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揚娜拉，貓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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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想聊聊家裡的兩隻貓。

或是因為小時候被鎮上的流浪狗追過半條街，雖然最終沒有被咬，但打小起我就對狗沒啥好感，工作以後倒是愈發對貓咪喜歡得不行，知乎上看過不少「貓」話題下面的內容，B站上日本的，英國的，土耳其的紀錄片也擼過不少，算是個淺度雲吸貓用戶。

尤其是看過yolfilm叔的這個回答之後，更是暗自許下了有朝一日一定要養只貓的心愿：yolfilm：二十多歲該做什麼，將來才不後悔？

前年跟朋友合租的時候也算是大家一起養過一隻白貓，不過經驗不足，3個月之後快春節因為要回家，我居然用個塑料袋子就把它裝出來了，最終毫無懸念的跑掉了。彆扭（其實主要是窮）的我，也不願意去寵物市場買，總覺得這種東西還是隨緣最好。畢竟自己最喜歡貓的一點就在於，它不算是完全被人類馴化的動物，離開了人類，也可以自主生存，這樣獨立的性格，也讓我沒有太多負擔，我不喜歡別人干涉自己，也懶得干涉別人，哪怕是一隻寵物。

時不時分享點贊一些吸貓相關的東西，也成功引起了一位現在養貓的中學同學的注意。去年夏天的時候她告訴我小區樓下的貓剛生了，問我要不要，我考慮了一下，要從餵奶開始感覺段位太高了（事實證明如果真的養，尤其是非品種貓，我覺得還是越早越好），就說等1個月斷奶了合適我過來抱兩隻吧。

於是乎，去年8月19號一個烈日炎炎的下午，我就提著籠子來到了同學家樓下，第一次見到了跟媽媽出來遛彎的兩個三個小傢伙。貓爸爸是我同學家的「太爺」，品種是奶牛，同學一直是半散養狀態，太爺曾經自己跑出去很長時間，不過最後還是自己回來了，現在算是非常有默契的朋友狀態。據同學講沒有做絕育的「太爺」是他們小區的一霸，周圍的公貓都打不過它，所以方圓3公里範圍內的母貓都是他的後宮。（我應該早點留意到這個基因的）

貓媽媽是同一個單元1樓一戶老奶奶家的狸花，我拿著籠子靠近他們一家四口的時候還是挺忐忑的，感覺自己就像個邪惡的人販子，要趁人媽媽不注意偷人家的孩子~我還在糾結的時候，同學作為老司機上去就按住了一隻三花和一隻奶牛的脖頸，還衝我喊道：「趕緊的呀，趁媽媽在吃東西，她也不識數的，你給她留一個就行啦。」

內心OS：「人類啊，真是卑鄙的生物~」

就這樣，兩隻巴掌大的小傢伙，就被我偷回了家裡。正逢暑假，有點潔癖的老媽來我這邊幫忙做些家務順便念叨我的人生大小事。朋友也說過最好給它們一些時間適應環境，但我還是一上來就把它倆洗了個澡，也許就是這個不太好的開頭，讓我們後來的相處都不太順暢吧。

先放盆里的是奶牛君，它似乎被籠子，汽車，還有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嚇傻了，雖然能感覺出來它不喜歡水，但還是老老實實蹲在盆里任我擺布，也不怎麼叫喚。到第二隻三花的時候，就是各種撕心裂肺嚎，而且一上來就使後退爪子把我抓它的手撓了個口子，我當時手上吃痛不自覺使勁，掐得它更疼就變本加厲瘋狂撓我，第一次親密接觸，也暗示了咱們以後的關係。

兩個小傢伙值得稱讚的地方是一上來就會用貓砂，貓糧也吃，水也喝，看起來起碼不用擔心吃喝拉撒的問題。它們最開始喜歡的玩具就是紗窗，剛開始小心翼翼地把爪子伸上去，然後就卡住了，趕緊轉過頭拿圓滾滾的眼睛盯著我，特別可憐地喵嗚~然後我上去抓著它手幫它拿出來，過不了30秒，裡面又會把剛才的劇情重新來一遍，搞得我上班的時候都特別擔心它們會不會在上面卡一天吃不了東西也上不了廁所。。。。

事實證明我還是太年輕了，經過半天的熟悉，它們基本都會在爪子卡住的時候自己找角度拔出來了。就這麼一件事情兩個貨也顯示出了很大的差異，三花是第一個嘗試爬紗窗的，但總是被卡；膽小的奶牛觀察了很久才第一次去爬，雖然也被卡，但三花還被卡得不要不要的時候，奶牛已經輕鬆爬到窗戶頂端並且以一種這個遊戲已經被窩玩穿了的高冷姿態轉頭玩我的硬幣去了。

