，我也不理你；你要做什麼事情，我也不搭理你。總之，任你東南西北風，我就是不理你。到了萬曆執政的晚年，如果一個官員想辭職，直接走人就可以了。而如果一個官位空缺，就意味著這個官位已經不存在了，因為萬曆皇帝不再委派繼任者。

萬曆的困境，其實是我們每一個人的困境。比如，你不能選擇你的出身，不能選擇自己的原生家庭，這個就不用我多說了吧。每個人都想要有面子的生活，可是誰又過得特別有面子。至於說婚姻育愛情，多少對夫妻在湊合著過日子，至於著名的婆媳矛盾，更不用我多說什麼。至於談戀愛，如果你是女孩，我保證你找的每一個男朋友，你父母都不滿意。

至於說工作，如果你是有工作經驗的人，尤其是在體制內工作過的人，對萬曆會特別理解。你看，身邊的很多同事，剛入職的時候，都雄心萬丈，想干一番事業。可是，有些事情，上面的領導不支持，做不了；有些事情，同事不配合，甚至還拆台，工作成效不明顯；好不容易干出一點成績，有機會升遷，結果因為各種因素，位子被別人佔了，所以心灰意冷。然後，一個職場老油條誕生了。他發現，就算自己好好工作，也改變不了現狀，陞官也沒有自己的份兒；而自己不好工作，消極怠工，陰奉陽違，也是拿這些工資，何樂而不為呢？

最後，我們聊一個問題：如果你是萬曆，你咋選？

歷史不能假設，我不知道你會怎麼選？其實，守成之君不只萬曆一個人，咱們來看看別人的選擇。

第一位選手，是萬曆的叔祖，正德皇帝朱厚照。歷史上，他是出名的昏君，清朝的皇帝發現太子貪玩，都會罵上一句：難道你要學朱厚照嗎？！可見朱厚照貪玩的名聲，聲名遠播幾個世紀。

其實，朱厚照是個非常聰明、有趣的人，黃仁宇評價他具有「超人的膽識、充分的好奇心、豐富的想像力」。他面臨的困境和萬曆一樣，是一個守成的環境。不過，朱厚照的選擇卻截然相反，他選擇和文臣集團做遊戲，耍他們玩。

朱厚照不住在紫禁城，因為太無聊了，他給自己新建的住宅叫做「豹房」，喜歡逗獵豹等猛獸玩。

朱厚照不顧文官集團阻撓，喜歡離開紫禁城，甚至御駕親征。當時，北方游牧民族出來一位英雄，人稱「小王子」，經常進犯邊界。朱厚照太開心了，終於可以大顯身手。他親自指揮並實際參與作戰，旗開得勝。雖然文官不記載、不稱頌朱厚照的戰功，但是「小王子」被打的終其一生沒有再犯。

朱厚照喜歡狩獵、打仗，還自降身份封自己為「朱壽大將軍」。他不喜歡女色，但是當慾望來的時候，也不挑不揀，根本就不顧及對方的身份，妓女他都不在乎。你想想，這怎麼行。他是沒生孩子，要是生了，這個孩子算是太子呢？還是不是太子。

後來，朱厚照在江南玩的時候，意外落水，被救起來後就病死了。當然，可以推測朱厚照是被害死的。不過，如果他不死，明朝也會出大亂子，因為他的所作所為，不容於當時的環境。他在位期間，已經有一個王爺造反了。咱們很多人崇拜的王陽明，鎮壓的就是這次叛亂。總之，第一位選手的選擇方式，是不計後果，我行我素，只顧自己爽。後果是，要麼被害死，要麼由於各種造反，國家陷入混亂。

第二位選手，萬曆的爺爺嘉靖皇帝。朱厚照沒有孩子，當時的文官集團，在朱元璋的子孫中，找到了最聰明的一個，就是這位嘉靖皇帝了。可是，聰明和敬業，壓根就不是一回事。

嘉靖皇帝和文官集團斗，二十多年不上朝。但是，他通過小圈子的方式，把持朝政，大權在握。他先是沉迷於女色，喜歡吃道士煉的春藥。春藥管用的時候，嘉靖高興，嬪妃宮女也能逃過一劫。春藥不好使的時候，嘉靖覺得不是春藥的問題，而是女人的問題，然後開始各種虐待。於是，這些宮女們不堪凌辱，找機會準備勒死皇帝。不過，宮女們經驗不足，發現一時半會勒不死，慌忙之下在繩子上又打了一個扣，客觀上保護了嘉靖沒被勒死。嘉靖被救後，處死這些宮女不在話下，但是從此不近女色了，轉而開始煉丹求長生不好。但是，古代道士煉的仙丹，重金屬嚴重超標，客觀上應該是減少了嘉靖的陽壽。

總之，第二位選手的選擇方式，就是極度的自私自利。一輩子鬥心眼，可是也活的沒有多爽，先是被宮女勒脖子，後來天天吃慢性毒藥。

第三位選手，清朝的嘉慶皇帝。這是一個聰明人，也是一個能人，從一件事上就可以看出來。乾隆一死，年紀輕輕的嘉慶，利用手腕立刻搞定了和珅，能力非同一般。但是，嘉慶當皇帝，是蠻窩囊的。他作為守成之君，面臨著乾隆留下來的爛攤子，感到力不從心。另一方面，他又不想做昏君，對不起列祖列宗。

怎麼辦呢？天無絕人之路，同樣是面臨萬曆的困局，嘉慶皇帝想出了一個妙招：聽祖宗的話。既然列祖列宗都是對的，那我就蕭規曹隨，做個木偶就好了。凡是遇到事情，就去查檔案，爹爹乾隆、爺爺雍正、太爺康熙以及其他祖宗，都是怎麼處理的，我就怎麼處理，這樣我總沒有錯了吧！誰也挑不出我的毛病。關於這段故事，《邏輯思維》視頻做過一期節目，叫《囚徒嘉慶》，說的很明白，大家有興趣可以去看。其實，生活中我也遇到過很多這樣的人。比如，父母的控制欲太強，自己幾次反抗之後，都沒有用，那就算了吧，你讓我幹啥，我就幹啥。工作中，我也沒有什麼想法，領導你讓我幹啥，我就幹啥。反正，責任都在你們，我無所謂。

當然，歷史早就過去了，我們之所以聊歷史，當然是關注我們今天的生活。其實，如果你觀察自己的生活，你會發現自己的騰挪空間很小。萬曆的困境，其實是咱們每一個人的困境。咱們來參加讀書會的小夥伴，都是愛思考的人，大家可以一起思考這個問題。反正，這個問題我沒有標準答案。就我個人而言，我是換了一個維度去思考這個問題，傅佩榮在《人的宗教》這本書的序言裡面提到的三句話：生命取向要高，生命體驗要深，生命能量要強。

我覺得，以上這些人，雖然貴為皇帝，都是生命取向低，生命體驗淺，生命能量弱。

咱們下一期，談談在僵局中，明朝最聰明的大臣，是怎麼選擇的。他們是最出名的兩個文臣，張居正和申時行。還有一位明朝最出名的將領，戚繼光。好，謝謝大家，咱們下次分享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