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憾未涼，情感未央

以前有時覺得有些人，有些事，是覺得遺憾的，但隨著年歲過去，已不太會遺憾了，如日語所譯，遺憾大約是血淋淋的殘念，殘念不息，生活不止！

生活其實是一種種選擇拼接，所有選擇都是自由意志，但似乎總受到各方影響，從而讓選擇並非真正體現自己的意志。

小時候，害怕選擇錯了，在和其他人一起做出選擇的情況下，我習慣把選擇權交給別人，不管結局如何，心裡總好過一點，接受最後的結果，似乎告訴自己，這也就是自己的選擇了。如今，在我熟悉的領域，已不用通過選擇權讓渡來減輕心裡的遺憾，而是，既已決定，便坦然接受這樣的結局和代價，因為我可以付出這樣的代價！在陌生的領域，似乎無意識中，還是會把選擇權讓渡，最後發覺便不由得覺得好笑，保留這樣的一分遺憾，是為了更果斷地不遺憾嗎？又或者，這樣的無意識選擇投射到靈魂中無助的自己，因追逐完美而不願意做出決定，於是選擇讓別人果斷決絕地決定，而這種決定，即使最初並非自己最想選擇的，卻會慢慢接受成為生活中最合適的，因為邏輯總會沿著假如選擇了另一種，生活將如何的邏輯進行推理。如並非用浪漫主義的詩意臆想，而用近乎殘酷的實用邏輯，大概，所做之決定都是對的，並無如果怎樣，生活會更好的推測。

一直都說，情感是是我最隨緣的事情，其實隨緣這個詞，如大學班主任所說，似乎真的有些消極。因為不想去追逐，不願承擔，或許也害怕豁出一切的絕望，需要很久很久才能恢復的活力，或許還有恢復不了的傷痕，以至於獨自一人的時候，一個人，或者許多人、許多事，在腦海中循環往複地播出，卻無法暫停。

孩子的意願需要被尊重，被理解，如此以後的路上會更願意說出自己所思所想，在該肆無忌憚的時候盡情向世界表達自己內心的世界，在需要界限的時候，慢慢收斂曾經的肆意。待到三十多歲，想起曾經在不傷害任何人的邊界中肆意妄為，應該也會覺得十分得意吧！一步一步地走，知道風險也防範風險，知道看成人的臉色行事，知道要做到怎樣才會被關注，這樣的孩子的世界，乖巧懂事地長大，似乎青春期所有的故事，都可以用理智進行解釋，總有種遺憾的感覺，恨不能在那時候拋開一切包袱，只做那個並非師長、家長、旁人眼中的乖小孩。

轟轟烈烈的愛情，似乎是青春最明顯的標識。大抵理性之人，往往無法沉醉其中，因為無法做到不顧忌一切，只聽從自己的心走。不知道是人太聰明，還是太笨，創立了很多的條條框框，法律、道德、禮儀、習俗、規矩，以此將世界分割為各種小團體，成員互相糅合，由中立或者貌似中立的人進行裁決，充當條款守護之人，其餘人充當輿論討伐者。討伐者一向比守護者更嚴苛，也更可怕，因為，不管對錯，這總是更大的殺傷力。因此，在十幾歲的時候，如非自由的自己，自由的心，大概還不敢冒著輿論的壓力，勇敢地向世界表達情感。也許，就是這樣的一個隱忍和懷念，漸漸轉為遺憾，這種遺憾經年而走，漸漸變為心裡甜蜜的隱憂。將近三十歲的時候回憶，不由覺得好笑，這個故事竟然感動了自己和曾經的歲月。然而，此時想起，還覺得遺憾么，遺憾曾經未曾說出口的遺憾么？並非遺憾，而是這樣的感覺，似乎懵懵懂懂組成年少的自己認為的「喜歡」，然則，其中有多少屬於歲月的驚艷、年少的遺憾，如今，也許可以當作故事一樣，並不介意與他人分享，只因，這已成為純真歲月里單純的想念，僅此而已，無關風月。

日子過得如何，倒並非他人可以評價。遺憾的多寡，也不能成為其中標準。也許，能成為評判標準的，是當下的生活，和內心中的感受。快樂之時想起過往，大約都是覺得陽光明媚了歲月；失落之時想起相同的過往，大約是覺得，灰暗無比，當時如何走出來，在腦海中還形成疑問。遺憾慢慢形成一種濃重卻不強烈的情感，囊括各種感情，而並非僅僅愛情。愛情的世界，其實太狹小，如河中游魚，覺得水中世界何其之大，待心傷之後上岸，方覺得，高山平地，天高海闊，哪裡又是那三尺江河可以比擬。這種世界突如其來的廣闊，大概源於眼前的震撼和內心的改變。看山的時候，心底湧起一座山峰，看海的時候，心中升騰一片汪洋，而自由的心在高山闊海中悠然而游，頗有種時光荏苒，亦不復回頭的快意。

因此，以前的遺憾仍有餘熱，微涼，如雨水滴落手背；不管涉世多深，見過多少繁華，心中始終有一片情感頗為留念，未央，如紅酒與茶，苦澀濃郁之後，回甘，仍有萬千世界可以靜靜體會，喉間飄過這茶酒里的世界，茶酒里的情感，茶酒里關於你我的人生。

詩酒作伴，青春有多長？遺憾相偎，情感走多遠？

大約，這是不到一個光年的故事，不足一生，卻充盈一生。然而，這一生里，這個故事，終會成為過去，成為一種未涼、未央的懷想，正如，此時的我，可能端著古典的茶，或者舉著優雅的酒，懷念那小小的遺憾，懷念而不追逐，一個未完的故事，僅此而已……

推薦閱讀：