最初來的一個星期，兩個傢伙總是沒日沒夜的在窗戶邊上叫，一次就是半小時起步，那時候我總覺得它們像是在控訴我奪走了它們的自由，天天把它們關在這個房間里。作為報復，在到家的第一天夜裡，不知道是其中的哪一隻還是兩個一起，往我偷它們時候穿的鞋子里尿尿了。。。後來我也就不敢把鞋子放客廳了，最大的一個房間，成功被它們佔領。

相處時間漸長，也更加了解了兩個傢伙的習性。

三花更加活潑，好奇心超級重，我從外面帶任何東西回來，都要圍著轉半天，尤其是快遞包裹，簡直恨不得自己先拆了。吃貨一枚，哪怕我只是在喝水，也可能會裡面出現在我椅子後方，正襟危坐地撅起小嘴瞪大眼睛看著我，彷彿在說：「妮又在吃什麼好吃的？！」

奶牛性格內向，一般我蹲地上三花每次都裡面竄過來，奶哥就往往是高冷的帶在一邊，哪怕三花被窩擼得在地上打滾。第一次讓我見到它炸毛是在一個與往常無二的晚上，下班回來吃過晚飯我聽著歌擼擼貓，奶牛蹲在椅子下面思考人生，出於好玩的心態，我從背後腋下把三花抱起來，以一種站立的姿勢向它靠過去。不知道是不是貓生里從來沒有見過兩條腿站立還會飛的貓，奶牛直接炸毛了，就是全身的貓都立起來那種低吼，然後閃電般的速度穿過客廳，跳上窗檯，一口氣爬到紗窗的頂上，動作之迅速，簡直把我驚呆了。這份驚嚇甚至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早上，我靠近奶牛它就一副紅色警戒的架勢。

這兩個傢伙的性格倒是意外的互補，每次奶牛被嚇壞了，都是三花過去拿鼻子蹭它鼻子幫它冷靜下來，然而三花作為一個姑娘，卻有一個很壞的習慣，很不愛衛生，多次被我發現用了貓砂不埋，最過分的一次是這個小兒麻痹的蠢貨埋自己的便便居然第一爪子下去就把熱翔串起來了，興許是嫌棄太臟，它那小手拚命一甩，一條新鮮的貓翔就飛到了貓砂盆外面。哪怕在我就在旁邊還呵斥了它，這貨也是毫不在意一溜煙小跑躲桌角去了。而且它還有個特別欠揍的習慣，每次我鏟屎的時候，剛弄完，它就裡面竄進去拉新的，我不鏟它就不拉，媽的，感覺就是在搞我。

所以我經常看到的畫面就是，三花舒舒服服用完了貓砂就竄出來走人，遠處的奶牛跟《瓦力》那個清潔機器人一樣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上去埋埋埋。。。我第一次見到這兩個貨也是，因為之前用的貓砂味道太大，就換了一種紫裂岩的貓砂，剛換的時候我還在猶豫，他們萬一不習慣這個貓砂不用可怎麼辦。結果，我剛剛換上新的貓砂，這兩個貨就當著我的面為了誰去上第一次打了起來，場面非常火爆，我拉都拉不住。。。。最終是從來搶吃的都搶不過三花的奶牛君贏得了廁所爭霸賽，從此以後，每次換新貓砂，三花都要等著奶哥先用了，才敢進去。

隨著時間流逝，經過了最開始新鮮的蜜月期，養寵物一些不太好的地方也開始給我帶來了困擾。

也許是我和它們相處的時間還是太少，它們對於我給出的信息，大概唯一能聽懂的也就是「你大爺」和「滾」，其餘的無論是叫名字還是「過來」，哪怕是用食物勾引也從來沒有過啥反應。最讓我生氣的一次是某天下午我下班回來，一進門似乎覺得今天的客廳和平時有點不太一樣，也沒太在意就去拿垃圾簍準備鏟屎，等我走過去才發現，卧槽！這倆貨怎麼把電視機給我推地上了！(我的房東老師應該沒有關注我知乎吧~還好沒摔壞。。。。）

天真的我對它們發起了絕食懲罰，把貓糧和水都撤走了，誰知道這倆貨絲毫沒察覺到異樣，歌照唱舞照跳，互相追著尾巴玩得不亦樂乎。一直到晚上十二點我都上床睡覺了，它們還在客廳里各種跑酷叮叮咚咚，簡直像是在故意氣我。媽蛋！惱羞成怒的我抓著拖鞋就開門出去了，奶牛敏銳的感覺到氣氛異常趕緊躲椅子下面去了，只有三花個傻帽在離我兩米遠的地方探著個頭一臉疑惑的望著我，鑒於平時好奇心最重的是它，運動神經最差的也是它，我先入為主覺得推電視機的兇手肯定是它！

心到手到，手上的拖鞋刷就飛出去了，三花這貨也顛覆了我對貓星人敏捷的認知，眼睛都沒眨一下就被鞋底糊了一臉，連啊嗚的一聲慘叫都是在倒地之後反射弧才到位。。。。看著這貨蠢成這樣，我也實在是無語了。雖然不至於把貓或者寵物當人看，但這麼恃強凌弱去打它們總歸還是不好，算了吧，你們是大爺，反正我也不怎麼看，就把電視機收裡面吧。

真正知道兩個傢伙的性別還是國慶節之後第一次去打疫苗獸醫老師告訴我的，平時在家他倆每次上我床就會被轟出屋去，所以也從來不敢往我身上跳，唯一一次抱了下奶牛，它渾身僵硬得跟被針扎了一樣，哥很桑心，算了算了，你別撓我就行。

第一次打針兩個人和第一次洗澡也是一個尿性，奶牛瞪著眼睛一副黑人問號就完事了，也不鬧也不跑，三花就得兩個人使勁按住才行。而且醫生還發現兩個傢伙都感染了寄生蟲，還需要每隔兩周帶過去吃藥，我問這東西會傳染人不，醫生說保險起見你一會兒自己去醫院買兩顆腸蟲清來吃吧。然後當日消費，貓咪寄生蟲葯兩顆： 80塊，腸蟲清兩顆：2塊錢。。。。我的命真是忒值錢了。。。

疫苗打完，我順便也諮詢了一下醫生關於絕育的事情，畢竟這倆貨一公一母，要再來一窩小的我是真伺候不起，當時醫生說公的7個月左右，母的建議1歲左右，我算了一下那得來年春天去了，也就沒多想。

不知道是貓糧里的激素作用，還是春節期間連著幾頓雞胸肉吃太好了，就在大年初一那天早上，我早早的就被三花的慘叫聲吵醒了，還以為這倆貨又搶吃的打架了，迷迷糊糊說起床倒點貓糧，開門一看，卧槽，這麼限制級。

當時的情況是，三花一臉呆萌的趴著，倆眼睛就這麼無辜的望著我，然後牛奶一改往日的內向羞澀，霸王硬上弓地要從背後騎人家。無法直視！那是你的親姐妹啊，而且不是說母貓發育的要晚些么，看她嚎得那麼慘，應該不是她主動勾引你的吧。我當時就一拖鞋打飛了後面這個流氓，哪知道，這貨是百折不撓，逮著機會就咬著三花的脖子要來一發，打都打不走。

是的，我新年的第一天，就是在兩隻貓的狗糧里度過的。

你說白天這麼折騰也就算了，關鍵這貨沒完沒了，而且三花明顯是不喜歡，看著奶牛都躲遠遠的哀號，這貨還是著了魔一樣橫衝直撞。到了晚上實在沒辦法，我就把它給關籠子里了，這下倒好，它關了籠子三花又不樂意了，圍著籠子轉半天，半夜裡還故意把音響給我推倒了。。。這女人吶真的是。。

還好獸醫老師春節也沒走，而且開新店還在做活動，切一個送一個~我趕緊大年初二就拎著奶牛去和它的小兄弟說拜拜。

手術的過程還挺順利的，麻藥過了以後奶牛就跟喝醉了一樣站都站不穩，搖頭晃腦的，回家以後也是整個貓都焉了，躲在我床下面不吃不喝，看得人怪心疼的。

第二天我還是低估了貓科動物的生命力，就僅僅是一個晚上過後，這貨又跟沒事一樣活蹦亂跳，和獸醫老師說的一樣，哪怕是絕育以後，體內的雄性激素還是會持續一段時間，哪怕是已然木有了蛋蛋，身上傷口還縫了兩針，奶哥還是流著哈喇子追著三花滿屋子跑，我終於見識到了什麼才是真正的精蟲上腦，我空寂不住我記雞。

- -！

在最後激情燃燒殆盡之後，奶哥的下半生追求，就只剩下了吃吃吃，體重迅速飆升。

當然絕育之後對性格的影響也挺明顯的，我帶奶哥去拆線的時候，沒有麻藥什麼的，醫生就把貓四肢綁在一個架子上就用鑷子扯下來了，想必是非常疼的，奶哥當時也超級生氣，直接炸毛，繩子解開之後第一時間也是要撓人，把旁邊帶金毛來看病的姑娘都嚇壞了。（她們家金毛好乖，抽血的時候讓坐著就坐著，也不叫，也不亂跑。）

不過在冷靜下來之後，奶哥在陌生環境還是感覺到害怕，第一時間就使勁往我懷裡鑽，腦袋在我胸口蹭啊蹭，當時我真的覺得好感動，原來它還是認識我的，而且這麼相信我，好開心~至此以後，我伸手摸奶哥它一般也不躲著我了，偶爾想跟我玩的時候還會躺地上主動翻肚皮，可以說窩們的感情親近了不少。

可惜，生活的考驗，也在這時候來臨，而我，並沒有那麼堅強。

雖然這麼比較其實對貓來說並不公平，但其實我心裡明白，兩隻貓裡面，我是更喜歡奶牛的，小花固然是異性，但它太吵了，打壞了無數東西，偷喝我的水，不愛衛生，還撓過我好多好多次。奶牛雖然沒有那麼愛圍著我轉，但它安靜，聰明，進我房間從來不亂上桌子上床，還是更符合不喜歡熱鬧和噪雜的我的喜好。

如果不是看在小花顏值的份上，我應該已經丟了她無數次了吧。曾經我發的朋友圈，也算是開玩笑的心聲。

事實是，這一天真的就來了。清明節之前的一周，不知道是它們兩個的哪一個，晚上十點多把家裡的光纖咬斷了，跟基友開黑一半直接掉線，不得已只能等第二天師傅上門來修。未曾想清明節下午我剛剛送父母搭上回家的滴滴，晚上他們倆又把光纖給啃了。第二天工作日，而且節後第一天破事也多不好請假，只能約師傅周二傍晚再上門。

21世紀沒有網路的晚上，真的是寂寞難熬，而且更讓人頭疼的是，還收到了房東老師的簡訊，今年的房租又打算再漲100。雖然這算不上多大一比錢，但回成都這麼幾年過去了，自己的工資原地踏步，沒有存下多少錢來，反而是房租一年一漲；前陣子為了自由撰稿人的願望，認真寫了好幾篇東西，都石沉大海，消磨人心力的工作，加上29歲的年紀，我真的覺得好沮喪。

第二天午飯過後跟熱心的同事大姐去看了下單位周圍的房子，總歸還是喜歡不起來。對於成都這座城市，我本身也沒有多少感情，一直未能找到它於我而言特別的地方，所以父母說起他們幫忙出錢買房子的事情總是被我一再推脫。現在呆在這裡，無非就是幾個原因：自己的好朋友們住在這裡，張教夫婦的劍道館開在這座城市，自己的大學在這裡，以及家裡有兩隻貓吧。我以為自己沒有什麼捨棄不了的東西。

最終我還是沒有辦法把心情同它們分享，就在師傅上門修好光纖的那個晚上，像是成心跟我做對一般，它們又把我專門放了橘子皮在旁邊的光纖咬斷了。看著它們當著我的面撥弄撕咬著滿是齒痕的光纖，我忽然有點想哭。

扔了吧，虛偽的我總覺得這樣太過不負責任，可是留下他們，在那個晚上我真的覺得心力交瘁。最終，一個邪惡的念頭出現了，我打開了窗戶和大門，回到自己屋裡，喝了一口酒，用手機放起了《city of stars》。我騙自己，這首歌放完，如果它們走了，也是它們自己的選擇，它們想要自由。我心裡比誰都明白，自己是個懦弱卑鄙的傢伙，連面對這些的勇氣都沒有，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只能逃避。

一首歌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我走進客廳里，一雙眼睛都沒有看到，拉上了窗戶，窗台上有被它們撓下來的好多落葉碎片，如釋重負，還有巨大的失落感，開始爬滿全身，我正打算關門，結束這糟糕的一天的時候，在樓梯轉角看到了奶哥熟悉的身影，我沒有出聲，它也沒有，只是這麼溫柔地順著樓梯下來，又溜進了我的家裡。

至於三花，我等了一會兒，它還是沒有再出現，也許它是感覺到了吧，我沒有它希望的那麼喜歡它，就和她一樣。

你自由了，希望有一天，我也可以。

只能繼續這樣騙自己去睡覺，你還是一隻健全的貓，而且你那麼凶，在外面應該沒人敢欺負你吧，你一定會過的好的，對不對。

第二天我把牙膏和除虱劑塗在光纖上，奶哥就再不碰它了。你看，其實根本就沒什麼絕望，只是我給自己找的借口，只是它原諒了我，她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